第六章 一諾千金
?門外的人如洪水猛獸一般沖了進來,將手中的鐵鍬木棍在地上敲的叮噹亂響,彷彿是要用這股氣勢將燕合宜震出來一樣。可無論他們怎麼喊叫敲打,燕合宜都在屋中穩如泰山,不緊不慢的品着茶,一聲不吭。
“你們也別白費力氣了,他這人是個鐵石心腸,我看,他是不會管我了!”仲華池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倒要問問你們,興師動眾的闖進我家裏,到底要做什麼?”
身披錦被的男人吸溜着快要流到嘴邊兒的鼻涕說,“那日我到李姑娘家時,這個人就在裏面調戲李姑娘!”話音未落,已經有不忿之人脫下一隻臭烘烘的棉鞋,砸到了仲華池的臉上。
“哎呦!”仲華池立刻捂住右眼,大罵道,“你爺爺的三孫子,昨晚老子在鎮東被女鬼調戲,好不容易活着出來了,你們竟然又污衊我去調戲什麼李姑娘,我呸!”那男人鐵口鋼牙的咬定,自己見到的就是仲華池,還信誓旦旦的說,“大家想想,這進了鎮東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他若是真的去了,怎麼會全身而退,可見是在說謊!”
“吱呀”一聲,屋門終於打開了,燕合宜暖暖和和的披着一襲墨狐皮的大氅走了出來,慵懶的用餘光掃了這群人一樣,“你們說的李姑娘,可是被人調戲后,羞憤而死的那位?”
“不錯!”
“沒錯,就是她!”
燕合宜說,“請問各位,李姑娘年方几何?”有人想了想說,“我聽說,李姑娘久未出嫁,算起來,今年已經有二十七八歲了!”燕合宜又問,“那再請問,這位李姑娘相貌如何?”
這一問,除了披着錦被的男人,其餘的都低下頭竊竊笑了起來,可想而知,這位李姑娘的相貌,恐怕也是一言難盡。燕合宜緊了緊大氅,“那我就要為我這位兄弟分辨幾句了,他今年雖然已經二十有二,卻品貌俱佳,一表人才。家中又有家財萬貫,為何要去調戲一個已經二十八歲的老女,還鬧出了人命?”
“可,可我看到的,分明就是這個人!”那男人也沒先前那麼肯定了。燕合宜不再多說,跟着一起來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想想那位李姑娘,在看看面前這位一身書卷氣,風流倜儻的小哥,自然人人都有疑惑。
仲華池得意的說,“既然都知道錯了,那就趕緊把小爺我放開,別讓我費事!”有人要解他身上的繩子,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位瘦小枯乾,留着狗油鬍子的男人來,他自稱自己姓焦名輝,是那位身披錦被男人的表哥。
他說,“我表弟叫黃大興,對那李姑娘念念不忘,所以起了歪心。可他本性不壞,絕對不會做出殺人害命的事。李姑娘死後,陰魂苦苦糾纏我表弟,不肯放過。如果害死他的兇手另有他人,我表弟豈不是替人受過,一輩子都不能安生了?身為他的表哥,我自然有責任幫他洗脫罪名,既然你說這位小哥不是害了李姑娘的真兇,那我就給你三天時間,找到證據,或者擒住那個真兇,我們才好相信他的清白啊!”
焦輝的話說的有條有理,比起他那個只會大喊大叫、胡攪蠻纏的表弟黃大興,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此刻燕合宜才冷眼瞧出來,這個焦輝才是這群人的主心骨。
“三天就三天,三天後還是在這兒,我必定給各位一個交代!”燕合宜說完轉身進屋,留下院子裏的人各個面面相覷,“咱們能信他嗎?”焦輝四下瞧了瞧,見這院子雖然不大,卻有假山流水十分雅緻,更在許多精細之處下了功夫,所話費的銀兩要比三個這樣的院落還要多,他心想,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若是他們害怕逃了,自己霸佔了這處院子也是好的。
當下,焦輝答應道,“就按你說的辦,三日之後,我們還會再來的!”他把手一揮,那些人立刻都退了出去。
燕合宜轉身要走,仲華池叫了起來,“哎,你倒是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啊!”燕合宜沒有搭理他,仲華池只能像個粽子似的一蹦一蹦的進了屋,追問道,“你就那麼答應他們了,萬一咱們三天找不到真兇,難道要趁夜逃跑嗎?”
“當然不會!”燕合宜擺弄着一隻純金打造的懷錶,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對他說,“咱們到這裏已經三年了,除了每日來送水的小猴子,誰認得咱們?他們怎麼就一口咬定害了李姑娘的是,還挑了個咱們都在的時候找上門兒來?”
仲華池“滋兒”了一聲,背身拿過一把匕首,將綁在身上的繩子割斷,“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姓焦的在算計咱們?”燕合宜搖搖頭,“那人獐頭鼠目,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想要算計咱們,也是不能的。”
“那就是另有他人?”仲華池的眉頭皺成了兩條毛毛蟲,燕合宜說,“我還拿不準,不如咱們先去看看這位李姑娘,說不定在她身上會找到有用的線索。”
李姑娘閨名瑞美,人卻沒有如其名,一張方臉有稜有角,兩隻眼睛笑與不笑都看不到眼仁兒。眼下兩片芝麻似的斑點絲毫沒為她添上幾分俏皮,反而讓人越看越不舒服。這些,都是仲華池在李姑娘閨房掛着的幾十副自畫像上看到的。
“嘖嘖嘖,這姑娘太款實了,養在家裏可以鎮宅啊!”他對這姑娘絕對“過目不忘”,燕合宜咳嗽一聲故意嚇唬他說,“死者已矣,你最好對這位李姑娘尊敬些,不然明早光溜溜扔在橋上的,可就是你了!”
仲華池連忙衝著李瑞美的畫像拜了幾拜,“姑娘莫怪,呃,我一定會為你多燒紙錢,讓你投胎時可以買通鬼差,下輩子給你一張賽過西施貂蟬的臉!”
這時,引着他們進來的小丫鬟香梨一身重孝走了進來,抹着眼淚說,“姑娘生前最愛惜自己的容貌,可沒想到,那天殺的害了姑娘還不夠,竟然還划花了她的臉,我們姑娘死的太冤枉,所以才會夜夜出來遊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