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黃粱一夢
這時候,費永寧到來的事已經驚動了劉二叔,他帶人趕了過來,見到眼前的排場,不禁也嚇了一跳,他故作鎮定的轉向更熟悉一些的燕合宜問道,“燕,燕公子,這位是?”燕合宜不得不替他介紹到,“這位是費永寧費公子,蓮月姑娘的,朋友!”他故意咬重最後兩個字,因為他深知,劉二叔是極重禮法的人,在沒有弄清楚費永寧和蓮月之間的關係前,這個解釋最為妥當。
“哦,原來是費公子,久仰久仰!”一番寒暄之後,劉二叔小心翼翼的問,“費公子是從哪裏來啊?”費永寧道,“我從京城來,專門看望蓮月姑娘,並給她帶些帶些,沒想到她,她卻不在了。”劉二叔看着院子裏整齊肅列的下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村子裏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那些有幾分姿色的女孩子們,被黑心的爹媽送去給大戶人家做妾,那些糟老頭子,做她們的爺爺都綽綽有餘,在劉二叔看來,這位費永寧費公子,怕是看上了蓮月,要接回去做妾或者外室的。
“是啊,多好的姑娘,命苦啊!”劉二叔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費永寧卻沒聽明白,他擦着眼角說,“是啊,蓮月是位好姑娘,我這次來,就是想把她接走,去過好日子的。”
這下劉二叔更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當下對這位衣着華麗,風度翩翩的公子冷下臉來,“費公子,你既然知道蓮月是好姑娘,就不該糟蹋她!我們村子雖然偏僻貧窮,但我決不允許那些齷齪事發生!”
“您,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費永寧說,“我對蓮月姑娘只是愛慕,愛慕而已!”劉二叔不耐煩的揮揮手說,“你這樣的闊公子我見過太多了,見一個愛一個,膩了就丟到腦後。別把愛慕掛在嘴邊,說的好像多麼高尚似的,實則背地裏乾的都是見不得人的齷齪事,齷齪!”
劉二叔一連用了幾個齷齪,可見他是氣憤至極。燕合宜連忙說,“劉二叔,費公子遠道而來,可能有些事咱們還是不是很了解,這樣,您身體不適,還是先回去休息,我和費公子談談。”劉二叔氣的嘴唇一抖一抖的,狠狠的瞪了費永寧一眼,拂袖而去。
燕合宜說,“費公子,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只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和蓮月姑娘到底是什麼關係?”費永寧急的臉都白了,“我和蓮月姑娘就像你說的那樣,是朋友,或者說,她是我的恩人!”
一個是貧苦的漁家女,一個是翩翩貴公子,前者竟然是後者的恩人,燕合宜有些摸不着頭腦了。費永寧說,“半年前,我從京城出來,半路乘船到了附近,沒想到那船出了問題,我們一船三十多人只能棄船到了岸上。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船和上面的大部分東西都沉了,天色漸晚,我們是吃沒的吃,住沒的住!”
就在這時候,蓮月父女划船經過,他們在帶費永寧去了岸邊的茅屋,又在附近燃起篝火,用當天捕來的魚蝦和僅存的一些玉米面做了一頓飯,讓這些人吃飽了肚子。第二天一早,費永寧他們搭上來過路的船隻。
“燕公子,或許你會覺得,一飯之恩對我來說實在不必這樣放在心上,但是我天生怕黑,身子不好,也餓不得,所以跟着我的人時刻都要帶着點心。”費永寧苦笑一聲說,“或許你見我第一面的時候,會覺得我這個人太張狂,其實我也是有苦衷的。”
燕合宜對自己的揣測十分後悔,他說,“費公子多慮了,我能理解。”費永寧說,“那頓飯,是我這輩子都難忘的。你可能想像不到,一碗雪白的魚湯,一些用清水煮過的小蝦米,還有玉米面的窩頭。不怕你笑話,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玉米面的窩頭是什麼東西!”燕合宜笑了,“雖然是粗茶淡飯,但當時你一定吃的很香!”
“是啊,”費永寧的目光溫柔似水,轉向院裏停放的棺槨,“那是比翅參魚肚更美味的東西,我一輩子,不下輩子都忘不了!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姑娘真美,她做的飯菜真好吃,我想和她做朋友!”
這是燕合宜聽到的最天真,也最純潔的一句話,不帶任何的情慾,不被這世間的俗塵所玷污,宜春忽然說,“費公子,臨走時你有沒有送蓮月姑娘什麼東西?”
費永寧說,“當時我帶的東西大半都隨着船沉入了水底,況且我認為,像蓮月姑娘這樣的女子,那些金玉寶器都配不上她,我靈機一動,就把四美齋的一盒胭脂送了她!”
燕合宜轉身進屋,不一會兒就拿來了那盒胭脂,“是這盒嗎?”費永寧點點頭說,“不錯,這胭脂叫幽冥,夜色中會發出幽幽的光芒。”他回身叫來一個下人,從對方手裏接過一個木盒打開,裏面赫然擺着四盒一模一樣的胭脂,費永寧說,“這次我帶了更多的來,只是她已經不在了。”說著,他看向一旁的宜春,“不如就借花獻佛,送給這位姑娘吧!”
無論什麼樣的女子,對衣衫首飾和胭脂水粉都是無法抗拒的,何況是幽冥這種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的胭脂。宜春接過來沖費永寧淡淡一笑,“那就多謝了!”
費永寧轉身走到棺材旁,看着裏面的蓮月,鼻子一段,眼淚又落了下來。他喃喃自語道,“你們看,蓮月姑娘的屍身栩栩如生,和她活着時並沒有半點分別!”
他正在暗自神傷,燕合宜卻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什麼?”費永寧擦着眼角,帶着濃重的鼻音道,“我說她和活着時沒有分別,栩栩如生!”燕合宜突然跑了過去,他朝棺材裏看了一眼,發現此刻的蓮月面色紅潤,嘴唇呈現出嬌嫩的淡粉色,長長的睫毛根根卷翹,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是正常的!
當時蓮月的屍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人被泡的清白髮灰,面目腫脹,幾乎辨認不出她本來的面貌。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的屍身非但沒有腐爛,反而復原如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