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破碎

石中嶽微微搖了搖頭,苦笑說道:“枉我痴長娉婷小姐這麼多歲,又在慕容府里呆了這麼多年,對將軍的了解,竟然還不如一個七歲的孩子。”

薔薇想安慰一下石中嶽,可是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說,只好索性繼續問下去:“那我娘親要找的,究竟是什麼人?”

“我也這麼問娉婷小姐,可是娉婷小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出了你身上那柄匕首。”

“這柄匕首?”薔薇手腕一翻,將匕首由袖子裏抖出來,詫異的舉到身前。

“不錯。”石中嶽點頭:“小姐說她幼時曾聽父親說過,這柄匕首是一個住在赤焰的朋友送給他的,那個朋友曾對慕容將軍說,如果有一天慕容將軍落難,可以叫他的家人憑這柄匕首去扶桑城找他,他一定會伸出援手,予以庇護。”

說到這裏,石中嶽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想來將軍對於當時慕容家風頭太過強勁的勢頭也己經有了隱隱的不安,否則也不會在小姐還這麼小的時候,就告訴她這些事情。”

薔薇沉默了一下,又問道:“石管家,你可知道我娘說的那個朋友是誰?”

“不知道。”石中嶽很快的搖頭:“不僅我不知道,就連小姐也不知道,那人只是和慕容將軍約定,將匕首放在扶桑城郊的土地祠里,三天之內,必會有人出來聯絡。”

又是不知道。

雖然薔薇本來也沒有對石中嶽會知道這件事情報以太大的希望,可是聽到他說不知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失落。

從她由楚煜那裏得到赤焰風林歷一千五百三十三年的檔案那天起,她就發現,隨着自己對當年那些事情了解的增多,謎團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一個接着一個,越來越多,多到幾乎快要將她淹沒。

強忍住失落的心情,薔薇知道,她能石中嶽見一面並不容易,裏面有着太多的危險和不確定因素,所以她一定要抓緊時間,把一切石中嶽知道和能夠告訴自己的事情,通通問出來。

“我娘親找到那個人了么?”

“小姐走的時候對我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慕容家的事情己經過了十年,京中大概早就沒人再查那件事情,因此讓我回到嵐歌來,並約定,如果她有了什麼消息,就就讓人拿着這柄匕首到靈堂來與我接頭。不過小姐同時又說,如果來接頭的人有任何一點不對的地方,不要顧慮,立刻毀掉這裏,然後就當她死了,再也不要回來這裏。”

石中嶽抬頭看向薔薇:“所以小姐有沒有找到那個人,不是你問我,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薔薇目光下垂,略帶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石中嶽苦笑一下,無奈搖頭。

略微的沉寂過後,薔薇很快又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在陸府當上管家的?”

“當年慕容府出事的時候,陸明持正在外抗敵,又因為朝雲風煙四起,委實缺乏將領,所以殺了慕容府中的人之後,其他的將領倒並沒有人再遭殺戮。我到京里的時候,正逢陸明持也從貶謫之中被重新起用,我們在街上偶然相遇,雖然十年過去,我的樣貌早己變了許多,但他幾乎立刻就認出了我,而且沒有任何猶豫的將我帶到家裏,委我以管家之責,並對查察當年一事提供各種方便。慕容將軍帶出來的人,總是重情重義的。”這幾句話,石中嶽說的很有幾分自豪。

“那你上次帶來的那個姑娘,也是陸府的人?”

“這件事情我不能說。”石中嶽出人意料的在一個非常不重要的問題上拒絕了回答薔薇:“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所以,我不能說。”

薔薇微微點頭,輕聲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我不會勉強石老。”

石中嶽抬頭看了看天,忽然快速的說道:“薔薇姑娘,天色己經不早,你還有沒有要問的事情,如果沒有,還是快些回去的好,再晚,怕是就回不去了。”

薔薇下意識的也抬頭看了看天色,夜色依舊濃重,然而一直伴隨着月亮的金星卻己經由天幕的西邊轉到了東邊,這夜,果然己經不長久了。

一道急電忽的閃過腦中,薔薇忽然發現自己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沒有問出口……家徽,慕容家徽的下落!

沒有這樣東西,就永遠也解不開冠軍堡下面的謎題。

當薔薇這樣想着的時候,她的口中己經無意識的將家徽兩個字叫了出來,她緊盯着石中嶽急切的說道:“石管家,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慕容家徽在哪裏?你可不可以把它給我?”

“家徽?”石中嶽又是一愕,他想起從第一次見薔薇開始,這個女孩子就一直在問他家徽的事情,對於家徽,她似乎有着相當的執着。

可是那麼一樣東西,在慕容府尚在的時候,還可以用以證明身份,以資榮耀,如今慕容府己經不在了,要那樣東西還有什麼用呢?

可是看着薔薇一臉焦急的樣子不似做假,石中嶽也就放下了疑惑,快速的說道:“當年府中遭劫的時候,娉婷小姐確實把家徽帶了出來,那也是唯一一件承載着她對慕容府的東西。所以當她出發去扶桑的時候,把家徽也隨身帶走了。”

說完這些話,石中嶽終是忍不住又問道:“你難道沒有在你娘親身邊見過這樣東西?”

“什……么?”薔薇幾乎有些搖搖欲墜。

怎麼可能,那件關繫着冠軍堡巨大秘密的關鍵,竟然一直都在娘親的身上?

可是為什麼娘親從來沒有提過,她也從來沒有見過?

薔薇的心底再次湧起一種強烈的挫敗感,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面臨著巨大寶藏的人,費盡了心力去找打開寶藏的鑰匙,然而當她終於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才發現寶藏的鑰匙其實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只是自己看不見而已。

可是當她想要拿着鑰匙去打開寶藏的時候,才突然間發現,原來這把鑰匙,在自己尋找鑰匙的途中,早己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去。

當初君落羽告訴她神廟裏機關打開方法的時候,她就曾經湧起過這種感覺,她守了那個石室這麼多年,也幾乎百分之百的確定那個石室當中一定有什麼機關,可是任憑她用盡渾身懈數,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她怎麼可能想得到,那個機關不在石室內,因為那個石室本身,就是機關。

然而那一次,幸好石室不會跑掉,雖然知道的晚了一些,她也還來得及補救,來得及探尋。

可是如今呢?

慕容家徽在娘親的身上,可是娘親己經死了!

不僅死了,還死了那麼多年!

那麼,她該到哪裏去找慕容家徽?

到哪裏去找揭開冠軍堡之謎的鑰匙?!

她最多,也只有六個月的壽命。

在蒼茫世間去找一件毫無線索可尋的物件,就好像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在滾滾大海中尋找某一顆細小的砂粒。

她不是大羅金仙,也不會一眼瞬過三千世界,如此短的時間,讓她到哪裏去尋找?

她以為以她僅存的生命,好歹總能完成一件事情,可是原來,上天早己經註定了她此生,一定會一事無成!

“薔薇?”石中嶽看到薔薇的面容在瞬間變的蒼白,人也有些虛脫的樣子,不由擔心的出聲叫她。

他似乎並沒有說什麼很嚴重的話,他弄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薔薇,為什麼在一瞬之間就會變成這樣。

薔薇被石中嶽一叫,回過了神,看着面前這個威猛卻慈和的老者勉強笑了笑,輕聲說道:“時候不早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恐怕真的回不去了。”

“啊……好……”石中嶽微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順着薔薇的話點頭應承。

迄今為止,這個女孩子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堅忍,很睿智,她總是能一語就說到事情最關鍵的地方,一眼就看穿表面的浮華,無論出了什麼事情,對於她該做的事情,她從不迷惑,也從不猶豫。

可是就在剛剛,他卻覺得這個女孩子身體裏有什麼東西被連根抽掉了,這讓他覺得,她的堅忍與強韌,她的聰明和睿智,在一瞬之間,都失卻了支撐的砥柱。

石中嶽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薔薇知道,那是希望。

一直以來,支撐着她的,有兩個希望。

流光打碎了其中的一個。

如今,石中嶽打碎了另一個。

薔薇己經開始迷惑,她不知道接下來的六個月裏她該做些什麼。

也許,徒勞無功的尋找慕容家徽,直到毒發身亡?

這個想法讓薔薇忍不住想笑,所以她也真的笑了,唇角的凄涼流溢在漆黑的夜色里,與夜同涼。

“你……還好嗎?”忍不住的問出口,從相見以來,石中嶽終於第一次對薔薇流露出一些關切之情。

薔薇抬起頭,努力擠出燦爛的笑容,聲音愉悅的說道:“我很好!”

說過之後,忽然將目光快速的望了一眼靈堂出口的方向,又調回石中嶽,語調平靜的說道:“我該走了,多謝石老今天告訴我這麼多事情。”

“我……”石中嶽嘴唇微動,想說什麼,薔薇卻己經撇唇一笑,對着石中嶽傾身一福,快步走出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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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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