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會保護你
?清晨時,張可醒了過來。
陸小鯤取了一根腌蘿蔔,切碎后翻炒了一下,然後再捧了一碗稀粥,送到床邊。
“這是什麼?”張可問道。
“腌過的白蘿蔔。”
張可張開嘴,陸小鯤就着腌蘿蔔餵了一口粥。
“酸酸鹹鹹的。”
陸小鯤笑道,“窮人家的東西,能下飯就行。”
張可咽下一口粥,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從小到大,我沒吃過這些。”
陸小鯤點點頭,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張可嘴裏。
“你生於商賈大家,自然不會懂這些鄉野間的小菜。”
張可晃晃頭,一口咬下陸小鯤喂來的粥,連着幾根蘿蔔絲也嚼入嘴裏。
“我倒是想生在田園春色之間。”
陸小鯤很耐心地一口一口,將一大碗白粥喂完。
張可哈着嘴,打了一個嗝,“好飽啊!”
陸小鯤放下碗,掀開被子,看了幾眼張可受傷的腿。
“傷筋動骨一百天,眼下,你也離不開東海,最好先換個地方養傷。”
張可沉吟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留在這裏,會拖累整個漁村。”
陸小鯤垂着手,點點頭。
張可笑了笑,“我明白的,麻煩你,能替我找根硬些的棍子么,最好給我兩根腌蘿蔔和一些米,畢竟,我還是個瘸子。”
陸小鯤沒有應聲,轉頭從腌缸里夾了五個腌蘿蔔。
“太多了,我吃不完,我已經聯繫了家裏,大概等兩三天,他們會來接我。”張可道。
陸小鯤聞言,又將兩個腌蘿蔔放進腌缸里。
“還是太多了。”
陸小鯤轉頭看了一眼張可,“不多,兩個人吃。”
張可身子頓了一下,隔了許久,聲音有些哽塞,“謝謝你。”
“走吧。”
陸小鯤將一個袋子掛在肩上,彎下腰,將張可背了起來。
“我們去哪?”
“去漁村後山,那裏有間隱蔽的小屋。”
陸小鯤背上的張可點了點頭,忽然心血來潮,伸出手,揪去了陸小鯤頭上的一根隱蔽的白髮。
陸小鯤身子頓了一下,“有些疼。”
張可笑了起來,發現漁村鄉道上景色,一下子美了許多。
“陸小鯤,你缺錢嗎?我可以給你。”張可突然問道。
陸小鯤回道,“若你能替漁村爭回拆遷款,我們便算扯平。”
“扯平什麼意思?”
“兩不相欠。”
“再無瓜葛。”張可苦笑着加了一句。
東海五星天海酒店,天字總統套房。
趙崢將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從床上趕了出去。
隨後披了一件睡袍,面色有些不悅地看着眼前的雷道子。
“試過了?當真是動不得?”
雷道子垂着手,“試過了,陸小鯤背後,確實有位不世出的高人。”
趙崢一腳將一張真皮沙發踢倒,“我這臉兒,怕真是討不回了?”
雷道子沒有應聲。
趙崢撥了撥額前的碎發,冷聲道,“有沒有辦法,不動聲色地做了他?”
雷道子眼珠一轉,“東海市肉食市場那裏,有個屠夫,倒是有些手段,可以請他。”
趙崢想了想,“大概要多少?”
雷道子笑了一下,“百萬出手。”
“那倒不貴,你去辦吧,記得隱藏身份。”
雷道子點點頭。
趙崢抓起水杯,飲了一口水。
“還有,那小妞如何了。“
小妞自然指的是張可,從京都一路往東追來。
雷道子緩了緩聲音,“張大小姐昨日去了海龍村,被馬鋮阻殺,被陸小鯤所救。”
趙崢將水杯狠狠擲在地上,“馬鋮不知我和張可的關係么!”
“可能知,可能不知。畢竟,張大小姐動了不該動的東西。”
趙崢呼了一口氣,“又淘氣了,你去告訴馬鋮,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我自有主張。”
雷道子應了聲,往門外走去。
東海市肉食市場。
一個岣嶁着身子的老漢,沉默了一下,走到一個肉食攤前。
雷道子雖說易容手段有些拙劣,但終究像換了一個樣貌。
“要什麼肉?”肉食攤老闆抬頭,滿臉橫生的褶子。
雷道子環顧四周。
“我問你要什麼肉?”肉食攤老闆有些不耐煩地又問道。
雷道子轉過頭,盯着眼前,一字一頓,“人肉。”
肉食攤老闆聞言,警惕地打量着雷道子。
“你如何知道來尋我?”
雷道子拱手笑道,“屠狗夫王潤,早已如雷貫耳。”
王潤沉默了下,抓過一塊白布,擦了擦手。
“什麼人?”
“一個漁村崽。”
王潤冷笑了一下,“你該知道我的標價,漁村崽不值這麼多錢。”
雷道子眯起眼,繼續說道,“一個窺了仙門的漁村崽。”
王潤聞言,霍地抓起攤上的剁刀,橫在雷道子的脖子前。
“你不是一般人,說說,你是誰?”
雷道子緩緩推開王潤的剁刀,冷冷開口,“你不必知道我是誰,王潤,你一個蒼雲門的棄徒,如今做着殺人越貨的勾當,小心一些,有人捅到蒼雲門那邊可不好了。你該知道,蒼雲門是最喜歡清理門戶的。”
王潤咬着牙,“若是你死了,便不會有人曉得了。”
雷道子淡淡道,“要不你試試?”
王潤手微微顫,終究沒有動手,冷冷看着雷道子,“窺仙門的,要加價,三百萬,少一分都不幹!”
“好說。”
陸小鯤將張可小心放到一張清洗過的竹床上,然後遮上被子。
張可咬着牙,“我現在遇到了一個麻煩。”
聞言,陸小鯤走了過來,“怎麼了?”
張可瞬間紅了臉。
不好,這臉紅癥狀極有可能是毒氣入肺。
陸小鯤慌忙翻着張可的眼睛。
張可惱怒地拍掉陸小鯤的手,“你這是做什麼?”
陸小鯤看了一眼面色又轉白的張可,怏怏道,“我以為你中毒了。”
張可嘆了一口氣,看着陸小鯤,咬牙道,“我給你普及一個知識,人每天要喝水,大量的水在人體內會新陳代謝,新的來了,舊的要去,有一些不需要的水要離開我們的身體。”
陸小鯤摸了摸頭,“哦,所以呢?”
張可苦笑一聲,放棄了矜持,“我要尿尿。”
陸小鯤聽完,怔了一下,垂着頭尋來一個小缸,然後走出了小屋。
小屋外,可以望得到山下的小漁村。
村口處,依然還有幾個零散的地痞在守哨着。
看來,果真如張可所說,這幫人,真要置她如死地。
小屋裏,張可咳了一下嗓子。
陸小鯤轉身走回小屋,將裝滿液體的小缸移開。
張可臉色又“唰”地一下紅了起來。
陸小鯤抹了抹手,說道,“我剛才看到,村口那裏還有幾個人在盯梢。”
張可皺着眉頭,“這拆遷款,該有多大的問題,一直窮追猛打。”
“我不懂這些,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回去,把答應我的事情做到。”陸小鯤淡淡道。
張可點頭,“我自然會說到做到,前提是這兩三天我能活着。”
“我會保護你。”
張可抬起頭,看了一眼陸小鯤,“我有過很多個保鏢,他們都曾信誓旦旦地說,小姐,我會保護你。事實上,不久前我還被一個保鏢背叛,用槍射殺。”
陸小鯤笑了一下,“你不是我的僱主,我們屬於等價交換,你死了,我也會不開心,所以我不會讓你死。”
“如果沒有拆遷款的事情,你還會不會保護我?”張可笑着問道。
陸小鯤沉默了下,認真說道,“會。”
“為什麼?”
“你是個好人。”
“如果我不是好人呢,比如我也像那個周鑼一樣。”
“會。”
“為什麼?”
“你挺可憐的。”
張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屋子外。
正逢春天,山花山草繁茂。
“春天開的花,夏天便看不到了,這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張可慢慢說道。
有一天我走了,便再也看不到你了。
這句話,張可沒有說。
陸小鯤古怪地看了看張可,轉過身子切起蘿蔔絲,熬起白粥來。
張可看着眼前下廚的男子背影。
一瞬間,覺得身子很暖,很暖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