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芳樓
這話在轎子裏,他已經說過一次,可此番當著尚書夫婦二人的面說,有心者自然能聽出弦外之音——這晉王爺可是未來的儲君之位的大熱人選,現在府中並無正妃。他此番言語,莫非是有意贏取寄可傾?
女子所謂非池中之物,莫過於鳳臨天下,統御後宮了!
寄石安同柳如眉相視一眼,眸中激動非常,暫時將親生女兒都拋到腦後,連忙附和道:“可傾從小聰慧無雙,如今得王爺相助,自然是個有福氣的。”
蕭縉權當聽不懂柳如眉的試探之意,放了這若有似無的*,便施施然告辭離開,無形之中為寄可傾解決了後顧之憂。
待人走後,寄可傾眉眼淡淡,“叔叔,嬸嬸,可傾很抱歉。”
蕭縉此舉,無形中為她解圍,免除了後顧之憂,她自然感激在心,可面子上該說的話,她自然不會少一句。
寄石安會心一笑,連忙道:“你這傻孩子,此事又不是你的錯,是可雲那丫頭犯糊塗,你放心,叔叔一定會秉公處理,斷然不讓你受委屈。”頓了頓,他吩咐柳如眉道:“瞧着天氣就要熱了,北院地勢不好,不易祛熱庇蔭,你將主院廂房收拾一處出來,讓可傾搬到主院來住。”
柳如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若是晉王爺真的有意寄可傾,總不能讓未來的晉王妃,甚至是將來的皇後娘娘住在偏遠的北院!
“還是你叔叔考慮的周到。”柳如眉換了一副諂媚面孔,巴結道:“可傾啊,以往嬸嬸管理后府,事務繁多,對你難免有些疏忽之處,你莫要怪罪,以後若是有缺的短的,儘管和嬸嬸開口。”
寄可傾眉眼不動,“多謝叔叔嬸嬸。”
看來,這位晉王爺的影響力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更大,三言兩語便讓她在家中的地位直線上升,不但從北院搬去了主院,就連柳如眉都開始巴結她。
但寄可傾始終對人冷淡,若非必要,從不與別人多說一句話,這讓極力巴結的柳如眉十分焦急,只當寄可傾是記住往日怠慢之仇,因此待她更好了。
寄可傾並非是對舊恩怨懷恨在心,而是對這種事情不在意,熱衷破案的她暗中尋找可用武之地,終於得知大魏皇都近日來連發一段連環殺人案。
“兇手極其狡詐,官府幾經設計,都沒有抓到兇手半分影子。死者越來越多,兇手卻毫無線索,京城百姓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官府似乎也無能為力。”新來的丫鬟小若繪聲繪色地講述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寄可傾聽罷丫鬟小若的話,便急不可耐道:“現在這案件是誰負責調查?”
小若道:“京兆府尹丁大人長子丁毅亭,聽說這位丁公子不但生的陽光俊朗,破案能力十分高超,不過,這一次像是遇到勁敵了!說來,那兇手當真狡猾,幾乎沒有目擊證人,除了死者,誰也沒有見過兇手的真面目,難為丁公子了。”
寄可傾微微勾唇,眸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誰說死者不能指認兇手了?”
京兆府衙。
丁毅亭本不解父親為何允許一名女子參與連環殺人案中,可三名仵作卻對這女子畢恭畢敬,他雖然聽說過這位尚書府的傾小姐自證清白的事,私下卻以為不過是投機取巧的小把戲。
如今瞧着寄可傾專業的仵作手段,還有超前的驗屍能力,面色也正了幾分,“傾小姐可看出了什麼?”
寄可傾站起身,取下手套,“六名死者為男性,雖然面目全非,死前被人扒光身體,可從膚質來看,身份應當非富即貴。”
丁毅亭頷首:“沒錯,其中有四名死者已經確認身份,的確為朝中官員,家中顯貴。”
寄可傾又道:“死者年齡分佈不均,年輕者二十左右,中年者四五十也有,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好女色。”
眾人一愣,見這女子面不改色地說出這句話,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彆扭,畢竟古代制度森嚴,女子看男子屍體本就是有違禮制,雖然是死屍,若是讓外人知曉,到底是不光明的。
寄可傾將屍體全部蓋上,對所有人的面色了如指掌,不緊不慢道:“醫者面前不分男女,同樣死者於驗屍之人也同樣如此,在我眼裏,沒有男女之別,只有死活之分。”
仵作三人紛紛面露尷尬之色,一則是為寄可傾振振有詞的辯解,他們作為仵作,應當是最了解這種心理的,反而有些拘於禮數了。
二則,寄可傾為尚書府小姐,如今又受晉王爺賞識,她既然能參與此案,必然是上頭的許可,又豈容他們胡言?
丁毅亭倒是比這幾人通透一些,當即道:“傾小姐不必在意,此處只有我們幾人,小姐只是一名仵作,無關其他,若再有胡言亂語者,立刻退出此案。”
三名仵作立刻低頭,“屬下慚愧。”
寄可傾並沒有多在意他們的眼光,滿眼都是對案子的興奮感,看得丁毅亭也不禁受了幾分感染,連日來的壓力和頹廢都散去,彷彿終於有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錯覺。
半柱香后,寄可傾的詳細分析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讚許,三名仵作徹底服地五體投地,再也不敢有任何置喙之言。
“京城最大的青樓是何處?”寄可傾問。
這些死者非富即貴,去處自然也該是最奢華的青樓。
“春芳樓。”丁毅亭同寄可傾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到了閃耀的光芒,那是對案子追蹤的興奮感。
是夜,京城花街柳巷之中,燈火通明,姑娘們的軟語嬌笑聲遍佈每一個角落,春芳樓居於最顯眼點位置,門口的姑娘姿色也可見一斑,十分討人喜歡,難怪被稱為第一青樓呢!
“哎喲,兩位爺瞧着臉生,第一次來吧。”老鴇識貨,看着丁毅亭二人的打扮便知道兩人身份不一般,連忙招呼姑娘們圍過來。
寄可傾掃了一眼內堂,只見欄杆上斜倚着一名妙齡女子,生的極美,眉宇間似乎含着淡淡的情愁,身側丫鬟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四周不斷有年輕公子圍過來,她雖然笑着應付,可似乎始終眸含愁意,讓人愈發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