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買賣2
史無前例的十天上元燈會之後,少了那些穿着怪異的番邦異域的使節,最主要是沒有了金人和遼人使節,汴京城終於又和往日一樣熱鬧起來,熱鬧中帶着安寧。熱鬧自然是勾欄酒肆、花街柳巷,哪怕是夜裏子時;安寧當然是說城裏再也沒有了讓人心驚肉跳的炸箭轟鳴聲和喊殺聲,汴京城裏何時有過那般亂呢?城裏的宵小之徒最多就是偷些銀兩,騙些錢財,就是殺個人,也會偷偷摸摸的,提防給公人捉拿,何曾敢像那遼人駙馬和金人小將軍之間刀弩齊上般,不怕王法?
只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從遼人駙馬和金人小將軍兩伙人在馬行街上火拚,又乘坐飛天神車飛出汴京城,汴京城裏上至朝廷,下至平民百姓,就如同商量好一般,誰也沒有在公開說起過,也沒有聽說朝廷因為使臣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兇而追究開封府尹的罪責。
可是汴京城裏那段時間,還是有三件事私底下議論了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自大宋立國一來,從未聽說的大事:上一科的進士,姓張,名之野,在去巨野赴任的途中,被賊人殺死,屍體丟到了路邊樹林裏,過了十多天,才有附近拾柴的人發現后告官。聽說那個死的進士可是在汴京城裏等了快兩年了才得到這麼一個機會,還沒有到任就死了。
第二件事就是遼人駙馬逃走的那天,就連遼人下榻的都亭驛都走了水,幸虧汴京城裏的三十尺高的望火樓不是擺設,潛火隊的軍士火速趕來,用救火的家什很快將火撲滅了。有人說是遼人臨行前縱火燒都亭驛泄憤,馬上便有人站出來反駁,說遼人離城一個時辰后,都亭驛才走的水,此火與遼人無關。奇怪的是,這次都亭驛走水,朝廷也是不哼不哈,就當沒發生一般,殊為難解。
第三件事就更是古怪了。遼人駙馬走後的第五天,便有十幾輛馬車,出了汴京城北門,由一隊禁軍押送,向北去了。據內情人說,車上可都是官家當初賜給遼人駙馬的絹帛銀兩,遼人走得急,如今着人送去燕京。一時間,人人都說官家仁厚,一言千金,既是賞賜給了遼人駙馬,不管遼人駙馬在汴京如何作亂,仍還差人將這些銀絹送去,只此一事,便可感化番人了。
當然,這十多車銀絹不是自家的,誰說起來也不覺得心疼,而且說過之後就忘記了,眼看春日已近,汴京百姓又開始了插花踏青的遊玩。唯有王黼,越想越氣,每日裏從朝中回來,便悶在家裏。
那個倒霉的進士,上任是他安排的,赴死也是他派人做的。他不得不這樣,雖說殺死這個進士,連斷尾求生都算不上,甚至他現在都想不起這個進士的姓名了。可是他在得知,茂德帝姬派宮裏人把守都亭驛,不許任何人進出的時候,他就有些擔心了,因為綢緞莊鄭掌柜派出去遣散那些唱艷曲的一個手下失蹤了,他的心腹小九兒派出去到都亭驛縱火的兩個人也沒有回來。這些事放在一起,王黼才明白下面辦事的人出了差錯,這才派小九兒親自帶人,追殺那個拿着官文印信到巨野上任的進士。
這個進士可是有官身的人,而且還到過自己的府上,見過自己,比起那些綢緞莊的夥計、街上唱艷曲的閑漢,說出來的話可要更令人相信。
寧可多殺十個這樣的進士,也絕不能任由這樣的進士說出去一句不利自己的話!
當然,王黼也授意心腹小九兒,派人想法兒混進都亭驛,探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何事,最緊要便是消除他與這些事的證據,不要讓自己抽身不得。
這一件事,小九兒幹得倒是利索,借那個縱火不成的兩個人身上帶着的硫磺、火油等引燃物,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想必是沒有了人證,官家後來竟也沒有再過問。十多天來的風波終於落下了塵埃,等二月將要過完,王黼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只是官家放任遼人周南一行離去,而且事後還將準備賞賜的十幾車絹帛和銀兩派人送去番邦,讓王黼心痛之餘,更隱隱有一絲不安。
遼人與金人在汴京城裏大鬧一番,即便是因着使臣的身份,不能處置,可是脅迫帝姬事情可就大了,怎也要扣留下來,殺一殺遼人的氣焰。說到底,還是懼怕遼人的武力。
可是遼人既然已經逃走了,素來並不大方的官家卻還要派人將那些銀絹送去燕京,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可以想見,官家也有順水推舟,放走遼人的打算。
不只是遼人讓王黼心煩,金人同樣如此。
遼人、金人在汴京城中火拚一番后,遼人一百來人,都逃出城去了。金人可是在張家園子那裏死傷十多人,就連那個活女小將軍也被遼人的炸箭炸傷,動彈不得。皇城司的人先開封府一步,將這些受傷的金人帶走了,說是要追查當街行兇的事。
金使烏魯暗地裏找到王黼,請王黼出手,幫他將活女等五個沒有入關登記的金人藏匿起來,尋機送出宋境。合法入關的烏魯一行人,自然會被大宋當作合法使臣,可是偷越入境的活女等幾人,儘管宋金兩國現在還是盟約國,可是也會被大宋當作細作抓起來。再加上這次在汴京城裏大打出手,烏魯更加深信,大宋不會輕易放過活女等人,所以才來央求王黼幫忙。
王黼自然不會白白出手相助,烏魯便立即許諾,之前答應低價販賣給王黼的十萬件皮貨,便送與王黼了,只求能將活女等人安全送出。
王黼這才答應下來,將活女等人藏到貨船的倉板下,拿着自己的名帖,佯作為自己府上購買海貨,在登州暗地裏換了船,和烏魯等人一起出海走了。
臨行前,烏魯與自己約好二月中在太原將皮貨交給自己的,可是自己派去太原等着收貨的人送信來說,金人派人先到太原,說是十萬件皮貨不是小數目,總要籌措些時日,而且中間要通過蔚州等地,只能扮做商隊,還要繳納過境關稅,讓王黼三月初派人到蔚州去接。
王黼這兩日便是在思索這件事:該不會是金人要反悔吧?就為了省那些個關稅,便讓自己派人跑到蔚州去接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