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眾說紛紜

第二十七章 眾說紛紜

?今夜的上林苑再也無往日那般熱鬧,白天的風波還未曾徹底平息。若不是上林苑中那幾位較為沉穩的將領阻攔着,上林苑的大門不會修的如此順利,也絕不會讓上官家族的隨從們,這麼順利的走出長安街。

回到天策府的四人,此刻都顯得心事重重。李復三人還沒從酒祝述說的故事中走出,楊寧對今日之事很是好奇,太廟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少府主,酒祝大人為何突然要見你們三人?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楊寧沉默片刻問道。

李復看着他神情凝重說道:“你真的想知道?這關繫着皇室。”

楊寧有些無奈的輕笑着,說道:“這東都之中,關於皇室的事情還少嗎?大唐歷經八百多年,哪次重大事件的背後,沒有皇室的身影……”

李復搖了搖頭,想反駁楊寧的話,可他忽然發現,楊寧說的沒錯。說到底,大唐這八百年來發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與皇權有關。

從太宗到聖后,再到現在的陛下。哪一個手上不是沾滿了鮮血。那沒有溫度的皇位像是充滿魔力的果子,將人性最黑暗、最冷酷的一面完全暴露出來。

若不是從酒祝嘴中說出,誰能想到,自己的親兒子會對自己下毒手?誰又曾料到過,每夜躺在身旁的枕邊人,在夜幕之中謀划著,她那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連親手送入嘴中的參湯,都放有她親手灑下的藥粉。

帝王之家,似乎並未溫情可言。

楊寧安靜的聽着李復轉述這個故事,覺得有些寒冷。

寒風透過那扇未曾關上的窗戶,不斷的吹擺着屋內的燭光。四人盤坐在屋內,也沒有人有將那扇窗戶合上的意思。

“所以,史書上記載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了?太宗並不是因為暗傷發作而薨,太祖皇帝也不是因為肝病?!”楊寧看着李復震驚道。

李復想了想,說道:“也不盡然,不過是將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全部隱藏了起來。”

楊寧沉默片刻,問道:“今日酒祝何為要跟你們說起這件事?難道當年的太子還有着後人活在東都不成?”

大唐的太子一直在大唐士族的心目中只有一位,那邊是太宗皇帝的長子——李承乾。

高宗立過太子,中宗也立過。就連當初聖后臨朝時都立過不至一位太子。可最終都無好下場。大唐太子的冕冠,像是一頂魔咒般,只要沾上,不是身首異處,就是流放外地。

楊子虛撓了撓頭,眼珠轉了轉。側過身子向楊寧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就是那個後人呢?”

楊寧這次倒是沒有在敲打楊子虛的腦袋,而是很認真的回道:“不會,皇族子弟,一出生必須要有金匱玉碟。若無太常寺頒發的玉蝶,便就無皇族身份。哪怕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後代,也要有上代人的玉蝶,否則就算是三公為證,酒祝作保,也無法重歸廟宇。我是被義父從雁門關帶回東都的,記事起,身上就沒有那東西,怎麼可能是我呢。”

楊子虛說道:“那倒也是,你要是有什麼好東西,我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不至於這十幾年來都不曾見過。”

姜墨淵倒是顯得很安靜,從進入房間開始,他就沒再開過口。目光一直放在李復的身上。

“怎麼了?”李復忽然注意到姜墨淵的目光,不解道。

“少府主,您就沒想過您是那沒種子嗎?”姜墨淵的聲音很平靜,很輕,很淡。像是在說著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屋內的三人包括李復,不解其意。

“十六年前,太傅遠離大唐朝堂。但在那一晚,太傅大人一人執劍從那長安街上一路殺了出去,無人知曉是什麼原因。那一夜過後,三位親王永遠的在東都之中被抹去。朝中幾乎少了一半的重臣。而少府主您也恰好已滿十六,符合當初太傅離開東都的時間。當然,光憑這一點,說明不了什麼。而太傅親自授業,這本就是皇室子孫的待遇,更何況,您現在是天策的少府主,也就是未來天策的掌控者。半日內,您少府主的身份,在東都各大貴族候府中傳遍,而且皇室現在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似乎是默認了您少府主的身份,這又是為什麼,您想過嗎?”

“墨淵說的對。但歷代天策府主的任命都是有陛下親下御旨,可如今事情鬧的這麼大。皇室不可能一點不知曉我現在這個少府主的身份,如果我是那枚種子的話,陛下是不可能讓我當上這個少府主的。但為什麼宮中現在對這件事情,連個口諭也沒有?這不是很反常嗎?”

李復搖了搖頭,姜墨淵的說法根本不成了。天策府是大唐最重要的軍隊之一,不是帝武候的私軍。就算帝武候要將天策府的權利傳下,那也要上報朝廷,由朝廷親下御旨才行。私自擁兵數萬,那是謀逆之罪,這種事情,帝武候不會不知道的。

忠威神將徐長海昨日就已經在長安街上宣佈了自己少府主的身份,若無皇室認可,僅憑那一句話,便可讓天策萬劫不復。可為什麼大明宮中,現在一絲動靜都沒有?

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四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李復咬着牙,寒聲道:“我肯定不是那枚種子,帝王家的無情,絕非一代兩代人所造成的。若是為了一己之利,便要流血漂櫓。還不如讓這種子永遠也發不了芽。”

楊寧明白他的意思,姜墨淵也明白,可楊子虛卻說出了不同的看法。

“可你不要忘了,那枚種子遲早是要發芽的,就如同那蓮池之中的蓮花一般,無論埋藏在地底多久,哪怕百年、千年。只要有合適的土壤,合適的時機,終究還是要開花的。更何況,太宗晚年卻是傳位與故太子,只是被人奪走了罷了。”

“那太宗呢?太宗的位置不也是奪來的嗎?”;李復長嘆一口氣,語氣很是平靜,神情也很真摯。

楊子虛神情有些激動,嘲諷道:“太宗的位置是奪來的不錯,可當年太祖皇帝也並沒有明旨指定誰來登上皇位。太宗怎麼就不能奪了?故太子的後人不一樣,太宗有遺詔。”

“有嗎?那也只是酒祝大人說有的,可我們誰都沒見到過。”李復微微低頭,看不見他的臉上到底是和神情。

“酒祝說有,那肯定就有!既然有人發現過,那麼就一點還存在這個世上。對!肯定還在這個世上,如今的大唐,不再是陛下剛登基時那般安穩。各州郡的節度使以及駐紮在各地的親王,哪一位不是擁兵自重。還有現在五大都護府,也只剩下四個,根本鎮守不了大唐的邊境。陛下現在也不管國事,一切都是由太子理政,可太子就是個廢物,原本好好的大唐,在這短短數年之間,弄得烏煙瘴氣,現在還弄出個節度使制度出來了!大唐該換血了,而且是大換血!”楊子虛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顯得很是憤怒。

猛葯去痾,重典治亂。這是《唐禮》中的一句話。

楊子虛所表達的,也正是這個意思。

大唐這數十年間,的確是處以一種病態之中。四大都護府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新鮮的血液補充,都是些老兵在駐守着。而玉門關的守軍,更是多少年未曾有人過去換防。大唐開國時期的精銳,無一不是在爭奪帝位的戰爭中消耗殆盡。就連最重要的蒼雲玄甲軍,都差點被削除了編製。

這一切,皆是因為大唐的人皇久居深宮,很少過問政事。朝堂之上,所以的事情都是先經過太子之手,再呈覽人皇。據說,朝中一些時政,人皇連看都不看,直接全權交予太子。就連節度使一事,人皇都直接通過,完全信任太子所作所為。

楊寧微微拍了拍楊子虛的手,示意他不要在說了。在沒有絕對的證據的情況下,隨意去認定一個人,是故太子的後代,這可能會給他帶來諸多不必要的麻煩。

“行了,今夜先這樣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子虛你今晚就不要回府了,就在這天策府住下。”楊寧站起身來,微一沉思,而後看着楊子虛認真道。

回到天策學府那間暫時屬於李復的房間內,李復覺得眼皮有些沉重,很是睏倦。

………………….

華清宮中一張充滿古韻的桌案,擺滿了水果、糕點、酒水、菜肴。

殿內樂器聲齊鳴,無數身資曼妙,冰肌玉骨,嬌艷俏美的宮女穿着白色的宮群,如同雲中仙子般在殿內曼舞。

“陛下!——”

就在眾宮女在這大殿中央,表演宮舞的時候,一聲鴨公嗓,尖利無比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打斷了樂律。

只見一名面白無須,頭髮灰白,有種說不出陰柔感覺的中年太監,手中捧着一軸金卷,從殿面走了進來。

“何事?”

一個聲音從大殿上方傳來,在這股聲音面前,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慄。

“是關於天策一事……”

中年太監跪伏在白玉階梯前,雙手捧着金卷,恭敬道。

“帝武候回來了?”

人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將殿內的宮女退下,平靜道

“不是,是天策府和神策上官家之前在長安街上兩次發生衝突,死傷不少人,其中還包括萬忠侯….不僅如此,聖武候也回京了。酒祝大人時隔多年也從太廟中傳出了消息。”

中年太監跪在白玉階梯前,誠惶誠恐道。

“呈上來吧。”

人皇的聲音冷冷道。

“是”

片刻之後,一道巨大的身影從殿內投射出來,有任何的聲音,也沒有任何動作,當那道身影出現的剎那,瞬間成為了整個天地的中心,天地、日月、山川、河流、乃至於萬物都臣服在他的腳下。

他就如同一尊神祗一般屹立在整個大殿的中心,一剎那,整個大殿中的氣氛變得肅穆無比。籟俱靜,針落可聞。

“傳令宗人府,查下那個叫李復的來歷。是不是那個人的遺腹子,朕要準確的消息!如果是,你也不用回來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還有….傳旨王九齡,朕要見他。”

人皇將手中的金卷隨意扔在桌案上,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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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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