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既是種子,那麼,遲早都會發芽的

第三十五章 既是種子,那麼,遲早都會發芽的

?今夜的上林苑再也無往日那般熱鬧,白天的風波還未曾徹底平息。若不是上林苑中那幾位較為沉穩的將領阻攔着,上林苑的大門不會修的如此順利,也絕不會讓上官家族的隨從們,這麼順利的走出長安街。

回到天策學府的四人,此刻都顯得心事重重。李復三人還沒從酒祝述說的故事中走出,楊寧很是好奇,今日太廟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楊寧沉默片刻問道。

李復看着他神情凝重說道:“你真的想知道?這關繫着皇室。”

楊寧想了想,說道:“這東都之中,關於皇室的事情還少嗎?無非就是為了爭權罷了。”

李復搖了搖頭,想反駁楊寧的話,可他忽然發現,楊寧說的沒錯。說到底,大唐這八百年來發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與皇權有關。

從太宗到聖后,再到現在的陛下。哪一個手上不是沾滿了鮮血。那沒有溫度的皇位像是充滿魔力的果子,將人性最黑暗、最冷酷的一面完全暴露出來。

誰能想到,自己的親兒子會對自己下毒手。誰又曾料到過,每夜躺在身旁的枕邊人,在夜幕之中謀划著,她那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連親手送入嘴中的參湯,都放有她親手灑下的毒粉。

帝王之家,似乎並未溫情可言。

楊寧安靜的聽着李復轉述這個故事,覺得有些寒冷。

寒風透過那扇未曾關上的窗戶,不斷的吹擺着屋內的燭光。四人盤坐在屋內,也沒有人有將那扇窗戶合上的意思。

“所以,史書上記載的事情,都是假的?”楊寧看着李復說道。

李復想了想,說道:“也不盡然,不過是將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全部隱藏了起來。”

楊寧沉默片刻,問道:“今日酒祝何為要跟你們說起這件事?難道當年的太子還有着後人活在東都不成?”

大唐的太子一直在大唐士族的心目中只有一位,那邊是太宗皇帝的長子——李承乾。

高宗立過太子,中宗也立過。就連當初聖后臨朝時都立過不至一位太子。可最終都無好下場。大唐太子的冕冠,像是一頂魔咒般,只要沾上,不是身首異處,就是流放外地。

楊子虛撓了撓頭,眼珠轉了轉。側過身子向楊寧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就是那個後人呢?”

楊寧這次倒是沒有在敲打楊子虛的腦袋,而是很認真的回道:“不會,皇族子弟,一出生必須要有金匱玉碟。若無太常寺頒發的玉蝶,便就無皇族身份。哪怕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後代,也要有上代人的玉蝶,否則就算是三公為證,酒祝作保,也無法重歸廟宇。我是被義父從雁門關帶回東都的,記事起,身上就沒有那東西,怎麼可能是我呢。”

楊子虛說道:“那倒也是,你要是有什麼好東西,我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不至於這十幾年來都不曾見過。”

楚戈倒是顯得很安靜,從進入房間開始,他就沒再開過口。目光一直放在李復的身上。

“怎麼了?”李復忽然注意到楚戈的目光,不解道。

“我覺得,應該是你!”楚戈的聲音很平靜,很輕,很淡。像是在說著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屋內的三人包括李復,不解其意。

“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太傅撫養長大的。太傅在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血洗了半條長安街的府邸。而後遠離東都,從此消失在大唐士族的視線當中。”

“你也恰好已滿十六,符合當初太傅離開東都的時間。當然,光憑這一點,說明不了什麼。而太傅親自授業,這本就是皇室子孫的待遇,但你別忘了,是誰為你束髮的?是酒祝!大唐誰能得到酒祝親自束髮的待遇,不用我多說,我想你們也是知道的。除了故太子之外,大唐幾百年間,誰曾享受過如此禮遇?”

楊寧劍眉微挑,覺得楚戈說的並無道路。不錯,酒祝親自為其束髮,大唐開朝以來,也只有故太子李承乾一人。

不光如此,那夜從朱雀神道上出大明宮后,勇武候曾對李復手中的那柄“獨魂”神槍有過想法。若不是當時忠威神將徐長海帶着天策騎兵出現在第三橫街,恐怕“獨魂”也將會落到勇武候的手上。

東都中,誰有權利隨意調動天策府的精銳,出現在大明宮附近?除了帝武候,楊寧想不出別的人選。也只有帝武候敢如此,而帝武候,則是太傅最親密的朋友。

“楚戈說的對。酒祝大人常年待着太廟之中,近乎二百年來都沒有消息傳出。哪怕是人皇,想見他一面都難,更何況是尋常貴族侯府家?可自此元宵會試之後,酒祝大人的這四個字,已有三次出現在東都。無論是元宵會試,還是今日上林苑一事,裏面都有你的參與。更何況,酒祝大人說過,那枚種子被太宗陛下所留下的傳承很好的庇佑着。太宗的傳承,不正是天策府嘛!”

楊子虛忽然開口道,他比楚戈和楊寧要認識李復早一些,其中《國策》一書這件事情,就連他二人也不曾知曉。

既然是《國策》。那麼,除了是掌握天下之人,誰還有資格去研讀呢?不光是這樣,天策除了要保衛大唐安危,還有就是守護帝位的傳承。若是真有那封所謂的太宗遺詔,天策必然會遵那封遺詔。只要故太子的後人不做危害大唐之事,天策府全府全軍,都將會奉為其主。

李復搖了搖頭,照楚戈和楊子虛的說法,的確是自己的嫌疑最大。本來自己到這東都來,就是為了找尋身世之謎。多少次,李復向夫子問及此事,夫子皆是閉口不言。可自己怎麼也不相信,他就算那枚種子。

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四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李復咬着牙,寒聲道:“我肯定不是那枚種子,帝王家的無情,絕非一代兩代人所造成的。若是為了一己之利,便要流血漂櫓。還不如讓這種子永遠也發不了芽。”

楊寧明白他的意思,楚戈也明白,可楊子虛卻說出了不同的看法。

“可你不要忘了,那枚種子遲早是要發芽的,就如同那蓮池之中的蓮花一般,無論埋藏在地底多久,哪怕百年、千年。只要有合適的土壤,合適的時機,終究還是要開花的。更何況,太宗晚年卻是傳位與故太子,只是被人奪走了罷了。”

“那太宗呢?太宗的位置不也是奪來的嗎?”;李復長嘆一口氣,語氣很是平靜,神情也很真摯。

楊子虛神情有些激動,嘲諷道:“太宗的位置是奪來的不錯,可當年太祖皇帝也並沒有明旨指定誰來登上皇位。太宗怎麼就不能奪了?故太子的後人不一樣,太宗有遺詔。”

“有嗎?那也只是酒祝大人說有的,可我們誰都沒見到過。”李復微微低頭,看不見他的臉上到底是和神情。

“酒祝說有,那肯定就有!既然有人發現過,那麼就一點還存在這個世上。對!肯定還在這個世上,如今的大唐,內憂外患,這都是那個太極殿上的那個死胖子一手造成的。大唐是該換血了,而且是大換血!”楊子虛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顯得很是憤怒。

猛葯去痾,重典治亂。這是《唐禮》中的一句話。

楊子虛所表達的,也正是這個意思。

不光是楊子虛,楚戈、楊寧,甚至是李復自己也都覺得楊子虛說的是對的。

大唐這一百年來,的確是處以一種病態之中。三處邊疆只有天策鎮守。而玉門關的守軍,更是多少年未曾有人過去換防。大唐開國時期的精銳,無一不是在爭奪帝位的戰爭中消耗殆盡。就連最重要的蒼雲玄甲軍,都差點被削除了編製。

這一切,皆是因為皇室的內耗。

內部,人皇寵幸上官家。神策也一直和上官家處於曖昧狀態,要不是東都中還存有龍武衛和天策一部分精銳騎兵,誰有敢保證,上官家,不會成為第二個武家?上官嫣不會成為第二個聖后!

楊寧微微拍了拍楊子虛的手,示意他不要在說了。在沒有絕對的證據的情況下,隨意去認定一個人,是故太子的後代,這可能會給他帶來諸多不必要的麻煩。

“行了,今夜先這樣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子虛你今晚就不要回府了,就在這天策學府住下。”楊寧站起身來,微一沉思,而後看着楊子虛認真道。

…………….

回到天策學府那間暫時屬於李復的房間內,李復覺得眼皮有些沉重,很是睏倦。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光是因為今日之事。更主要的還是楊子虛和楚戈的那番話。

稻香村間,夫子一直都沒告訴過自己的身世。只是在自己離開時,告訴過自己,自己是東都人士。來到東都不過數月,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元宵會試,酒祝,上官家,夫子的正式身份…..

而這些事情,都是和自己有着莫大的關係。這一切,本不該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所該承受的。

李復走到床前,準備歇息。

可目光卻被桌子上那件長匣所吸引,那裏面放的是太宗的“獨魂”神槍。

他忽然想起今日酒祝的話,走到桌前,打卡匣盒。黑色龍紋的長槍,在燭火的照耀下,散發著異樣的色彩。

那精美的槍身上,似有一條條極細的淡紋在流淌着,李復知道,那是長年戰場殺伐,所留下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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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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