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魔道大會副本
第六十四章
山壁陡峭高聳，即使是化神修士的眼力，也望不見峰頂。魔道大會舉行的場所，正在那被雲海遮擋住的半山腰處，那裏有一處巨大的平台，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據說是古荒時期的大能製造出來的。這平台不知道是由什麼材料構成的，堅硬無比，即使是大乘修士的全力一擊，也僅僅能在上面留下細小的痕迹罷了。後來的魔修發現了這個奇妙地方，這裏就順理成章地被當做魔道大會的舉行場所了。
山壁雖陡，然而能有資格參加魔道大會的魔修也沒幾個平庸之輩，紛紛使出手段，或快或慢地落到了山腰處巨大的平台上。
墨學門速度最快，那隻皮糙肉厚的黑甲龍載着莫聽樓和幾位長老，數千米長的黑翼展開，遙遙飛在所有修士面前，率先落在平台上。
抵達平台後，墨學門的幾位長老立刻火急火燎地從龍身上躍下，只留莫聽樓一人。這魔獸傲氣得狠，除了門主誰都不樂意載，能載他們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不多時，人已經到的七七八八了，林林總總才不過五百人，分散在偌大的平台上，顯得稀疏無比。不過，這五百來人都是魔道各大宗門或家族中有分量的領頭人和嫡傳弟子，幾乎匯總了整個魔道的勢力。
同宗的魔修各自聚集在一起，墨學門的人穩居領頭之位。
黑甲龍龐大的身軀盤桓在平台正中央，莫聽樓站在龍頭上，朝場內掃視了一圈后忍不住隱晦地皺了皺眉，朗聲道:“各位請入洞府吧。”
這話一出，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原本安靜的眾人卻紛紛議論了起來。
“血焰果然沒有來么！”
“那這第一的位子還算不算數！洞府難道就這麼空着么？”
“要我說血焰說不定已經隕落了，聽說當年他和鬼冥一戰後受了重傷……”
莫聽樓聽着眾人的議論，神色不變，心中卻也有些無奈。
在平台後的山壁上，從上到下依次有三百個洞府，是當初發現這個地方的魔道前輩們開鑿的，作為眾魔修在魔道大會期間的暫住地。
魔修一向以實力為尊，這魔道大會的開場，就是這些前來的魔道大能們相互比拼，簡單粗暴地排出一個名次來，然後再根據剛剛排出來的名次來商議近年來的大事，實力強、名次高的人，自然會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而入住洞府的順序，就由上次大會的名次決定，第一名居頂，第三百名居底。
這些洞府大小佈置完全一樣，連靈氣濃度也相差無比，但不同位置的洞府，卻象徵著所居魔修的實力。
現在，魔道大會已經開始了，第一尊者卻遲遲不露面，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魔修們或放肆或隱晦地打量着莫聽樓，莫聽樓神色依舊淡淡的，看起來倒是十分平靜。
上次魔道大會，雖然說血焰的風頭無人能及，但其實他才是最終的贏家。
上次魔道大會舉行時，前三位尊者都出自同一宗門，結果因為血焰的出現，前三位尊者死得乾脆利落，連帶着當時的魔道第一大宗血戮宗也跟着迅速衰落。
於是他這個原本的第四尊者，便莫名其妙地成了第二尊者，順帶着還接收了血戮宗剩餘的兩位魔尊，使得原本一直被血戮宗壓着的墨學門很快就頂替血戮宗成為了新的魔道第一宗門。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魔道大會後，新鮮出爐的魔道第一尊者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蝸居在無業深淵裏不出來了，任憑各大魔尊往無業深淵送了無數拜貼也請不出來。
按照慣例，第一尊者是要統領魔道事務的，可這魔道大會一結束，第一尊者就消失了的情況，在魔道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面對這種不合常理的狀況，魔道眾人也紛紛傻眼了。
傻眼過後，也只好由莫聽樓這個第二魔尊代為行使第一尊者統領魔道的職權。
這時候，被血焰嚇得鵪鶉一樣的魔道眾人終於回過味來了，別看在魔道大會上出風頭的是血焰，可最終撿了便宜的卻是莫聽樓和墨學門啊！
於是眾人便議論開了。
“要我說血焰其實就是墨學門的長老！出來就是做戲捧莫聽樓上位的，不然為什麼白白扔了個便宜給莫門主？”
但是也有人反駁:“天下真的會有這麼傻的人，白白地把這麼大的權利拱手讓人？難不成血焰是個傻子？”
“說不定人家就不喜歡料理這些俗務呢？那些魔尊里可沒幾個脾氣正常的。”
眾說紛紜，這事兒最終也沒有個定論。
莫聽樓雖然一直表現的很淡定，但是事實上……他內心也和其他人一樣的迷茫。他連血焰真名叫什麼都不知道，血焰連殺三大魔尊的時候，他這個第四還在擔心血焰一時殺上癮把他也剁了。
決定接收統領魔道的權利之前，他還往無業深淵送了好幾封信詢問此事，結果無業深淵那邊倒是把信收下了，卻連一個字的回復都沒有。
第一魔尊統領魔道的權利可不是說著玩的，在這個位置上如果能經營的好，獲得的好處是難以想像的，莫聽樓不想放棄這份唾手可得的權利，最終還是咬咬牙接過了這個位子。一開始他還提心弔膽，生怕血焰哪天從無業深淵裏出來找自己的麻煩，不過整整五百年過去了，血焰除了在鳳祁城現過身外，一點音訊都沒有，對統領魔道的事更是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興趣，莫聽樓慢慢也就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當然，他也很識趣，不僅下令約束魔修們無事不得靠近無業深淵，而且每次各大門派送上來的孝敬，都會分出一部分送去無業深淵。
無業深淵照舊只收禮，不回復，高冷無比。
莫聽樓就這樣維持着和無業深淵間微妙的平衡（←自以為的）。
莫川當然對莫聽樓的想法一清二楚，一開始收到莫聽樓送來的東西時他還有點莫名其妙，心想難不成血焰和莫聽樓有交情吧？但只要略微考慮到莫聽樓的處境，莫川也很快明白過來:莫聽樓是在向血焰示好。
但是對此，莫川只想說:腦補太多。
原本的血焰壓根沒把魔道第一尊者的位子放在眼裏過，因為他一直忙着尋找疏通經脈的方法，對別的事都不怎麼上心。
事實上，莫川一直覺得血焰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在原著中的描述里，血焰並不是一個殘暴嗜血的人，手上的人命還沒有主角手上多，他身上有的只是一種極端的冷漠，甚至連對權利的欲.望都不深重，唯一的執念就是治好自己身上的頑疾。
所以，這樣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在上一次的魔道大會上連殺三大魔尊，無疑是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旁人只覺得血焰此舉是為了立威，但莫川卻深知，以血焰那種冷漠至極的性格，是不可能做這種無聊的意氣之爭的，他做的每件事都有着極強的目的性。因此，從最後的結果來看，莫川更傾向於血焰跟血戮門有宿怨，才殺了血戮宗的三大魔尊，導致血戮宗從此一蹶不振。
但是血焰和血戮宗能有什麼仇呢？
莫川在血焰留下的東西中仔細翻找了一遍，也沒能從中找出任何蛛絲馬跡。屬於血焰的過往乾乾淨淨，他在五百年之前的經歷絲毫沒被提及，神秘的就如同這個人五百年前的憑空出現一般。
莫川雖然感覺不對勁，但苦於查不出任何東西，也只好把疑慮藏在心裏，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莫川慢慢地也就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十天前在秘境外見到莫聽樓，才想起來這一茬。
原著里莫聽樓的下場是什麼來着？
莫聽樓在原著里不是什麼重要角色，莫川撓着小白軟乎乎的下巴想了半天，終於有了一點印象。血焰死後，主角閉關療傷，與此同時，硃砂痣的師門帶着正道勢力，大肆攻入魔道，重新拉開了仙魔混戰的序幕。而莫聽樓，就是在那場戰役中，隕落的第一個魔尊。
看着場中雖然承受着各方打量的視線，卻依舊保持着良好風度的莫聽樓，莫川不由有點唏噓。
莫聽樓這個統領魔道的位子，看樣子坐得也不安穩啊。
場中眾人嘀嘀咕咕了一會兒，有人大聲嚷嚷開了:“莫門主，那第一尊者到底來不來？洞府也不能白白空着，總得給個章程出來啊！他要是來不了，不如各自往上提一個位子。”
這話說的，就差明言血焰已經重傷或者隕落了，不過他的想法，也和在場大多數魔修的想法相同。血焰和鬼冥在兩百年前的那一戰可謂是人盡皆知，雖然公認鬼冥比不過血焰，但抵不住人家有仙器啊！所以，猜測兩人兩敗俱傷的人還是佔了大多數。
很快有人附和道:“是啊莫門主，大家都在等着呢，不如就這麼辦吧，都這個時辰了，血焰尊者想必是有事耽擱，來不了了。”
莫聽樓在心中呵呵兩聲，心想這群蠢貨真是記吃不記打，才過去五百年就忘了對血焰的恐懼，萬一一會兒血焰真的出現了，不知道這群人會不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精明如莫聽樓，當然不會想不到這種情況，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當即面色不變道地甩鍋:“不可。規矩是老祖宗定下的，我等後來者哪有破例的道理，況且第一尊者的位置非同小可，莫某自然是不敢逾越的。”
誰出頭誰是傻逼！
“不過，”莫聽樓話鋒一轉，“若是有人想佔了血焰尊者那個空閑的位子，在下也是不會攔着的，各位儘管憑本事。”
此話一出，眾人俱又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是傻子，這事說起來也只有莫聽樓這個第二尊者才勉強有些立場出頭，旁人要是越過他這個第二尊者去占血焰的洞府，那就是把莫聽樓的臉往地上踩，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別看莫聽樓整天一副溫和淡定的樣子，內里其實也黑得很，要不然也不能在魔道統領的位子上待到現在。這魔道中，又有哪個是真正的良善之輩呢？
莫聽樓不接茬，他們也不好將意圖表露得太明顯，這事只好就此揭過了。
既然無人有異議，接下來就要先各自去洞府安置一下了，莫聽樓這個地位最高的第二尊者自然要第一個入洞府。
莫聽樓拍拍自家魔獸的背，卻沒想到黑甲龍紋絲不動，反而瞪着兩隻比水桶還大的黃色獸瞳往空中望去。
莫聽樓心中一跳，想起在秘境外捕捉到過的高級靈獸的氣息，腦海中劃過一個猜想，也跟着抬頭望去。
只見空中有一道亮光劃過，速度極快，隱約可辨認出是一隻靈獸，只是不知為何，在黑甲龍察覺之前，眾人卻完全察覺不到這隻靈獸的出現，這個認知讓眾人一時間都有些驚懼。
那靈獸速度極快，不過數息就到達了目的地——最頂端的洞府中！
這下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靈獸載着的人，八成就是剛剛才被提到的血焰！
不知血焰是不是真如傳言中那樣受了重傷？他來了多久，剛剛的議論又聽到了多少……
一時間，那些剛剛鼓動過莫聽樓的人臉色瞬間變都有些難看。
幾大尊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有些不能言語。
剛剛那靈獸速度快如閃電，大多數修士只看到了一抹影子，也只有他們這些大乘期的修士才能看得分明，從那隻靈獸背上，垂落下來的一片如血一般鮮紅的衣擺。
眾人各自混亂着，自然也沒功夫注意到，莫門主身下的那隻魔獸，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躁動。
——當然，除了正站在黑甲龍背上的莫聽樓。
看着自家肌肉全部繃緊、直直地仰頭望着山壁、瞳孔亢奮地豎成一條細線、就連手下的粗黑鱗片都有些發燙的魔獸，莫聽樓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莫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