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後來,沐小桃被管家帶領着去凌雲的房間。

凌雲的房舍更勝王府,沐小桃不禁感嘆世間真有比她還奢侈的人存在。

翡翠的屏風,玉石砌的台階,瑪瑙的珠簾,微風拂過,鈴鈴作響,像一曲天籟的自然之音。桌案前擺着一隻金樽,檀木熏香的青煙絲絲縷縷。

而她的房間就位於凌雲莊院房閣的對面,聽說是他特別安排的,利於隨傳隨到。沐小桃則暗暗尋思,是為了怕她逃跑,監視她吧!

倒映的明月沐浴在水面上,涼風習習,樹枝也婆娑亂顫,瑟瑟發響。

凌雷書房裏。

一黑衣披風男子手持金邊瑪瑙算盤,古韻的黑木袇色書桌前擺着賬本,濃黑的墨眉始終未舒展,低沉的聲音響起猶如飽經風霜的利劍,“事情辦得如何?”

“已經到手。”另一華美錦衣的男子倚靠在雕鏤花板木椅上,修長的指尖靈活地玩弄手中的骰子,漫不經心。

“局勢有些急迫,最好加快進度。”

“我會安排的。”倚在椅上的男子突然停止了把玩骰子的動作,幽暗的目光似若閃電,機敏的盯向最遠端的窗戶。

凌雷凝重地點點頭,假裝繼續高談闊論。

本來倚在椅前散漫的身影迅速閃向窗前,猛然推開窗戶,人已不在,只能藉著微光看着遠處一抹黑影的消失。

“看清是誰嗎?”凌雷絲毫沒有停止撥弄算珠。

凌雲搖搖頭,眼裏透過一絲陰狠的氣息,一用勁,手中的骰子立即碎裂,風一吹,無痕無跡。

“也許我們可以藉助別人的力量。”凌雲重新坐會椅前,隨手拿起藍皮賬本,無聊地翻看。

“誰?”算盤的珠身停頓一下,又繼續滾動。

“沐——宏——”

“聽說,他並不熱衷七九皇子之爭,而且性格固執,恐難說服。”

“有了她,也許可以。”凌雲將目光交匯於金絲暗花圖案地毯上,地毯上散落着骰子的殘漬,意欲難解。

數日後的晨曦,綠楊垂柳籠罩着霧氣如煙如塵,四處彌散着拂曉的清寒。

“崩——”又一柴火被劈成兩半。

每劈一次,沐小桃就把它當成凌雲那俊美的腦袋,狠狠下手。

她已劈了一夜的柴,酸麻的胳膊像壓着鉛鐵,抬不起來。至於為什麼會劈一夜的柴,要追溯到幾天前,因為她無視主人的命令與尊嚴,惡意破壞契約條件,作為處罰,連劈一夜的柴火。

據她多天的親身體驗,獨棠山莊二公子凌雲有着令人難以啟齒的虐待傾向症。

自從進入山莊,‘奴隸’兩詞,在她身上得到完美詮釋。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干過幾輩子的累活。

每天要劈兩擔柴火;

每天要打五大桶銅缸井水;

每天要洗幾十套同出一輒的白衣;

早、中、晚要浸泡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水要八成熱,茶葉要翠綠,新嫩的。

每天……

每天的傍晚,沐小桃都會在假山石壁后,用最惡毒最市井痞子的口氣將凌雲徹頭徹尾罵一遍。

日落西山,月上枝頭。

沐小桃一身粉色羅衣,髮髻散亂,因過度勞累而滲出汗珠點點,絲絲秀髮沾染於粉頸下,嫵媚嬌人,本如雪凝的膚色因喘息而清淡的嫣紅。

“臭凌雲,你是天底下最沒人性的傢伙。”

“你就是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偽君子。”

“你是我這輩子間過最最劣跡昭著加下流無敵的神經病態虐待狂。”

花間閣下,假山如林。

沐小桃發泄完怒火,憤而離去,然魔音繞耳,遊魂於周遭。

“看來你的‘奴隸’對你很有意見。”一向淡漠的凌霜難得調笑。

凌雲灼亮的目光跟隨着那一抹粉色倩影,直至那倩影與綠色融為一體,漸行漸遠。他沒有承接話語,隨手將手中白子放於棋盤之上,眼眸灼灼。

“消息探得如何?”

“不出意外,後天就會到。”

黑白棋子越下越密集,像蠶絲一樣越纏越緊。

如果她猜得沒錯,凌雲是故意加重她工作量,讓她沒有空閑時間遊逛庄內,想不到,他還是在防她。

不過,沐小桃斂下眼眸,遮去了精芒,柔軟的紅唇,在無人察覺時,彎成一個狡詐的微笑。

美麗的杏眸打量着黃白普光的紙張,紙上繪畫著亭台樓閣,那是獨棠山莊的平面地圖,巧秀的食指在紙上遊離,尋找着秘密突破口。

“先從這下手。”輕聲低語,鋒芒的眸光定格在指尖圈定的地方。

叩門聲有節奏地響起,沐小桃如野貓般警惕的盯着門外的人影,緩緩從袖間伸出暗器,故作疲憊聲,問,“誰啊?”

“小桃姑娘,二公子吩咐你去沏晚茶呢。”只是個丫鬟。

沐小桃輕舒一口氣,“知道了。”隨即將手中的紙張放於花瓶暗閣后。

凌雲房閣。

翡翠屏風的紅木鏤空多寶椅上,坐着凌雲,修長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慢條斯理很有規律感。

通透翠綠的茶杯停放於桌前,等待着‘奴隸’的服侍。

小桃緩緩推門進入,嫩黃的衣裙,流蘇的飄帶,容顏如玉,貌似可愛。

“今日你遲到了一刻鐘。”如瓷無暇的臉上泛着懶懶的調侃。

沐小桃咬咬牙,不發一言,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熟練的揀取最脆嫩的茶葉,小心翼翼放入杯中,倒入三成熱水沖洗,濾出,再從新倒入九成開水,浸泡。

凌雲輕晃摺扇,漫不經心地瞧着一直專心沏茶的小桃,深眸中閃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沐小桃明白,和眼前人較勁,無疑以卵擊石。反正只剩二個月零二十三天,一定要忍,忍,時間一過,她會立馬消失,決不再來。

“柴劈完了?”口氣中有濃濃的挑剔。

忍,“已經劈完。”完全一副柔順的模樣。

“前廳花間的桌椅抹過了?”

再忍,“早晨我已經做完。”一副受氣可憐的模樣。

“院裏落葉已掃完?”挑眉,她還真有韌性。

一定要忍,“現在根本沒有落葉,主人,現在是春天。”口氣已明顯加重,但仍壓抑着滿腔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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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坊里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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