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厚顏無恥唐紫晴
?幾株紅色蝴蝶蘭紮根在在景泰藍方樽,細膩的水霧從小噴瓶中噴出,飄散到其白色粗大的根部。
“老大,羅森死了。”
“羅森…前天還在‘夜色’泡妞呢。”
君擎放下小噴瓶,雙手插袋,面向落地窗前,在金粉似的陽光下立了會兒,點燃了一支雪茄。
高處的陽光沒有風的打擾,很安靜,發了一會兒呆腮頰曬得發燙。
雪,開始化了。雪水在玻璃上留下縱橫交錯的痕迹,因其與“血”字同音,總令人聯想到一些不美好的畫面。
“兵不血刃。”
阿豹繼續說道,眼角一顆淚順着凝重剛毅的面龐滑了下來。
陽光很暖,人是冷的,淚卻滾燙。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羅森是一個傑出的雇傭兵,他知道想要什麼,人生在世三十載,快活了一輩子。”
君擎拍了拍阿豹的肩膀,表示自己會料理好羅森的後事。
雇傭生涯風雨飄搖,生在左死在右,走一步,腳印踏下一朵血色的地獄花,殺出一條血路,隨時會被暗中飛來的子彈擊中,葬身在這條無盡的道路上。
道理阿豹都懂,但昔日戰友被殺害,死後臉上甚至帶着戲謔的笑容,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誰做的?”
“對方做得很乾凈。羅森被扭斷了頸椎,脖子上無指紋,地板上無腳印。羅森好在包廂里干那事兒,用口香糖蒙住了監控,走廊監控並未拍到有可疑人進出包廂,大抵走的窗子,是個老手,而且…”
君擎蹙起眉頭,等待着下文。
阿豹抬起頭,露出兔眼般通紅的眼睛:“應召女說,羅森死前突然來一個人,羅森叫他兄弟,那人說有個瘋女人買了他的命,羅森不以為意,就讓應召女們出去了。”
“我查了羅森的通話記錄…他的女人太多了。”
阿豹失落地搖搖頭。
打火機輕響點燃一隻雪茄,雪茄時明時暗,點燃它的雖是明火,不如說是怒火。
棕色的煙體終被掐滅在煙灰缸,化作死氣沉沉的灰燼。
君擎乾笑了下,嘲弄自己嘀咕了死灰的力量:“我倒聽過這個瘋女人。”
“在哪兒?是誰?”
阿豹吐出大團煙霧,語氣又急又有力,瞄準鏡般的眼瞳瞄準君擎的薄唇,似乎只要君擎吐出字眼他就立即按下扳機擊殺敵人。
他和他那蒙塵多年的狙擊槍一樣飢餓難耐了。
“一隻螻蟻。”腳尖碾着雪茄,碾出了干黃的雪茄煙絲,那煙絲,被君擎視為兇手的血,“一隻咬死大象的螻蟻。”
唐紫晴被羅森抓住把柄勒索,沒想到被逼急了竟把羅森幹掉了!幹掉一個精明狡詐的特工?這個唐紫晴,有點兒意思!
君擎眯起眼睛:“買兇殺人!不知被她借的,是那把刀?”
阿豹愣了一下,無比悲慟地說出自己的懷疑:“七組出了內鬼。”
雇傭兵除了組織配備的通訊器外,少有固定的聯繫方式,每通電話都有暗語,電話卡用完一次就扔。
羅森雖然風流,行事卻非常謹慎。即便對方是個妖嬈入骨的美人,與他正翻雲覆雨的高,潮時刻,他閉着眼也能精準無誤地抓住美人刺向他後背的匕首。
戰力超過羅森的,讓羅森卸下防備的,圈子裏,也就那麼幾號人。
阿豹除了自己誰都懷疑,包括君擎,也包括他最心愛的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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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冉,這就是你給我做的黑天鵝婚紗?”
唐紫晴指着地上一坨黑乎乎的塑料裙子,氣得指尖發顫。
這哪裏算得上裙子,分明就是按照設計圖黏在一起的黑色大號垃圾袋。
雖然百分百還原了圖紙,可她要的是婚紗,這不是罵她是垃圾嗎?
唐紫晴氣得頭頂冒青煙。
祁冉對旁邊端坐着的女生笑着點點頭,對方正是設計師本人。
女生立起身來,雙手交疊在小腹,用最正經的演講腔調闡述自己這套“黑天鵝”的創意。
女生以黑天鵝主題辦過一次小型服裝展呼籲大家保護動物不亂丟垃圾等等,憑藉環保創意、精湛的手工,得到了認可與支持。
“我認為,黑天鵝扇形裙擺,海浪似的奔涌到賓客腳下,染黑了他們或黑或綠或棕的眼眸。完全符合您在要求中的描述:‘古羅曼蒂克的俗氣與現代摩登高貴冷艷氣質的碰撞’!”
“夠了!這怎麼穿?”
唐紫晴出聲打斷設計師。
設計師正打算幫她試穿,只聽刺啦一聲,唐紫晴彎腰抓住裙擺,撕掉了大半塊下來,定定地逼視着祁冉:
“你告訴我這怎麼穿?”
唐紫晴尖叫出聲,她喜歡與眾不同的東西,也明白這個創意能帶來更多的曝光量。
但這件衣服是祁冉送來的,祁冉在羞辱她是垃圾!
設計師捂住嘴,獃獃地看着被毀壞掉的作品,又看了眼跋扈的唐紫晴,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她的心血啊!
“你可以不喜歡我的作品,但不能毀了我的心血,你什麼素質!”
祁冉上前拉架:“抱歉,這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會給您個交代的。”
“這不是錢的問題,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不講道理了嗎…”
祁冉挽住設計師的胳膊一直到前廳吵嚷的聲音才消散了。
兩人與顧子秋笑吟吟地擊掌。
“同志們辛苦了!”顧子秋雙手捧住祁冉的手,就跟八十老母送兒出征似的。“漂亮的反擊戰就交給你了。”
“抱歉,你的設計還在裏面。”
女生豪放地說:“一件塑料裙子而已。子秋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能由着別人欺負你們。”
唐紫晴把楊靜等人當槍使,唆使她們處處為難祁冉,現在祁冉有了自己的小姐妹們,一雙雙小手疊在一起,築建成堅實的堡壘。
在接受了兩枚“幸運女神之吻”后,祁冉一進門就受到唐紫晴雷霆之怒:
“你就是想讓我在婚禮上出醜,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別以為我不懂你在指桑罵槐。”
“我和designer想法一致,恐怕你想多了。不過,我不介意聽聽你的理解!”祁冉找了張椅子坐下,與唐紫晴保持一段距離,“我罵你什麼了,我洗耳恭聽。”
“你…”你罵我垃圾,唐紫晴斷然說不出口,又見祁冉撫平衣角又風輕雲淡地打量起房間佈置,知道自己中了文字陷阱,直氣得身體亂顫。
“奕辰說他爸媽比較傳統,希望辦中式婚禮迎新娘子過門。術業有專攻,雲空不做秀禾服,另請高明吧。”
唐紫晴滿腦子都是前兩個字,奕辰,叫得那麼親切!
她冷冷地說:“祁冉,你心裏仍惦記着奕辰對不對…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你都嫁給君擎了都成嬸嬸了,懷了孕被君擎冷落了又勾搭我家奕辰,可真不要臉…”
此刻的唐紫晴可以用氣急敗壞、張牙舞爪來形容。
唐紫晴調出手機相冊投影到牆上:“這是我們的照片,在巴黎牽手,塞納河還有我們的長情鎖;在東京接吻,櫻花樹上有我們的同心結;在拉斯維加斯拍婚紗照,影樓請求用我們的照片做宣傳海報…我告訴你君奕辰是我的,跟君奕辰結婚的人是我唐紫晴!”
祁冉食指彎曲的指節抵住鼻尖,掩飾住笑容,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唐紫晴反應這般激烈。
相愛的人不必刻意向外人證明他們多相愛,一個溫情眼神一個攬腰的小動作就能讓旁人說“這兩人有貓膩。”
唐紫晴煞費苦心地秀恩愛,堪比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翻跟頭的人——
的確博足了眼球,可總有點怪。
祁冉下巴點了下對面牆上鑲嵌的等身鏡,說:“好好照照你現在的模樣,我勸你結婚前再練幾遍儀態儀容。”
“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唐紫晴步步逼近祁冉,那顫抖的手臂彷彿在蓄力扇祁冉一巴掌。
不好意思,我真有資格教訓你!祁冉吹了下額前的空氣劉海。
“你是金魚嗎?剛說了我是君奕辰嬸嬸。叫聲嬸嬸我聽聽,改口費我可包了個大紅包呢。”
說著,祁冉從小挎包里拿出一個板磚厚度的大紅包,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送給眼前一肚子壞水的事兒精,她還不捨得呢!
祁冉的變化唐紫晴看在眼中:她穿衣更有品位了,即便成了孕婦之後長胖了,素麵朝天氣質為底妝,亦是一個膚如凝脂、五官精緻的胖美人。
和君奕辰完婚之後祁冉就是嬸嬸了,將來仍舊壓自己一頭!
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君家的種,可倘若祁冉生下孩子,恐怕地位更加穩固…
唐紫晴盯着地毯,似乎能盯出兩朵花來:徐徐綻放艷壓群芳的是祁冉,那朵逐漸衰敗的是她自己..
唐紫晴被嚇了一跳,自己面容的憔悴去鏡子中求證,庸人自擾。目光逐漸上移,不如想想如何把椅子上的那位扳倒!
“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是不是小叔的,還真有待考究,信天娛樂的前董事金宵和你在將軍令酒吧的香艷事,小叔恐怕還不知道吧!女人懷孕之後腦子就有點兒不清醒,你說萬一小叔從我這兒知道點什麼,嬸嬸可不要怪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厚顏無恥!
祁冉打心眼兒里厭惡唐紫晴這個人。
“你可以告訴他,試試君擎會如何懲罰你這個幕後兇手。”
“你才是兇手。”唐紫晴倒走着。
“別再往後走了,後面是樓梯。”
然而,唐紫晴卻置若罔聞,雙眼失了神采蒙了層陰翳,魔怔似的喃喃自語:
“我有今天都是你逼的,我的家人,我的未婚夫,我唐家千金的無限風光...都是你搶走的。”
唐紫晴懷着孕,四肢卻乾瘦乾瘦的,粉底沒有抹勻的地方暴露出蠟黃的肌膚和幾個凸起的痘痘。
莫不是產前抑鬱症?眼見唐紫晴即將一腳踩空,祁冉看不下去,起身去拉唐紫晴。
指尖觸碰到唐紫晴的衣料,唐紫晴那雙無神的死魚眼中瞬間爆發出無數精光,咧開的大嘴猶如恐怖的喪失。
毫無徵兆,她突然倒了下去,背後是一級一級的樓梯,長長的頭髮在空氣之中蒲公英般鋪散開。
她小聲地笑語:
“你是殺害我孩子的兇手。”
“唐紫晴!”祁冉大驚失色。
那道纖瘦的影子咕嚕咕嚕滾了下去,在拐角撞了一下卻仍未停住。
幾秒后,影子早已消失不見,樓下傳來凄厲的哭嚎:“我的孩子!祁冉,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