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順治最後的勇氣
第一百零六章順治最後的勇氣
大同城中。
順治接到一波接着一波的消息。
這些消息從四面八方而來,但卻用着同一個語調,說著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張軒來了,帶了百萬新勝之軍。此誠不可爭鋒。
順治一心鼓起勇氣,但是他並沒有發現,他捏着文書的手,卻在輕輕的顫抖。
“陛下,敬親王來了。”一個太監說道。
順治聽了頓時覺得心中有了勇氣,立即說道:“快請。”
尼堪風塵僕僕的進來,就要行禮,順治前出幾步,一把抓住,說道:“叔王來的就好。而今的局勢,叔王何以教我。”
尼堪說道:“這正是皇太后讓奴才來的原因,奴才已經看過了各方軍情了,這一次南朝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順治說道:“虛張聲勢?”
尼堪說道:“實而虛之,虛而實之。”
“奴才觀昭武帝用兵,從來沒有如此大張旗鼓,而且故意放鬆,讓我們得到情報,奴才推敲,他所想,大抵就是讓我們不戰而走。他得宣大形勝之地。”
“而從南方的情報,南朝皇后當殿殺人,已經知道南方不可能支撐大軍了,今年冬季,南朝定然會退兵。”
順治一聽,心中燃起一絲希望。說道:“如此說來,我們有機會在大同城下,大敗南朝大軍?”
尼堪看着順治滿心期望,卻不得不將這一件事情刺破。
尼堪說道:“陛下,非臣不儘力,實在是不能。”
“從今年二月開始,打了大半年了,我朝屢戰屢敗,損兵折將,鰲拜將軍也殉國,八旗士氣低迷,而蒙古人心懷莫測。這一起昭武帝傾國而來,即便虛張聲勢,也不是好相與的,這大同城下,定然是一場苦戰。到時候蒙古人有不軌之行,我朝最後數萬八旗子弟,葬送在大同城下,朝廷實在無法支撐了。”
“這一戰,我們實在打不得了。”
順治聽了,眼睛之中的神光慢慢的暗淡起來,說道:“知道了。”
尼堪還想再說,但是順治一擺手,說道:“叔王不用再說了,容朕想想。”
尼堪無奈,這才緩緩的退下去。
順治輕輕一嘆。
他對尼堪在軍事上的判斷,還是相信的。不管張軒懷了什麼心思,大同城下這一戰,他是萬萬打不得的。
只是尼堪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
他以為這還是在北京城中。
北京城中,順治雖然什麼權力都沒有,但是皇帝之位穩如泰山。
而如今在大同城中,他雖然大權在握,但是皇帝之位,卻風雨飄搖。
他而今的權力相當一部分是勝利塑造的,在大同城下擊敗夏軍,解了大同之圍,傑書奪回瀋陽,聯絡吳三桂,讓吳三桂投向朝廷。
這些事情,一件件辦了下來,這才穩住了大清陣腳,也讓下面的士卒順從。
所以,順治自己不敗金身不能破,如果南朝大軍一來,就什麼也不做,直接不戰而走,如此一來,下面的人會怎麼看順治?
太多的底層士卒,看不到這裏面的前後因果,只是覺得順治怕了張軒。
而現在,順治是一點人心都不想失去。
他正正推敲了一夜,心中終於了腹稿。
第二日,晉王府之中,順治坐在主位上,厲聲說道:“朕與南朝勢不兩立,既然南朝皇帝敢來,朕就讓他來得去不得。”
尼堪見狀,立即出列說道:“奴才以為萬萬不可。”
隨着尼堪出列,下面滿洲蒙古的將領紛紛出列,七嘴八舌的說起來,無非一句話,忍一時之氣,還有捲土重來之時。而今不是交戰的時候。
順治表現出一意不允許,但是下面的群臣反覆勸說。
博洛要比尼堪通透多了,剛剛開始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時間長了,自然知道順治的用意,也跪在地上,說道:“陛下乃萬乘之君,不可輕犯險地,陛下執意要戰,奴才願意留守大同。”
君臣數人養了好一陣子戲,才終於將順治一心要打,下面的將領不敢打的形象塑造出來。
順治好一陣子才順了氣,說道:“既然諸位不同意,朕也准了,只是撤出大同,諸位先行一部,朕在最後。”
博洛還以為順治是客氣,說道:“陛下------”
話音剛剛落下,就聽見順治斬釘截鐵的說道:“朕意已決,無須在意,朕要會一會張軒。”
這一件事情,一直是順治想做的事情。
特別是夏軍北上節節勝利的時候。
順治更是特別想見張軒。
只是就如象棋一般,很多時候是王不見王,順治是看過張軒的畫像,是清廷之中見過張軒的人描述,由宮廷畫師畫出來的。
但是這個時代的畫像,哪裏能與真人比?
而今張軒大軍而來,夏軍騎兵雖然多,但是不可能說八旗精銳,順治想約張軒陣前相見。恐怕除卻這一次之後,將來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畢竟,今後張軒恐怕很少會御駕親征了,而順治也未必有機會再入中國了。
順治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他心中暗道:“朕倒是想看看,你是何等豪傑。”
在這一件事情,順治心如磐石,不可動搖。
就在張軒剛剛出了居庸關不久,就有清軍使者,向張軒呈上一封國書。
“什麼,東虜皇帝約陛下陣前相見?”曹宗瑜聽了,立即說道:“此事萬萬不可。陛下身系天下之重,豈能以身犯險。”
曹宗瑜如此說,李定國也說道:“陛下臣所部探馬,已經探明了,東虜大軍從大同城中已經開始撤退了。”
“而且絡繹不絕,收刮的很是乾淨,臣以為大軍趕到大同,東虜就已經出關了。”
“如此一來,大局以定,這東虜首領見與不見,無關大局,陛下何必勞神,臣可以代陛下見上一面。”
曹宗瑜與李定國一起反對,其他大將也紛紛反對。
張軒身系天下之重,這一句話,的確是真的。
別的不說,張軒在,李定國,鄭成功等人都服氣,但是張軒一旦不在,這驕兵悍將,是張安能壓製得住的?
不說張安,即便是羅汝才能壓制住啊?
羅家已經沒有人了,臨潁張家也為大夏江山幾乎流盡了骨血,可以成為宗室支柱的張質,也卧床不起,生死繫於天命了。
可以說,張軒一旦身死,這大夏朝分崩離析或許不會,但是改姓易服恐怕是肯定的。
如果僅僅說利益的話,張軒的確不能以身犯險。
但是此刻的張軒已經不是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張軒了。人的秉性,氣質,其實一次次時間塑造起來的。
張軒來這個時代之前,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見一個縣長恐怕都戰戰兢兢,但是而今如果能回到後世,即便身無分文,見誰也不會怯場。
他心中其實養出一股英雄豪傑之氣。他淡然一笑說道:“此事福臨一小兒敢做,我張某人,縱橫天下十幾年。難道還怕這後生小子不能?”
“一旦福臨與我約見,我不敢見,豈不是拿我半身英名,為福臨小兒做踏腳石嗎?”
“既然福臨小兒敢來見朕,朕豈能不敢見他。”
張軒這話一說出,左右頓時大驚,正要勸他,張軒說道:“我意已決,真正能決定朕生死的,不是福臨,而是諸位,朕將性命交給諸位手中了,只要諸位嚴陣以待,福臨小兒自然不敢有所作為。”
這些人聽了,只能左右對視,心中暗暗長嘆,知道張軒的意志不可更改了,說道:“臣等領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