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蟲潮 (7)
窗外下着大雨,整個房間內部被蒙上了一層極其陰鬱的色彩。白井言覺得很悶,於是出去走走。
招待所的一樓大廳破舊不堪,與自己房間似乎相隔了一百年的變化。門衛老頭坐在倚在牆邊,一個看似破舊的pad立在桌子上,裏面播報着新聞。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娛樂向,新聞不是報導戰爭,就是哪裏哪裏又研發了什麼新的技術。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老頭困得打起了鼾聲,白井言走過來時,他才驚醒。
“是你啊。”老頭認出他來。他知道白井言是薛主任安排在這裏,偶爾有時會出來轉轉,這個時候,老頭會跟他打招呼。
白井言一屁股坐在老頭身邊的空座位上,他很無聊,只能找老頭去解悶。老頭姓金,平日裏白井言便叫他金老。
金老年近八十了,出生在二十一世紀九十年代。也算是一個跨越世紀了老人。白井言總是喜歡聽他將一些關於他年輕時那個年代的事情,雖然即便如此那個時代也要比自己的時代晚一百年,但聽在白井言耳朵里,總彷彿能夠找回一絲當年的影子。
對於白井言,金老也很好奇。這個年代,像他這個年齡又沒有工作的年輕人很少見,況且他總是喜歡找自己打聽年代很久遠的事情,總讓人覺得,他像是一個研究歷史的學生,身上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古代味道。
“小白,你究竟是做什麼的?”金老見他天天無所事事,又住在這裏,對他身份很好奇。
“我是從外地來的,托薛主任幫我找個活干。”白井言笑了笑。“只是這麼多天過去了,薛主任也沒找我,應該是太忙了。”
“薛主任啊,他確實忙啊。”金老點點頭,旋即掃了一眼pad的屏幕上,正在播報前幾天的一隊偵查小隊在馬德里北部雪山失蹤的事。
“這段時間又開始動蕩不安了啊。”金老眯起了眼睛,搖了搖頭。
呯咚!系統提示音突然傳來,白井言意識到是有人給自己發消息,他打開手腕上的屏幕投影,是薛來發來的。
“最近過的怎麼樣,今天下午新一期的服役開始了,我幫你報上了名。”薛來說。
“好,我天天悶都悶死了。”白井言回復,“我現在該怎麼做?”
“我這邊有幾個會要開,沒時間去接你。我把地點發給你,你根據導航過去,離你住的地方不算太遠。”薛來說,“記住要在兩點十五之前到達。”
隨後白井言收到了地址,他點開地圖查看了一下,步行過去也只需要十五分鐘左右,確實不遠。
金老看白井言的臉上陰霾一掃而過,朝着他手中的投影信息瞟了一眼,道:“薛主任幫你找到工作了啊!”
“是啊,下午就要過去。”白井言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十分,時間過得真快。
距離薛來說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白井言不急躁,他還想再陪金老坐一會,只有他的身上,白井言才能感受到一絲與當下時代格格不入的氣息。
“快報,快報,馬德里北部冷空氣南下,距離達到市區還有四個小時,詳情請點擊此處。”
一條消息推送,出現在金老的pad屏幕上,金老順勢點了一下,緊接着白色的頁面滑了出來,中間出現“加載中”三個大字。
未來的電腦也會卡頓?白井言心裏嘟囔。
頁面的視頻被打開,裏面播報天氣的是類似cristina的人工智能。她們說話聲音極其相似,就看上去只是模樣不同。
“未來五個小時后,極強的冷空氣氣流會降臨馬德里,請本市所有人做好抵禦極寒準備。”播報員說著,“氣象局已發佈特級極寒警報,預計溫度會下達零下三十度。”
“零下三十度?嘖嘖”金老笑着搖了搖頭,“這群傢伙搞錯了吧,這種鬼話也說得出口。”
白井言也笑了笑,再怎麼著,自己也是在地球上。馬德里他沒記錯的話是亞熱帶的氣候,現在又是初秋,怎麼可能會有零下三十度的低溫?
金老啪的一下把pad合上,“這些人越來越不靠譜了,就他們這樣,再過個幾百年蟲族也滅不了。”
白井言見他莫名其妙發起脾氣來,也沒敢繼續待下去,於是灰溜溜的上了樓。
他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二十分,一進門便聽到cristina問要吃什麼,他隨便點了幾個菜后,一下子躺在了床上,腦子裏想零下三十度,怎麼都不可能。
可能是因為陰天的緣故,他有點困了。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半了。
“你醒了!”cristina說,隨後強有力的機械臂推動者帶着滑輪的桌子,移動到了白井言旁邊。
“我再幫你加熱一下,菜都涼了。”cristina說。
白井言不知自己何時睡着的,看了看時間發現並不算太晚,轉頭看向cristina,心想人工智能還真是體貼啊。
“抱歉抱歉。”他撓了撓頭,儘管他並不需要道歉什麼,但他還是說道。
Cristina把加熱后的菜放在了桌上,隨後說道:“下午有特級極寒預警,你要是出門的話,我可以提供給你棉衣。”
白井言沒想到Cristina會提醒他這件事情,道:“我聽說了,但零下三十度有些誇張吧,會不會是誤報錯了。”
“沒錯,極寒氣流的原因已經被發現是與新出現在北部雪山的蟲巢有關係。”Cristina說,“目前這個蟲巢還未命名,但其中已經明確存在着影響氣候的強大蟲族。”
白井言心裏咯噔一聲,感覺這不是什麼好消息。他快速吃完飯,問Cristina要了兩件棉衣,快速向樓下跑去。
他想告訴金老這消息是真的,並不是空穴來風。順便把棉衣送給他一件。雖然認識這個老人沒幾天,但白井言對他有着不少情感,他不希望在這場極寒之中金老會遇到什麼意外,心裏有股莫名的心疼他。
只是跑到樓下后,一直都在的金老卻消失了,門衛室里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桌子,裏面略帶着薄薄的一層灰塵,彷彿好幾天都沒人在這裏待過了。
“金老人呢?”白井言反覆的找去,發現金老幾乎沒什麼東西留了下來。白井言穿着厚厚的棉衣,手裏提着一件相同的衣服,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望着天空飄着的雪花,獃獃的有些出神。
“這老頭,應該是避難去了吧,嘴上說著不信,實際上還是信了。”白井言左想右想,只能得出這樣的推論他覺得符合邏輯一些,於是又回到了房間。
Cristina見到他垂頭喪氣的回來,有些好奇,問道:“你拿着衣服去幹嗎了?”
“我打算去給樓下的金老送去,剛剛我在底下陪他聊天的時候,看到了關於降溫的這則新聞。一開始,我們都不信呢。”白井言說,“後來你告訴我這是真的,我想他一個老人家沒衣服穿,零下三十度會被凍死的。”
Cristina愣了一秒鐘后,反問道:“你說誰?”
“金老啊!”白井言說:“樓下的金老啊!”
“沒聽說過這個人。”Cristina沒由來的說道。
“怎麼可能!?”白井言大吃一驚,“你人工智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居然不知道樓下有個看門的老大爺?”
“沒有啊,當今社會為什麼需要看門的老大爺?”Cristina說,“你不會擔心有什麼小偷吧,這棟樓的每一個角落我都監視着,你當我人工智能不存在嗎?倒是你,這幾天一直獨身一人坐在樓下,我還奇怪你在幹什麼?”
白井言張着大嘴,徹底說不出話來。搞笑吧?難道是自己的幻覺,憑空臆想出一個門衛老大爺來?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憑空臆想的話,自己怎麼可能預知即將要降溫的事情!?他突然覺得腦子裏很亂,亂的讓他一時間理不過來,就像無數條電線纏在一起,讓人分不清。
“我覺得你穿越過來太累了,需要休息。”Cristina說,“你並不需要擔心什麼,人在過度勞累之餘,都會產生幻覺。並且對於穿梭過時空隧道的你來說,說不定大腦受了什麼損傷。”
白井言冷靜了一會,覺得它或許說的有道理。他看了看錶,已經兩點十分了,他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往門外跑去。
他遲到了!
......
白井言氣喘吁吁地趕到薛來發給他的地址,這裏是一棟辦公樓,服兵役的地方在這座樓的十二層。
還好樓下有空閑的電梯,白井言暗自慶幸后,又急忙地看了看時間,薛來讓他在兩點十五之前到達,現在已經三十分了。遲到了十五分鐘,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懲罰,估計教官很生氣。
走廊里空無一人,出了電梯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
這裏異常安靜,甚至可以聽到廁所里水龍頭漏水聲。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原來廁所就在自己身邊,怪不得可以聽到水滴聲。
他快步疾行,跑的話會發出聲音打破平靜。沿途找到了房間門,目光下垂盯到了門把手上。
木質的門把手,這在未來還真是少見啊。
咚咚。他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聲“請進!”旋即推開。
這是一間教室,教室里坐滿了人,只剩後排一處空蕩蕩的位置,顯然是給他留的,白井言臉上一紅,見到講台上站着的教官是一個穿着白絲的長腿金髮姑娘之後,臉更紅了。
“白...井言!?”教官先是掃了一眼名單,隨後很認真的看着他,“你遲到了,趕緊坐回你的位置上吧,我們課程剛剛開始。”
白井言灰頭土臉的坐到了那個給自己留的空位上,他很慶幸自己沒有受到懲罰,當然這麼漂亮的教官,看上去就像是很溫柔的女孩子,白井言鬆了口氣。
他悄悄地環顧四周,男孩女孩,年紀都與他相仿,只着穿着棉襖這樣厚衣服的人,好像只有他自己。
“我重複一遍我的名字,我叫白薔薇。”年輕的女教官說道,她的名字,讓人忍不住與她那一雙長腿的白色蕾絲聯想在一起。
“在座的各位都是中級學校的畢業生,想必格鬥術也達到了服役的要求階段。”白薔薇說道,“接下來我們會安排一場測試,兩兩分組進行對抗。”她目光凝住,“我們這個教室里一共有三十二個人,但今天,要淘汰一半。”
她話音剛落,便引起教室里的陣陣私語起來,在座的人都不淡定了。淘汰一半?兩兩分組?白薔薇的話里信息量有點大。
也就是說,三十二人會分成十六個小組,然後進行對抗。十六個小組裏會有八支小組將被淘汰,至於淘汰後會是什麼後果,有人已經站出來問白薔薇。
“淘汰后?當然是送回中學重爐深造,明年繼續咯。”白薔薇朝着提問的人眨了眨眼睛,報有一絲媚笑。
“請問這是您自己的決定嗎?”那個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我聽說服役並沒有這樣的規定,教官您雖然有權力來對自己的學員進行篩選,但也不能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吧?”
他說的沒錯,不少人都跟着點了點頭。很多人在服役之前,就已經了解了有關進行服役的相關規則。剛開始時,新兵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教官,然後要通過其作出的測試才能決定是否成功入伍。一般來說,格鬥術的成績只要不是太差都會被成功錄用,畢竟這年代人口基數少,戰鬥力自然越多越好。
一般而言,教官對待考核不會特別嚴格,雖然會淘汰壓根就不適合服役的學員,但像白薔薇直接要淘汰一半的人數,是極其罕見的。所以那位學員才會直接站出來質疑白薔薇,重回中學回爐一年?這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
白薔薇高傲的揚起頭,她的白皙又尖尖的下巴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通過測試后,你們就是我的部下,我要對我的部下負責。因為你們永遠不知道戰場有多麼殘酷,我不希望你們成為吊車尾的存在,而通過這樣的方式篩選出來的學員,難免要更負責任一些。”說到這裏,她那一雙藍色的眼睛盯着提問的學員,“你若是對自己沒信心的話,乾脆直接放棄吧。”
那學員被她懟的無話可說,只能坐了下來。白薔薇道:“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找好自己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