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中的味道
白月笙暗暗嘆了口氣,可不敢亂七八糟喂什麼藥草,只好繼續將綢布浸透擰半干,覆上藍漓的額頭,隔一會兒換一次,同時也希望這個女人意志力好一些,能有些效果。
這一顧着,便是一整個晚上,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高熱褪去,卻渾身發起冷來,冷的直打顫。
“好……好冷……冷……”蜷縮在乾草上的藍漓無意識的低泣着,整個人也抱成了一團。
白月笙冷眼看了會兒,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衫丟了過去,準確無誤的蓋在了藍漓身上。
此時本就是六月天,天氣和暖,外衫也是輕薄,基本起不到什麼作用,藍漓雖拉緊了那藍衫裹在身上,還是冷的厲害。
白月笙冷眼旁觀,倒頭就睡,但那打顫的聲音分明那麼小,卻讓人不能忽視,細細碎碎的聲音和幾分難抑的不舒服,讓白月笙無法入睡,他翻身坐起,手掌一動,蓋在了藍漓的背脊之上,將已然開始恢復的內力注了一些進去。
藍漓的輕顫漸漸停了下來,慢慢的,傳來了綿長的呼吸聲。
白月笙倒頭睡覺。
卻沒想到,不過是半個時辰,那冷的發顫的細碎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白月笙心情糟糕透頂,瞪着藍漓的後背恨不能燒出一個洞來,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麻煩,可偏生自己又不能視若無睹!
正在這時,一雙小手顫抖的摸索上他的手臂,白月笙渾身一僵,瞪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兩隻素手,下意識的想要震開。
他厭惡任何女人的碰觸。
可下一刻,一股陌生又似熟悉,像是從遙遠的上輩子而來的特別味道,攝住了他的感官。
這個味道……
他傾下身子,想要仔細確認一下,卻不想,又什麼都聞不到,除了清清的藥草香。
白月笙若有所思的看了藍漓一眼,最終沒有震開她。
第二日,有船來到了小島上,船上數人找到了白月笙,恭敬的行了禮。
是他找來的救援之人。
在他可以行動的那日,他便已經傳了訊息出去,料想救援也是這一兩日的時間,只是原本並未考慮過那個女人,如今卻要帶她一起離開。
藍漓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之上,屋內佈置的精緻而典雅,床頭點着安神的熏香,綠意由窗口處探過,還有腳步聲從屏風之外傳來。
是白月笙。
藍漓垂了下眼眸,看來,是他的人去過小島了?額際微微悶疼,她忍不住蹙了蹙柳眉,記憶只停留在那夜冒雨滿島尋找白月笙,回去卻忘了渾身濕透發了燒。
“醒了?”分神的空隙,白月笙已入了內室。
“嗯。”藍漓輕輕應了一聲。
他淡淡看了藍漓一眼,開門見山的道:“說罷,你想要什麼?”
“什麼?”藍漓微愣。
“你救了我,不是嗎?”
藍漓一怔,“然後?”
白月笙道:“我不喜歡欠別人。”
看着他冰冷的不帶一絲顏色的臉,一副要銀貨兩訖互相扯平的樣子,藍漓反倒好整以暇的笑了起來,“我說過,那只是意外,只是巧合,但若你一定要這樣的話……就記上一筆好了,等我想到要什麼,再來跟你討要。”
白月笙眸子微眯,沒有理會她繞口令一樣的話語,就這般看着藍漓帶笑的蒼白臉頰,忽然問道:“五年前,你在何處?”
藍漓心裏咯噔一下,面上表情卻努力維持鎮定自若,淡淡笑道:“自然在我家。”
白月笙視線高深莫測的看着藍漓,藍漓的回答是什麼,似乎已然不重要,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你想去何處,我送你。”
“那……麻煩了,我要去陌陽城。”藍漓唇瓣微抿,她心中預感極其不好,唯有裝傻到底。
白月笙沒說話,轉身離去。
廂房門外,他卻忍不住停下腳步,微微側首,停頓了一下,便既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藍漓沒有見到白月笙,大夫每日固定時間來診脈,還有兩個丫鬟貼身伺候,藍漓才知道,這裏是渭海邊上的一座城鎮,自己來這裏已經有好幾天了。
藍漓一聽,差點把剛吃進去的葯吐出來,如果白月笙對她的身份有懷疑,如今自己的老底只怕都被白月笙給查的一清二楚了,莫怪那日他是那種眼神。
她是藍漓,這其實沒必要隱瞞,因為入京之後總會見面,但關於家軒,她卻還沒做好讓任何人知道的準備,尤其是白月笙,好在當年離開京都之前,她就將關於那件事情的所有蛛絲馬跡全部抹掉,他不會查出什麼來。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還是需即刻離開這裏,找到最近可以聯絡到彩雲他們的地方,有備無患。
而想要離開,就得先養好身子。
第三日的時候,她已經恢復的大好,正思忖着離開的辦法,一個中年蓄着長須的男子找上了她,開口便道:“姑娘準備一下,這便要出發了。”
“是要……去何處?”
男子道:“送姑娘去陌陽。”
藍漓微愣,自己當時真的只是隨口一說,還說了一個南轅北轍的陌陽城,沒想到白月笙居然真的要送她去哪裏?她的心中七上八下的,臉上卻保持着最甜美的笑容,似乎十分驚喜,“真的嗎?先多謝先生了。”
男子一點頭,當是回應。
半個時辰之後,藍漓無奈坐上馬車南下陌陽,只是,她可不能真的跑到陌陽再折回京城,這樣一來一回,至少得兩個月時間,京中父母不知會擔心成什麼樣。於是,在走了兩日,進入一個鬧市之後,藍漓便找了個機會溜之大吉。
……
渭海邊畔小鎮的官道路口,一輛低調而奢華的馬車停在樹蔭下,黑衣勁裝的車夫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眸光銳利而冷肅,遠遠的,一個中年蓄着長須的男子施展輕功落在馬車之前,恭敬的道:“主子,她逃了。”
馬車內,白月笙眸光平淡的掃視着桌面上的信箋,聽到這則消息,半點也不意外。
長須男子沒等到回復,也不着急,隔了會兒,才道:“可否要屬下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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