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 初

第一章 起 初

下朝後,戶部尚書崔炎怒氣沖沖回到自己的家中,把官帽丟給尾隨而至的管家,一邊朝自己的書房走去一邊憤憤的罵道:“他祁驛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朝廷一品大員叫囂,還聯手駐守大將一起參我!國庫空虛軍需延遲也是朝廷的意思,不過是延緩幾日罷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個區區的末流小吏是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竟如此不分尊卑,目前無上下的指責本老爺!”管家端着崔炎的帽子疾步跟着,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書房,謹慎的看了看周圍,關上房門後轉身對崔炎說道“老爺,這軍需耽擱卻是朝廷思慮不周之處,他們參老爺是幌子,無非是給皇上提個醒,邊關戰事吃緊,片刻耽誤不得,這駐守大將雖有以理壓人之嫌,軍需不到本來就是帶兵的大忌,輕則軍心不穩,重則引起****,老爺息怒。”崔炎冷哼一聲:“祁驛,什麼來歷?以前不曾聽人提起過這個人,哪兒冒出來的?”管家一一向崔炎到來:“這祁驛本是一個有才學的小吏,為人耿直,就是俗語裏說的茅缸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官運一直不怎麼樣,他本來是當時還是三品大員的曹尚書治下的一個閑職官員,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被貶到邊關的一個苦寒之地去做縣令,此人已五十有七,在邊關戰事吃緊的時候常常帶着百姓與邊關將士同甘共苦,與駐守邊境的大將軍趙瑾儀交情頗深。”崔炎不屑道:“這算什麼?就是策應的再及時,巴結的再周到,一個縣令能與一個大將軍有多深厚的交情?”管家道:“策應?巴結?邊境苦寒能齊心協力與將士們共甘苦的官員本來就不多,我有個侄子剛從邊境回來,他倒是帶回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消息,這邊境的大將軍和小縣令誰沾了誰的光還不一定吧。”崔炎問道:“什麼意思,莫非是趙瑾儀一個堂堂將軍去討好一個末流縣令的祁驛?”管家道:“這祁驛縱然再有本事想必也不會與一個將軍有多深厚的交情,事實確是如此,但凡能在朝廷上開口說話的人,必是有來頭,就像老爺說的更何況祁驛只是末流小吏,他又憑什麼敢在朝堂上張嘴說話,按照規制也輪不到他給朝廷遞摺子。”崔炎道:“別賣關子了,說來聽聽。”管家道:“皇上一共有十六位子女,再加上早夭的,和未長大的皇子公主也有二十多個吧。這一點老爺可還記得。”崔炎問:“皇上的子女跟今天早朝彈劾的摺子有關係?皇上共有二十三個子女,除去沒活下來的,活着的皇子公主正好是十六個。”管家說:“是十七個,您忘了,早年宮裏還丟了一位公主。”崔炎道:“什麼?是有這麼一回事,只是時過境遷已被人遺忘,皇上的子女多,誰還記得宮裏曾經丟失過一個公主呢,這跟咱們現在說的事情不沾邊呀。”管家說:“據我的侄子回來說那個敢在朝堂之上參劾老爺的祁驛,就是這位公主的義父。”崔炎詫異道:“這不大可能吧?”管家說:“本以為這是謠言,就今天早朝上的事情來看,並非空穴來風,這是去年的事情,宮裏封鎖了消息,朝中的大員也是知之甚少。聽我侄子說那公主以縣令千金的身份,在前線與守衛邊境的將士們共同作戰,身受重傷以後也還在盡心竭力的協助邊境的百姓給將士們運送糧草。”崔炎道:“消息可靠嗎?這可是好消息呀,有實力的皇子都盯着那把龍椅,遊手好閒的皇子們無所事事,邊境戰事吃緊需要朝廷派人去穩定人心,如果這是真的,那對於戰局來說無疑是有利的籌碼,朝廷放一個公主到邊境去無疑是給打仗的士兵鼓舞軍心。”管家道:“誰說不是呢?可是這位公主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她說她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縣令祁驛的義女,而且聽說前一陣子七皇子定王代替皇上巡視邊境,他雖然得見這位公主,但公主卻始終不肯相認。”崔炎道:“這是為何?”管家說:“老爺您還記得當年這公主走失的原因嗎?”崔炎道:“宮中之事,做臣子的怎敢多言,聽聞這是公主心智不全自行走失的,其中的詳情誰知道呢。事情都過去十年了,其中的內情也被人遺忘了。”管家道:“若不是有不為人知的內情,這公主為何與她的兄長定王相見不相認。聽說當年的事情起因複雜,即使是定王認出了她是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公主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她與皇室有半點關係,儘管如此還是駐鼓舞了守邊境的將士的軍心,原來與他們同甘共苦的縣令千金是他們的公主,比起那些終年養在深宮的公主,顯而易見這位當年走失的公主在邊境將士們心中的分量。祁驛身為縣令府中卻養着天之驕女,可想而知他的縣衙也足以比身為大將軍的趙瑾儀要尊貴許多。”崔炎疑惑的問:“那皇上就沒有想認回自己女兒的想法嗎?”管家道:“皇上子女多,多一個女兒少一個女兒也沒什麼,這公主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這公主現在的分量豈是昔日那個心智不全的小公主可比的?”崔炎道:“不是說心智不全嗎,怎麼就成了鎮守邊境一道無形的防線?”管家道:“這才是皇上看重的地方,國庫真的是連軍需都拿不出來嗎?皇上也可能是想用這件事情建立起親情的聯繫吧。至少身為公主義父的祁驛已經開口說話了,老爺,說白了這是皇家內部的事,今日牽扯到朝堂上來老爺也是無辜受累,您大可不必為此發怒,接下來就看皇上怎麼處理這件事了。”崔炎道:“哎,這皇上想認回自己的女兒何必這麼麻煩,一道旨意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牽扯到朝堂上來,也是,後宮之事哪一件不牽動着朝局。”管家道:“老爺您只要靜候旨意就好,不用再為此事煩惱。無論是傳言還是真是假,這終究是朝廷要決斷的事。”崔炎長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勤政殿,皇帝看着剛從邊境巡視歸來的定王,放下手中的奏摺道:“中睿出去這幾個月,瘦了,你代朕巡視邊境盡心竭力為父甚是欣慰,辛苦了。”定王道:“兒臣能為父皇分憂是為人子的本分,何言辛苦二字。到是父皇一臉的疲憊,多保重龍體。”皇帝呵呵一笑道:“你遞上來的摺子朕看了,你妹妹她還活着,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這些年她一直都生活在邊境嗎?”定王點點頭道:“是的,妹妹平日裏身着男裝與當地的將士和百姓齊心協力抵禦外敵。俊俏連那些年輕的女孩子都為她動心。”皇帝一臉的疑惑:“朕還記得她幼年時的樣貌資質並不出眾,怎麼在你口中她完全變了個人。”定王道:“妹妹的容顏與昔日大相逕庭,兒臣也差點沒有認出來,縱使資質不出眾也不愧是我皇家的巾幗英雄,只是兒臣無能沒有能將其帶回宮中。”皇帝+對身邊太監的常凱道:“定王代朕巡視邊境,勞苦功高賞僕從二十,錦緞百匹,黃金千兩。”定王道:“兒臣不敢居功,謝父皇賞賜。”皇帝若有所思的怔了一瞬間道:“回來后還沒有見過你的母親吧,她此刻正在後宮等你,去請安吧。”定王道:“是,兒臣告退。”皇帝又道:“等等,見過你母親之後,順便去一趟瑛妃那裏,把你妹妹的情況轉告於她。”定王猶豫了一下道:“兒臣遵旨,蘭娘娘那裏兒臣也要去稟報一聲嗎?”皇帝猶豫了一下道:“不必了,還是先告知瑛妃吧。”

在定王離開后皇帝便張嘴問身邊的太監總管道:“當年的事情朕多少也聽聞了一些,只是所有人都以為朕的這個傻女兒死了,便沒有再追問下去,沒想到她還活着。”常凱說:“陛下,公主還活着,而且她在邊境做的那些事情,這無疑是給我朝設置了一道無形的屏障。”皇帝問道:“蘭妃當年做事有不妥之處,她沒有想到十一公主不是死亡,是失蹤,無疑是當年瑛和宮裏的那場大火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這些年也真是難為瑛妃了。”常凱呵呵笑道:“陛下對瑛娘娘已是格外照顧,這些宮裏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皇帝斜着眼看了常凱一眼道:“有時候朕在想這些年讓她保持心境對平和的支柱是什麼?她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十一公主沒有死,一直都在等她的消息。”常凱笑道:“娘娘們的心思老奴可不敢隨意猜度,陛下心中若有疑慮何不親自去問娘娘。”皇帝嘆了一口氣道:“朕終年忙於國事與自己的子女相處的時間少,資質平庸的皇子和公主有那麼幾個,可偏偏國家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是最傻的公主在幫朕,這是不是老百姓所說的‘無心插柳,柳成蔭。’”常凱道:“陛下,偌大的皇宮真正親近過十一公主的人就只有瑛娘娘一人,只要有瑛娘娘,認回十二公主還是有一線希望的,無論這些年公主在外面經歷了什麼,是人皆有心,也有情啊。”皇帝吐了一口氣道:“這是你給朕的寬心話?你以為朕不知道朕的那些子女們當年是如何對待十一公主的,這孩子智力確實是連一般人都不如。所以她的哥哥姐姐們經常欺負她,嘲笑她。蘭妃雖是這孩子的生母,自從有了中奇以後便不再疼愛十一公主,平日裏苛責對待才讓那孩子變得更加獃滯,哎——!”常凱道:“陛下,您後來把十一公主送到瑛和宮,您是盡了心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十一公主的病情才有所好轉。”皇帝道:“瑛妃心善,與世無爭,朕記得她把十一視為己出,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那孩子身上,十一隻有在面對瑛妃的時候才會有真誠的笑容,哎…….不說了。”常凱笑不可思議的搖搖頭道:“呵呵呵…….陛下,您心裏明鏡似的。”皇帝對常凱道:“老東西,凈說便宜話,我要是真的心如明鏡當年十一還會離開皇宮嗎?”常凱道:“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當年的大火讓陛下還有成全這樣一位公主。”皇帝道:“現在的這個局面又比當年的那場大火好到哪兒去,這宮裏死氣沉沉的,也罷,讓她們熱鬧一陣子吧。”常凱道:“陛下言重了,呵呵呵……”

瑛妃焦急的在裕德宮裏來回走動,她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複雜,她的傻黛還活着,沒有想念,沒有希望,沒有喜怒的生活持續了十年,就這樣為自己家族活着的瑛妃今天的心情格外洶湧澎拜,十年了,那個老實的連一句反抗的話都不會說的女兒有消息了,曾經帶給瑛妃無數的歡樂的十一公主在逃離皇宮后居然在邊境與敵軍作戰,十年前的瑛妃想着傻黛的病一直不好也沒有關係,在這個沒有人性的深宮中傻黛的“痴傻”成為了瑛妃心中的一縷陽光,她願意就那麼照顧傻黛一生,厭惡了深宮心機的瑛妃把所有的心思都傾注在這個被人欺負的的傻公主身上,反而得到了一份安寧的心態,傻黛的怯懦和心病使瑛妃從一個柔弱的女人變成了一個強大的母親,如果可以,瑛妃就願意那樣和自己的“傻女兒”生活在一起。可就是這麼簡單的想法也沒有能夠一直持續,也許命運從來都不是人能夠掌握的,越是與世無爭的人,越是難以安身立命,宮斗越來越激烈身在其中的人如火如荼,周邊的無辜者也跟着受牽連,無論他們願不願意都要被捲入其中,沒有對錯,只有輸贏,女人們爭寵無所不用其極,樂此不疲,無辜的人們不得不用智慧設法自保,或者保護別人,即便如此,哪怕別人給她們一個生存的夾縫就足夠,然而那些人沒有給她們這樣的夾縫,在沒有活路的時候她們選擇了背叛和反抗,人從來都是在不知足中成長,忍耐和退讓只會把自己逼到死地,人不是太愚蠢就會走向死亡,而是因為太善良被人逼的走向死亡。

德妃看着瑛妃心情激動的樣子便安慰道:“妹妹,勤政殿離裕德宮不是太遠,睿兒遞完奏摺很快就會來的,我挺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的,難怪當年黛黛叫你娘親,今日見你這麼關心她,我終於知道哪些年你們母女兩個在瑛和宮裏建立起來的感情是真的。你坐下來歇會兒吧,呵呵…….就這麼一直走,你也累了。”瑛妃道:“姐姐恕妹妹無禮,定王歸來,今日本是你們母子團聚的時刻,我卻來此打擾。”德妃笑道:“自家姐妹還這麼客氣,妹妹稍安勿躁,十一公主既然有了消息,剩下的事情慢慢來,不過十年過去了還能有她的消息,擱誰誰不激動呢?”說完便拉着瑛妃的手一起坐下。德妃,定王的親生母親,除了太子,宮中共有兩個親王,定王中睿便是其中之一,定王性情溫和不喜歡與人結黨,竟因為這個原因他成為了皇帝兒子中相對受寵的一個皇子,在眾人眼裏這是件好事,然而聰明內斂的德妃卻並不這麼認為,她做事處處謹慎,甚至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在皇帝面前太受恩寵,好在宮裏還有皇后的太子和禧貴妃的成親王,他們尊貴的身份和爭鬥反而遮掩的了定王的光芒,這些年皇室中可用的人才越來越少,定王在十六歲時就開始助皇帝處理一些小事,隨着年齡的增長,定王越來越優秀,皇后和禧貴妃也心生忌憚,娘家勢力並不是很強的德妃,只能低調做人,無論是宮中的后妃還是使喚的僕從,德妃都用寬容的態度對待,因為在這個深宮中一個不小心,那些平時跟自己稱姐道妹的人就會起歹毒之心,弄不好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德妃只能緊緊依靠皇帝來維護自己和兒子的利益,最初她不想讓中睿參與朝政,只想讓他做一個吃喝玩樂的王爺,但是從中睿第一次成功的完成皇帝交給他的差事後,人們的目光開始逐步轉移到這個平時不顯山漏水的皇子身上,德妃意識到無論是爭還是不爭,他們母子每天面臨的都是死亡的挑釁,德妃看着自己的兒子從一個不受寵愛的皇子,一步一個腳印爭得了親王之位,身為母親的她無論生死都要和自己的兒子一起面對接下來的驚濤駭浪,哪怕是一路的刀槍劍戟她也在所不惜,定王與德妃母子同心,皇帝的平衡之術本來是在太子和成王之間,但是性情溫和的定王不願意與自己的兩個哥哥同流合污,也沒有辦法與他們和睦共處,雖有榮耀在身卻很少真正涉足朝堂之事,每當自己的哥哥們為一點小事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就是他替自己的父皇分憂之時,皇帝給予他的寵愛是無可置疑的,但是皇位只有一個個,這個讓整個朝廷都處在懸疑的特殊局面,是皇帝有心為之,還是無心之意,大臣們都把目光都聚焦在太子和成親王的身上,這樣反而讓定王少了許多的煩擾,眼下邊境的大患是個難題,誰能解決這個難題在繼承皇位的這個問題上,就多了一個晉級的籌碼。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赤黛公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赤黛公主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章 起 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