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愛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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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心裏一震，正要開口，羅莉已經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嗯，我確實是個機械人！”
這一刻，羅傑心中真是千萬匹草泥馬奔過。
劉小姐看了看羅傑，又看了看羅莉，忽然後退幾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天哪，你……你居然跟一個機械人……”
她肆無忌憚的笑聲成功地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鄰座的客人們都在看着羅傑，一邊嘰嘰咕咕地小聲議論着，羅傑只覺得那些人的目光就像一道道火焰，灼得他渾身都在冒煙。
“……剛畢業……校花……啊喲，羅醫生你可真是太逗了！”劉小姐幾乎要笑岔氣了。
羅傑猛地跳了起來，飛快地用PED掃了一下賬單，然後拉起羅莉便往外跑。
“哈哈哈……”劉小姐的笑聲還在身後回蕩，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消失。
羅傑一直拉着羅莉跑過好幾條街口，才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
“小莉，你……”
他真想指着羅莉的鼻子狠狠地訓斥幾句，可是看到她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只好重重地嘆了口氣。
“羅傑哥哥，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羅莉怯生生地道。
羅傑忍不住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是個機械人的嗎？”
羅莉低着頭道：“可是……機械人是不能夠對人類說謊的……”
“靠！”羅傑一拳打在身邊的樹榦上，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傢伙是個壞人，她是故意把果汁潑在你身上的！”
羅莉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
羅傑道：“那你知道你當時應該怎麼做嗎？你應該立刻拿起杯子來，把剩下的果汁全都潑到她的臉上去！”
羅莉有些驚恐地搖了搖頭道：“不，羅傑哥哥，機械人是絕對不可以攻擊人類的！”
“怕什麼，不過是一杯果汁而已，她又不會受傷，算不上攻擊！”羅傑道。
羅莉道：“不行，哪怕是有敵意的行為也不可以！”
“……”
羅傑無言以對，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掏出自己的PED撥通了張固的電話。
“羅先生，你好啊。”張固笑眯眯地道。
羅傑正在火頭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張固道：“羅先生，您的機械人已經到貨一個多月了，感覺怎麼樣？還好吧？”
“不好！”羅傑冷冷道。
張固吃了一驚：“哦？怎麼回事？是發生什麼故障了嗎？”
羅傑走開了幾步道：“我說張經理，你們的機械人是怎麼回事？有人故意捉弄她，她卻像個傻子一樣任別人欺負，這怎麼可以呢？”
張固聽到他這樣說，笑了笑道：“哦，羅先生，這不奇怪啊。機械人嘛，當然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啦！”
羅傑道：“可是你們製造的是仿真機械人啊！既然是仿真，那人類的喜怒哀樂她都應該有才對啊！可是她連生氣都不會，這叫什麼‘仿真’？”
張固道：“羅先生，這個您有所不知，其實現在的軟件工程師在編輯機械人的控制軟件的時候，都會有意地把憤怒的情緒模塊給簡化掉的，因為這個完全沒有必要呀。——您想想，如果一個機械人動不動就發脾氣，那還得了么？”
羅傑道：“誰說沒有必要的？我覺得很有必要！一個一點脾氣都沒有，只會呵呵傻笑的機械人，有什麼意思？”
“額……”張固好像有點兒無語了。
羅傑道：“張經理，你能不能幫我把她的憤怒模塊給補上？”
“這個……”張固有些面露難色的樣子。
羅傑道：“你不是說過你們的宗旨就是帶給客戶最愉快的體驗嗎？難道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也滿足不了嗎？我不需要她有很大的脾氣，至少不要在被人欺負的時候連個生氣的樣子都做不出來吧！”
張固躊躇良久，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幫您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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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張固通話過後，羅傑就帶着羅莉回了家。
沒過多久，有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羅傑接通了電話，對面是一個濃眉大眼、跟張固一樣瘦瘦削削的年輕人。
“羅傑先生嗎？我是圖靈公司維修部的李傑，是張經理讓我聯繫您的！”
“唔，你好。”羅傑點了點頭道。
李傑道：“羅先生，張經理說您想要給您的仿真機械人增加憤怒的情緒模塊，是嗎？”
羅傑點了點頭道：“是的。”
李傑笑了笑道：“羅先生，您真的很有意思，不瞞您說，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主動要求增加機械人憤怒模塊的客戶呢！”
“什麼意思？”羅傑還在為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憤憤不已，所以聽到這話也覺得十分刺耳，冷冷道，“你是說我腦子不正常咯？”
“哦，不是不是，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您很有個性！”李傑訕訕地笑了笑道。
羅傑輕輕哼了一聲，問：“你們到底有沒有憤怒模塊嘛？”
“有的，羅先生。”李傑道，“不過我要說明的是，我們的憤怒模塊是經過弱化的，也就是說，裝上之後，機械人的憤怒閾值大約是正常人的兩倍。”
羅傑皺了皺眉道：“為什麼要弱化？就用正常閾值的不行嗎？”
李傑笑了笑道：“羅先生，這個閾值已經是很高的啦！相信我，再高您會覺得受不了的！”
羅傑想了想，點頭道：“好吧，那你先發過來吧。”
“安裝程序您都清楚吧？”李傑問。
羅傑點了點頭：“清楚。”
“好的，給您發過來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繫我。”
羅傑掛上了電話，從PED上下載了李傑發過來的軟件包。
他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導入器。這玩藝是那天羅莉自己裝在背包裏帶來的，也是羅莉唯一的一個附屬用品。因為羅莉的身體是全封閉的，所以如果要進行軟件升級的話，必須通過這個導入器以近程無線網絡的方式進行導入。
“小莉，你坐着不要動，我要幫你更新一下軟件。”羅傑道。
“好的，羅傑哥哥。”羅莉乖乖地坐在桌子前，並且閉上了眼睛。
羅傑打開導入器的電源，先把李傑發來的插件包從PED轉到導入器，然後開始與羅莉體內的數據接口聯線。
輸入產品密鑰，開始導入新插件。導入器的進度條緩慢地爬動着，足足用了五六分鐘才顯示情緒模塊加載完畢。
羅傑看着重新睜開眼睛的羅莉問：“小莉，你感覺怎麼樣？”
這還是第一次給她導入新程序，羅傑真有點擔心會不會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問題。幸好羅莉對他點了點頭道：“羅傑哥哥，我感覺還好。”
“你沒覺得自己跟以前有什麼變化嗎？”羅傑看着她問。
羅莉搖了搖頭道：“好像沒有。”
羅傑想了想，忽然伸出手，在她雪白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羅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羅傑哥哥，你為什麼要掐我呀？”
羅傑皺了皺眉，伸手又掐了一下。
“哎呀，疼！”羅莉把手縮了回去。
羅傑的心中卻是一陣狂喜，因為剛才在羅莉的臉上，他分明地看到了一絲惱怒的感覺。
這就夠了，這樣就好多了。
羅傑連忙拉起她的手道：“對不起，小莉，我只是想做個測試，看看剛才給你裝的插件有沒有效果。——把你掐疼了吧？對不起！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羅莉道：“羅傑哥哥，你是掐得我有點疼，不過我不會生你的氣的。”
羅傑笑呵呵地將她擁入懷中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的小莉真乖！真棒！”
*
在接下來的幾周時間裏，羅莉的運行情況都很穩定。
高閾值的憤怒情緒模塊並沒有對她產生太大的影響，她還是那副溫柔乖巧的樣子，就像一個可愛的小天使。
羅傑的生活也仍然充滿了樂趣和陽光，每天除了上班的時間，他幾乎都陪伴在羅莉的身邊。
或者說，是在享受羅莉陪伴在他身邊的樂趣。
他經常帶她一起出去玩耍，就像別的戀愛中的男女那樣。他們手拉着手逛街，一起喝咖啡，一起看電影，一起去遊樂場。在這些時候，羅莉完全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一樣表現得很開心，她甚至會為馬戲團里的精彩表演而鼓掌，也會在遊樂場中的穿梭飛車上尖叫。
可是，機械人真的會開心嗎？還是她們的喜怒哀樂都是幻象，其實只是集成電路里的一陣電流涌動？
羅傑有一次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李傑，問了他這個問題。李傑給他的回答似乎很有哲理：“羅先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一切都是幻象啊！就好比您自己，您又怎麼知道您的喜怒哀樂會不會本質上也只不過是您大腦里的一股腦電波呢？”
羅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也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也許李傑說得很對，其實一切喜怒哀樂，都是幻象。
放下糾結的羅傑，從此陷入了越來越深的熱戀的感覺之中。每次挽着羅莉的手走在人群中，看到周圍的人紛紛投來驚艷和羨慕的眼光，羅傑就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周末的晚上，羅傑帶着羅莉去了一次酒吧。
這間酒吧名叫“甜蜜記憶”，就在距離羅傑家不算太遠處的一條巷子裏。羅傑曾經很多次從它的招牌下經過，卻是第一次走進它的大門。這裏的環境還不錯，柔和的燈光加上古樸的裝飾，確實給人以一種非常溫馨和懷舊的感覺。
他們在靠牆的一張卡座坐下，羅傑打開了枱面上的酒水單，瀏覽了一番后，選擇了一杯便宜的黑啤，然後對羅莉道：“小莉，你想喝什麼？自己點吧。”
羅莉翻了翻酒水單，笑着道：“羅傑哥哥，這裏的酒都好貴哦，你真的要請我喝嗎？”
羅傑道：“當然，你喜歡什麼口味就點吧，沒關係，一杯酒我還請得起。”
羅莉抿着嘴笑了笑，點了一杯最便宜的蘇打汽水。可是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侍者走了過來，對他們道：“不好意思，兩位，請問你們還需要喝點什麼嗎？”
羅傑搖了搖頭道：“不需要，怎麼了？”
那侍者笑了笑道：“你們還沒有達到本店的最低消費水平，所以……”
羅傑只好無奈地望向羅莉道：“小莉，要不你換點別的？”
羅莉想了想，道：“那麻煩你給我來一杯瑪格麗塔吧。”
“好的，請稍等。”侍者答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聽說這種雞尾酒比較適合女孩子，我想嘗嘗。”羅莉對羅傑笑了笑道。
羅傑有些詫異地看着她道：“你聽誰說的？”
羅莉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笑道：“我剛才聯網查了一下酒品知識庫。”
“哦。”羅傑這才想起來她有一顆能夠隨時隨地聯入萬維網的大腦。
差點兒又忘記她是個機械人了。
侍者很快便將調好的酒水送了過來，羅莉拿起她的瑪格麗塔，輕輕地抿了一口，然後作出了一個陶醉的表情。
“好喝嗎？”羅傑捧着自己的黑啤問。
“嗯，還不錯。”羅莉道。
羅傑笑了起來，他相信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口味。
這時酒吧中場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燈光下，對着周圍的顧客們笑容可掬地道：“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到‘甜蜜記憶’，我是本店的經理。為了讓大家能夠度過一個更加浪漫的夜晚，我們有幸請到了著名的美女音樂家琳達小姐來為大家現場演奏一曲，——有請琳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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