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私刑

第二十九章 私刑

?“梁捕頭,哄抬米價這個罪名,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莫須有的!小弟也並非來興師問罪,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蕭伯文面對一個中年皂隸,伸手推過一百兩銀票。

中年皂隸眼中光彩閃動,可又將銀票推了回去:“蕭老弟,並非哥哥我不想幫你這個忙,實在是幫不了啊!”

“可今日來抓我弟弟的官差難道不是你派的?

“是我派的沒錯,可我也只是聽令行事啊!”

“這難道是京兆尹下的令不成?”蕭伯文微微吃驚。

“我們京兆尹大人才無工夫理會這等小事!”中年皂隸笑着搖頭,又道:“老弟可聽說過‘花花太歲’這個人?”

“未曾聽過!”蕭伯文一聽這個名頭就感覺心中不踏實。

“此人姓江名連,‘花花太歲’不過是坊間給他起的諢號,他父親乃是京兆尹錢綸錢大人家的豪奴,人稱‘鐵臂閻羅’江通。此次我派人抓你弟弟,其實就是葉奉來找到了江連,然後再指使我辦事而已。”中年皂隸的話十分直白。

蕭伯文驚訝道:“你堂堂京兆府捕頭,居然聽命於京兆尹家的一個家生子?”

“呵呵!人人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我們京兆尹大人雖是正四品,可他們錢氏乃一品世家,他家的豪奴到了外頭,也差不多能與出身寒門的七品縣令平起平坐了!我不過一個小小的捕頭,你覺得我敢忤逆人家?”

“這——”蕭伯文微微皺眉。“那我弟弟的事情你就真的沒法子解決了嗎?”

“我這確實沒法子,不過我可以給你引見‘花花太歲’,他也不過是拿了葉奉來的銀子才辦事,只要你肯出的起價錢,我相信他是來者不拒的!”

“好吧,那就請梁捕頭幫我這個忙了!”

“好說!那麼這一百兩銀票?”

“哦,這本就是拿來孝敬梁捕頭的,我又豈好意思收回?‘花花太歲’那我自然另有交代!”

“欸,那敢情好!哎呀,若人人都像蕭老弟你這般大方,天底下哪有辦不成的事啊?”中年皂隸眉開眼笑道。

京兆府大牢。

“開飯了,開飯了!”幾個獄卒提着飯桶,順着牢房的過道一路吆喝,一邊用飯勺敲打着牢門。

蕭瑞雪看着眼前那髒兮兮的碗筷,以及稀薄白粥上飄着的幾根發黃的菜葉,秀眉微微鎖起,突然她瞪大眼睛指着碗裏的幾個黑點道:“這裏有死蒼蠅!”

獄卒斜嘴一笑:“這麼大熱的天,有蒼蠅很奇怪嗎?權當是給你們開葷了!”

“這麼噁心,誰願意吃?”

“不吃餓着!下一個!”獄卒來到高無忌面前,隔着牢欄給他舀了一碗,高無忌隨手挑去幾隻蒼蠅,將那稀粥一碗飲盡,大聲嚷嚷道:“不夠飽,再來三碗!”

“沒有,滾!”

蕭瑞雪懶得理會高無忌與獄卒在那說道,只頹然坐回地上,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李蟲兒剛剛挑完自己碗中的幾隻蒼蠅,正準備開吃,突然他撇眼瞧見蕭瑞雪的頹然模樣,心中不禁一動:“蕭少爺平時錦衣玉食,定時被這蒼蠅給嚇到了!此次我們一同落難,倒是我與他親近的好機會,到時出了獄,他沒準也能當我是無忌一樣的好朋友,嗯,那時我就可以仰仗他提攜一二了!”

“蕭少爺,我這碗裏沒有蒼蠅,不如我跟你換!”一個溫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瑞雪轉頭一看,便對上了李蟲兒那友好的目光。

蕭瑞雪露出淡淡微笑,心道:“我剛看你把蒼蠅挑完,你卻跟我說沒蒼蠅?罷了,這也是你一番好意吧,前世軍中斷糧時我什麼糟食沒吃過,這區區又算的了什麼?”於是她道了一聲“多謝”,便準備接過李蟲兒的碗,卻發現李蟲兒與她對視着,目光竟然有些失神。

“你怎麼了,李蟲兒?”

“沒,沒什麼!”李蟲兒突然打了個擺子,方才恢復神智,他心中卻是尷尬極了:“我為何會被一個男人給吸引住?我有病啊!呃,不過話說回來,蕭少爺的眼睛可真漂亮,又大又圓不說,還水靈靈的!呸呸呸,我在想些什麼,我真是有病啊!”

“給!”李蟲兒將手中的碗遞給了蕭瑞雪,眼睛卻已不敢再與她對視,生怕自己再次陷入可怕的漩渦中。

蕭瑞雪不疑有它,她接過李蟲兒的碗,對着碗口小口小口細嚼起來。蕭瑞雪在很小的時候,吃飯時總是大大咧咧沒個形象,經過朱嫣反覆的棍棒調教,她不得不學會了細嚼慢咽,且將那淑女舉止潛移默化於心。然而碗中的稀粥卻彷彿用隔夜白水煮過的一般,味道着實令人不敢恭維,蕭瑞雪幾乎是硬着頭皮下咽,不知不覺中她的秀眉輕輕擰起,又因牢房中環境雜亂,她無心打理自己的儀容,額前散亂了幾縷青絲都未察覺。

此時的蕭瑞雪雖作男兒打扮,整個人卻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李蟲兒從側面眼巴巴地看着她,神情有些迷亂。

“嘭!”牢中幾人被突如其來的悶響嚇了一跳,高無忌連忙扶住李蟲兒,道:“蟲兒,你怎麼了,何事想不開拿頭撞牆?”

李蟲兒暗自瞟了一眼蕭瑞雪,摸了摸自己額前的大包,表情糾結不已道:“我想靜靜!”

一直未作聲的劉開出言問道:“李蟲兒,靜靜是誰家的小娘,你為何如此想她?”

“啊,我想死!”

話頭轉到幾個獄卒給牢中犯人送飯一事,此時他們早已路過蕭瑞雪幾人所在的牢房,走到了整個大牢的最深處。最深處的一間牢房看上去有些與眾不同,它並非由根根木欄圍起,而是全有石磚砌成,整個牢房只有一扇鐵門,鐵門下方留有一道小窗,專門用來投放食物。

幾個獄卒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逼着其中一人前去敲門,那被推出的獄卒微微顫抖着雙手,敲響了鐵門:“權猛,我們來給你送飯了!”

鐵門內一陣悉窣作響,接着傳來一個低沉至極的男聲:“放進來吧!”

“權——權猛,怪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之前對你動用了私刑,故今日我們備了好酒好菜前來道歉!呃,咱倆能否有言在先?我把酒菜給你好生端進去,你切不可像對待劉三兒那樣,折斷我的手腕!”

牢房中那人森森冷笑:“若真是好酒好菜,洒家必然不會拿你怎樣!”

“那好,我把酒菜端進來了!”獄卒小心翼翼地透過小窗將一盤酒菜端了進去,可盤子剛剛落地,便有一隻大手緊緊箍住了他的手腕。獄卒驚得大叫,連忙將手往外拉扯,大喊道:“權爺饒命,權爺饒命!”突然他手腕上的力度一松,他因扯得用力,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且倒翻了個跟頭。

牢房中那人哈哈大笑:“你的狗膽真是小的可以!且放寬心,洒家與你們的賬自然是等到出獄時一併結算,在這之前只要你們好酒好菜招待洒家,洒家絕不再為難你們!”。

“多謝權爺!”這獄卒之後便與其他同僚一起離開了那間牢房,在經由蕭瑞雪幾人的牢房時,牢頭仍在撫肩安慰他:“二狗,你莫要害怕,那權猛雖是洪澤湖匪首,平日裏殺人犯火慣了,但他後日便要押赴午門問斬,憑什麼報復我們?我們只要不再招惹他,過了明日,便萬事大吉了!”

名叫二狗的獄卒臉色仍有些煞白,他小聲道:“牢頭,我們能否今晚就下毒把他弄死,乾脆一了百了?”

“這可不成!他是陸大都督家的二公子親自押赴京城的匪首,朝廷已定於後日將他公開問斬,我們若是在此之前將他私下弄死,是要擔罪責的!”

“好吧,那我們再給他當一日孫子!不過牢頭,明日給他送飯的活能否別讓我做了,也該輪到其他人了!”

“好,明日讓三虎去!”

“欸,牢頭,憑什麼就輪到我了呀?”

“行,那我們回去抓鬮,抓到誰是誰!”

夜深人靜之時,蕭瑞雪靜靜地躺在牢房角落的乾草上,用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雙耳,表情慾哭無淚。牢房內的鼾聲此起彼伏,其中李蟲兒的鼾聲忽高忽低,抑揚頓挫;高無忌的鼾聲則如陣陣雷鳴,讓人振聾發聵;劉開更是了不得,他宛如一口老痰卡在喉中,聲欲破而不發,蕭瑞雪聽着都替他難受,真怕他一個不慎就將自己活活憋死。

“這還睡個屁啊?”蕭瑞雪輕聲自語,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坐起身來,靠在牆邊默默地發獃。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暗自警覺起來,緊接着她聽到了一些刻意壓低聲音的對話由遠及近傳來,憑藉她出色的耳力,這些對話在這空曠的大牢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牢頭,既然要動私刑,何必這般偷偷摸摸地等到半夜,讓哥幾個連覺都睡不好,直接把人拉到刑房一頓處置不就成了?”

“你懂個屁,你也不看看那間牢房裏都是些啥樣的人!那高個小子一人的身板能抵我們五六個,還有那黑瘦漢子一看便是個練家子,絕不是那麼好惹的!我們現在是要取他們的命,正大光明的來,你覺得我們就一定能奈何得了他們?”

“這倒也是,不愧是牢頭,想事情就是比我們透徹!不過待會兒萬一弄出動靜把他們驚醒了,他們奮起反抗,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我想的比你多到哪去了!我早就帶好了迷煙,保准他們在人頭落地之前根本醒不過來!”

“哈哈,牢頭高啊!”

“對了,有一件事我要交代清楚!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子不能殺,上頭交代要給他胸前烙上‘奸人’二字,再打斷他一條腿,到時候還是要讓他家裏來人領回去的!”

“牢頭說的可是那男生女相的小子?今日送飯時我暗自打量了他一眼,長的可真是俊吶!牢頭,三虎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在行刑前讓他給我耍一耍?反正要給他上烙刑,還要打斷他一條腿,他身上再多出幾個傷口,也不會有人追究了!”

“看不出來啊,你小子居然好男風?哥幾個,以後可得離他遠一點!”

“牢頭,我可真不是好男風!你是沒看見,那小子長的就跟女人差不多,況且一般女人哪有他白他俏啊?也就是環境簡陋,不然的話,我就給他換身紅肚兜,再給他抹上胭脂,最後再慢慢揉擰他一番!”

“三虎你小子心思挺活啊,聽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有些興趣了!好,待會殺完另外三個人,就按你說的做,紅肚兜恰巧我有,還是昨日從我老相好那偷偷順過來的!”牢頭的笑聲也變得有些猥瑣,突然他噓了一聲,更壓低了聲音道:“到地方了,大家先別說話,以免打草驚蛇!嘿嘿,讓我來使出我的拿手絕活!”說罷,他不知從哪取出一根細細的管子,便趴在牢房門口準備對着裏面吹氣。

突然,他眼前黑影一閃,一隻冰涼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而在他看不清的前方傳來一聲略顯柔細卻又冰冷的悅耳男聲:“你敢吹一口試試?小心你的脖子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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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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