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前世之殤

第二十七章 前世之殤

?“你便是蕭家的四少爺蕭運?請跟我等走一趟!”米鋪門口,七八名黑衣皂隸一字排開,將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為首的皂隸冷言道。

蕭瑞雪仍不明所以,便道:“請問在下究竟犯了何事,需要勞煩幾位官爺前來捉拿?”

“有人舉報你們米鋪故意哄抬米價,擾亂金陵米市,坑害百姓,故我們要抓你回去問話!”

“此事我怎麼不知?”蕭瑞雪心道,她拱了拱手:“幾位官爺,你們是否誤聽了謠言?我們做買賣的向來講究規矩,況且平常時節我們即使想抬價,亦得有人願意買才行,不然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為首皂隸心中一愣,說白了他們此次是奉命行事,上頭為了混淆視聽只給他隨意塞了個理由,可沒料到這理由竟這般站不住腳。他心中一橫,厲色道:“我們官府一向秉公無私,你敢說我們聽信謠言?哼!廢話不多說,今日你無論如何都得跟我們走一趟,此中曲直等上了大堂再去爭辯吧!”

“這還敢叫秉公無私?”蕭瑞雪心中冷笑,她欲拒捕,可又有些猶豫,畢竟自己並非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便只好妥協道:“行,我跟你們走可以,但能否讓我先跟鋪里交代幾句話?”

“請便!”為首皂隸點了點頭,畢竟這個要求是人之常情,他們亦不好做的太絕從而落人話柄。

蕭瑞雪拉過一個夥計,低聲道:“你知道我家怎麼走吧?”

“知道。”那夥計點了點頭。

“那你去我家找我大哥,將此事告知他,到時候必少不了你的賞錢!”蕭瑞雪雖然前世身為將軍,是威風八面的人物,可與地方官府打交道她還是缺乏經驗,況且她今生身為深宅閨秀,亦無人脈可言,於是她只能想到蕭伯文,畢竟蕭伯文之前擔任金陵主事已久,總該有些自己的門路。

“四少爺放心,我一定將話帶到!”那夥計一聽有賞錢,臉上立刻露出喜色道。

京兆府大牢,幾縷微光順着為數不多的天窗灑入,在地上投下幾道斑駁的光圈。

“不是說找我前來問話嗎,為何不去公堂,而帶我來大牢?”蕭瑞雪見到這陰暗的大牢,有些吃驚不已。

“少廢話,公堂豈是你想上就上的,先在此好好獃幾天,到時自然有人傳你問話!”那為首皂隸在她身後猛地一推,將她推入一間牢房中,接着立即吩咐牢頭將牢門鎖好,且道:“此人是朝廷要犯,你等可要嚴加看管!”

“你把話說清楚,我怎就成朝廷要犯了?”蕭瑞雪扒在牢門前怒氣十足道。

“哼!”那皂隸冷冷一笑,也不答話,便由牢頭送他們一群人直接離去。

蕭瑞雪砸了一會兒牢門,那牢頭方才返回來,他陰陽怪氣地道:“小子,我勸你到了這便老老實實的,莫要跟自己過不去,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蕭瑞雪自然懂得,她無奈停止了砸牢門,尋了個角落貼牆坐了下來。可這是炎炎夏日,牢房中雖不見天日,卻亦潮濕悶熱無比,沒一會兒,她全身便被汗水浸的濕透,而惡臭、酸腐、血腥的氣息不禁從四面八方撲來,令她有些乾嘔不止,黑漆漆的牢房中,她微弱的身影顯得有些形單影隻。突然,她渾身不由自主地猛地一陣抽搐,一段刻骨銘心的痛苦記憶在她腦海中激涌而來。

梁國天聖十四年冬,臘月初八,洛陽天牢。

一盆刺骨的冷水澆醒了秦運,秦運在感受渾身冰冷的同時,全身無數的傷口所傳來的鑽心刺痛差點讓他又再次昏闕過去。

“秦將軍,你看是誰來看你了?”一聲尖利的笑聲響起,是屬於那個名叫張升的酷吏。他的右耳上纏着大片的紗布,由於昨日他要對秦運使用鋼釘酷刑,卻冷不防被秦運咬掉了右耳,故此刻他的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仇怨。

此時,秦運的手足皆被一根根鋼釘釘於牆上,整個人被懸空掛起,雖然醒了,卻已對外界的一切早已失去興趣,只將腦袋重重地耷拉着。

“秦將軍,別來無恙啊!”突然,一個熟悉的笑聲響起,秦運終於忍不住抬頭看去:“豫——王?”

來人是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一身華麗的蟒袍,丹鳳眼,鷹鉤鼻,相貌有些陰騭,但神情之間頗有些意氣風發。“哎,真是世事難料啊!兩年前你曾為我王府座上嘉賓,我還與你把酒言歡,想不到今日我卻只能在這等鬼地方與你見面!”

見青年眼中閃過嘲弄之色,秦運心中瞭然,不禁冷冷地道:“原來是你誣陷我家!”

青年眼中嘲意更濃:“看來你連仇家是誰都沒弄明白啊,真是可憐!”

秦運心中一凜,這一點他心中亦有預感,於是他壓住心中狂躁,平靜地道:“不是你,還能是誰?”

“呵呵,說是本王倒也沒錯,可本王不過在其中推波助瀾了而已!誰讓你和你父親當初死活不肯投效本王,不然你們成了本王的心腹愛將,本王又何至於讓你們遭人陷害至此?”過了一會兒,他又道:“只是難道你認為你們的仇家就只有本王一人嗎?”

“我父親一直領兵在外,從不與人結怨,除了你公報私怨,又何來的仇家?”

“哈哈哈哈,這是本王聽過最大的笑話!秦運啊秦運,虧你在戰場上智勇過人,想不到對於朝堂爭鬥竟近乎白痴!你該聽過一個傳聞吧,便是陛下招你父親回京,是想讓他接替告老還鄉的裴醒,擔任兵部尚書一職。”

秦運冷笑:“哼,如今看來這不過是皇帝的詭計罷了!”

“或許是吧!可你父親若真的做了兵部尚書,那可是擋了一人的青雲之路!”

“你說的是崔延?”秦運心中的疑雲越發清晰起來。

“沒錯,看來你還沒那麼傻!”青年呵呵一笑,“崔延他身為兵部左侍郎,距離兵部尚書之位只一步之遙,可你父親卻偏偏有可能擋他的道,你說他會不會甘心?哦,對了,還有一人,你恐怕絕對想不到!此人曾受你父親知遇之恩,被你父親一手從致果校尉步步提拔至歸德將軍,然而此人卻為了自己的仕途,投靠了崔延,且一手炮製了你父親勾結廢太子的證據,這才使陛下下定決心要斬除你們父子二人!呵呵,你現在也應該知道此人是誰了吧?”

秦運心中宛如驚雷乍響,氣息亦徹底紊亂,他血涌面門,將一雙眼睛撐的赤如厲鬼:“田帽,你個匹夫!枉我父親如此看重你,你真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青年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想不到秦將軍亦有效潑婦罵街的一天!想當初本王亦何等看重你和你父親,可你們卻不知好歹,現在被下屬出賣,算是嘗到報應了吧?哈哈哈哈!”

“你個狼子野心之徒,也敢與我們相提並論!”秦運怒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差點濺到青年的臉上。

青年臉色一寒,冷冷道:“本王只是不想你做個糊塗鬼,故特地在你死之前來跟你道清真相,你居然還是如此不識好歹,那就休怪本王翻臉無情了!”說罷,他從牢房中的鐵案上拿起三把鋼釘,猛地插入秦運的小腹,痛的秦運竭聲嘶吼。

“本王徹底廢了你的男兒物件,讓你即使投胎也只能做個女人!”青年冷聲狂笑,甩甩衣袖飄然離去,臨走時用一種陰森的語調徐徐念道:“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哈哈,無論是名將還是美人,只要是本王得不到的,還是一律毀掉的好!張大人,接下來交給你了!”

“殿下放心,下官必不辱使命!”張升桀桀笑道,而秦運則在這笑聲中再次昏死過去。

亦不知過了多久,秦運又被一盆冷水澆醒,張升用他那猙獰的面孔正對着秦運道:“秦將軍,本官今日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父親秦罕未等陛下判決,昨夜在天字一號牢房畏罪自殺,使得陛下龍顏大怒,陛下已下令將你秦府一家老少連同家僕奴婢,共一百四十餘口全部問斬於市!”

秦運聽聞噩耗,卻已無力嘶喊掙扎,唯有污濁的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下。

張升用他獨有的尖細嗓音陰沉冷笑:“而你!為了報右耳之仇,本官特地將你留在天牢,好讓你受盡折磨,慢慢送你上路!”

秦運使盡最後的力氣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們這**臣、昏君,若有來世,我必將你們千刀萬剮!”

張升狂笑不止:“這你恐怕得失望了!你來世是阿貓阿狗都說不定,縱是為人,你也記不得今世之事,何來複仇?還是帶着你的滿腔仇怨下地獄去吧!”他深吸了一口氣,高喊道:“來人,給他上凌遲之刑!”

蕭瑞雪坐在牢房的角落裏,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前世那一幕幕的酷刑彷彿又在她身上重演了一遍,終於她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

“鬼叫什麼?像個娘們似的!”一個獄卒正巧路過牢房門口,重聲喝道。

蕭瑞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總算回過神來,可她的身體仍抖如篩糠,眼淚也在不知不覺中充滿了眼眶。

此時,牢房外又響起嘈雜的聲音。

“我們沒有犯法,你們抓我們來大牢作甚?”

“官爺,我們是冤枉的,請您行行好,放了我們吧!”

突然,蕭瑞雪所在的牢房門被打開了,幾道身影被逐個推了進來,只聽咚的一聲,其中一人吸了一口冷氣道:“你們這群廝,撞到爺爺的頭了!”

“小子,給我嘴巴放乾淨點,否則就等着洗乾淨屁股把牢底坐穿吧!”

蕭瑞雪此時的思緒有些混亂,見一同進來好幾人,她心中莫名有些害怕,於是蜷了蜷身子,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然而她這一動,反而讓新進來的幾人察覺了她的存在,其中一人疑惑道:“咦,這裏怎麼還有一人?”

“咦,還真是,這人是誰呀?讓我來好生瞧瞧!”一個身影徹底遮住了光亮,將臉湊到了她的跟前。

“別碰我!”蕭瑞雪尖叫一聲,一個巴掌便甩在了那人臉上,驚起“啪”的一聲脆響。

那人急忙閃到一邊,摸着自己火辣辣地臉,納悶道:“這男牢中怎麼有個小娘?可那也不能胡亂打人啊!”他重新看向蕭瑞雪,不禁驚聲道:“運哥兒?”

蕭瑞雪藉著微光也看清了那人的臉,她眼角的淚痕都來不及拭去,便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高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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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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