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影魔巴爾
影魔巴爾抬起頭來，雙眼仍舊是暗紅色，一下子就落在他的契約命牌上。
他先是一愣，旋即臉上顯出冷笑來，冷冷地說道：“怎麼！你以為把契約命牌還給我，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至少我死了，不會連累到你！”羅森答道，“我知道，你成為我的契約命牌生物，我死了，你也就活不了。”
“是的！”
“那把契約命牌還給你，我解除我們之間的契約關係！”羅森很肯定地說道。
影魔巴爾抬眼瞪着羅森，與羅森對視片刻，怒火在他雙眼中升騰，閃爍着，最終卻還是慢慢地熄滅下去。
“沒有用的！”影魔巴爾回過頭去，繼續蹲坐在地上，雙手抱着頭，聲音低沉，“解除契約關係，對我們影魔一族來說，是奇恥大辱，比死還要更加嚴重！”
小木屋外，海風陣陣，浪濤聲聲，海腥味兒無處不在。
羅森手裏拿着契約命牌，收起來也不是，遞給影魔巴爾也不是。
影魔巴爾蹲坐在羅森跟前，雙眼看着虛空中不知道的地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聲音中帶着可怕的平淡，說道，“千萬年來，我們影魔一族沒有自己的家園，每一頭影魔，打從出生時起，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身邊沒有父母的呵護。”
“影行無蹤，變形，這兩個本命天賦，既是禮物，也是詛咒！既是我們影魔一族賴以生存繁衍下去的最大的最後的憑仗，也是我們影魔一族悲慘命運的根源。”
“我們沒有家園！”
“我們沒有靠山！”
“我們只能像暗溝裏的老鼠那樣，在諸天萬界的夾縫裏，躲避追捕，逃過殺戮！”
“我們躲在諸天萬界的陰影里，嘗試着找到……可以追隨的主人！”
“我們……一無所有！”
“但是，”影魔巴爾轉過頭來，看着羅森，雙眼中噙着淚水，“我們也有自己的價值觀！有我們自己的生存理念！”
“不能背叛，所以我們視被主人解除契約為奇恥大辱！我們渴望重建自己的家園，所以不管生存如何艱難，遭到怎樣的侮辱折磨蹂躪殺戮，我們都始終不會放棄任何一點生存下去的機會！”
影魔巴爾回過頭去，聲音也黯淡下來，繼續說道，“但是現在，我看不到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因為你，你的本命天賦，會比我，比我們每一頭影魔，都更容易引來強大的敵人！”
羅森默然。
他默默地縮回手，收好影魔巴爾的契約命牌。
在這一刻，他鼻端發酸，有些想哭。
他還以為，就他是天底下最為悲催的人，身負着血海深仇。可沒想到，這個坑蒙拐騙的影魔巴爾，整個族群竟然都背負着如此沉重的悲苦。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出聲安慰，只能長吁一口氣，嘆道：“好吧！很抱歉！是我沒搞清楚狀況。不過我並不認為，我們沒有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如果真的因為引來強大的敵人，致我身死的那一刻，你即會得到自由！”
影魔巴爾倏然轉過頭來，驚訝地問道：“你增加了契約條款？！”
羅森點點頭。
眼前的契約命牌上，背面的金色文字，增加了第四條：“主人羅森遭敵攻擊致死，本契約即自動解除，影魔巴爾獲得自由！”
羅森沒有學過法律，但是基本的文書嚴謹性還是知道的，所以限定了是“遭敵攻擊致死”。至於自殺身亡，他不認為自己會有這個念頭。
影魔巴爾眨着雙眼，看不出來心裏在想着什麼，最終他只是點點頭，問道：“你認為我們有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
羅森答道：“你不要低估了我求生的決心和能力！”
“可是你並不知道諸天萬界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那你來告訴我！”
影魔巴爾伸手指着那堆小山一般的戰利品，說道：“那裏有很多書，你需要先看一看！”
羅森搖着頭，態度很堅決地說道：“我這不是尋求你的建議，而是命令！現在，告訴我，諸天萬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少爺！”影魔巴爾面色一凜，站起身來，很恭敬地答道。
他這個轉變很是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勉強。
“諸天萬界，只是個籠統的稱呼！”影魔巴爾解釋道，“以你們人類的認知，宇宙，多維空間，世界樹，都是一個意思。”
他隨手拿起筆和紙，畫了圓圈，接著說道：“這是地球，以及其他的世界。在諸天萬界中，這些就叫做真實的世界節點，彼此之間連接，構成這麼一顆樹狀的結構。”
影魔巴爾的畫功不錯，大開大合，勾勒出大樹，上面掛着的，就是一些果子一樣的世界。
可是還沒涉及到影世界和魂世界。
羅森安靜地聽着，影魔巴爾接着畫上一些陰影，解釋道：“這些真實世界節點，以及這些連接，只是諸天萬界其中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就是真實世界節點的投影，也就是影世界。以及衍生出來的魂世界，由人們的心愿、信仰、意志以及好惡衍生出來的世界。”
“影世界，魂世界，合稱起來，就是魂影世界！”
“不要以為你周圍的這些，才是真實的。魂影世界，也是真實存在的。真實節點與魂影世界，現實與虛幻，歷史與未來，交織在一起，這就是諸天萬界！”
羅森皺着眉頭，聽得有些暈里暈乎的。
他唯一的直觀感受，就是在天蠍三姊妹的城堡里，那裏是完全真實的體驗。而按照影魔巴爾的解說，那裏就是一個影世界！
看到羅森這個樣子，影魔巴爾勸說道：“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們人類有句話，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諸天萬界是個極為龐大的地方，沒有人能說自己就已經搞得很清楚了！我們慢慢來！現在，我認為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羅森的確是相當疲乏，但是精神卻是處於亢奮狀態，從康安醫院逃出來，一直到現在，他的精神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時隔三餘年，回到熟悉的海邊小屋，羅森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他躺在床上，按照在康安醫院裏三年練就的自我控制，平躺着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感覺自己變得輕飄飄的，飄在了空中，貼着天花板，只是臉朝着天花板，看不到房間裏的情形。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輕響，房門無聲地打開，有人進來了。
羅森極盡所能，扭過頭去。
他看到影魔巴爾閃身進來，腳下無聲，臉上帶着扭曲的表情，手中緊握着他那把銀色小刀，雙眼卻緊盯着床上！
床上躺着一個人！
赫然就是羅森自己！
羅森目瞪口呆，呼吸停止，腦袋裏一片茫然，渾然沒有發現，他的雙手已經沒入到天花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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