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最倒霉的罪犯:挾持犯

59、最倒霉的罪犯:挾持犯

苟老師雖然站在講台上講課,其實心裏比誰都盼望着下課鈴聲早點響起。在他看來,對下面這些學生講課根本是一件浪費口舌和時間的事。這個高一九班中什麽樣的學生都有,就是沒有一個認真讀書的。苟老師腦子裏在胡思亂想,講課的內容也就難免缺斤短兩,不過下面的學生也沒有幾個在聽課,睡覺的、聊天的、看閑書的、吵架的,甚至還有搬著筆記型電腦在上網玩遊戲的。誰都沒有把講台上的老師當成一回事。

就在時間一點點接近苟老師期盼的下課時間時,教室里的廣播器忽然響了起來:“各班注意,各班注意,請全體師生在十分鐘之內到操場集合,請全體師生在十分鐘之內到操場集合,即將召開重要會議。”廣播突然這麽一響,倒是把講課時講到自己昏昏欲睡的苟老師嚇了一跳,但是他仍馬上如獲大赦般地收拾教材走出教室,把一班學生扔在身後不管了。班上只有七、八個學生跟着他走了出去,大多數學生動都不動,對那還在一遍一遍響著的廣播置若罔聞。陳扛山開始聽話地走到了教室門口,看看只有自己一個人,又回過頭來問:“子云、桃兒、杏兒,你們不去嗎?”

他那兩個未婚妻不屑地撇著嘴,薛子云揚揚手中的撲克:“先打完這把再說,你別走啊,咱們眼看就要贏她們了。”

陳扛山和他一向同進共退,聽他這麽說,又走了回來,進行他們那場十七勝十八負的牌局。更多學生連他這種猶豫都沒有,想干什麽就干什麽,對學校的廣播通知無動於衷。

二十分鐘后,一個又氣又急地老師推開了教室的門,指著教室里剩下的不良學生們怒斥:“你們、你們這些混蛋,學校的廣播沒聽見嗎?為什麽不下去!王童童!趕快叫他們集合,你這個班長怎麽當的!”

身為班長的王童童揚起頭說:“我是很想去的,可是我答應過許主任(訓導主任)盡量不出現在那種大場合,聽老師的話可不是我的錯。”過分美貌的她,對異性有着過分的吸引力,有她參加的場合,周圍總是騷動個不停,有幾次竟有幾個男生在校長訓話時為了她打起來,所以訓導主任才對王童童說出那麽過分的話。現在王童童提出來,老師也沒有什麽理由可以反駁她。

那位老師再掃幾眼其他那些連個解釋都懶的給的學生,壓壓心頭的怒火--現在不是跟他們生氣的時候:“你們這些混蛋聽著,剛才廣播要全體師生集合,根本不是要開會,是因為二十分鐘前有個瘋子挾持了高一叄班的學生,現在他正拿着炸彈跟校方、警方談條件!叫你們集合是為了保護你們,不想死的話就快點跟我走!”聽他說出實情,教室裏面那些頑劣的學生們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大部分人都匆匆奪門而出,跑的比領路的老師都快,只剩下寥寥幾個頑固份子依舊無動於衷。

王童童還在看着她的書,何欣然仍在織毛衣,而那邊的牌局依舊繼續著。

“扛山,你這牌出的不對啊,你這不是給她們搭橋嗎?”

“那,我換這張。”

“出了的牌怎麽能換!你沒聽過起手無回嗎?”

“那是下棋,我們這是打牌!”

“那也一樣!”

“……”

“你們幾個走不走!”老師咬牙切齒地問。

“走,走,等我們打完這一把就來。放心,那挾持犯是為了要錢,不至於這麽快引爆的。”

在老師叄番五次的催促中,最後幾個學生好不容易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邊走還邊在討論“叄班的傢伙們太倒霉了,這種事都能被他們遇到,不過我們學校不是號稱多麽、多麽安全的嗎?怎麽會讓那種人溜進來?”沒事總溜出校園逛街的兩姐妹之一,對於自己繳納了鉅額學費后,仍得不到足夠的安全而感到忿忿不平。

王童童聳聳肩:“這裏的學生非富即貴,哪一個不是大肥肉,那些歹徒不知眼紅多久了呢,這下那些學生的家長和學校要失血啰。”她好像並不認為自己也是富商的女兒,也有可能成為目標。

“不過也挺有趣的,這樣下節課就不用上了。”何欣然逃過了最討厭的英文課,語氣中儘是“欣然”之意,“下次上英文課時,他們也來劫劫我們班就好了。”

“你簡直唯恐天下不亂!”薛子云義正詞嚴地指責她,“汪老師(英文老師)那麽老實,怎麽可以受那樣的驚嚇!要劫也應該是上政治課的時候來才對嘛!”

聽着他們那種若無其事的對白,都快氣炸的老師加快腳步,心想着離他們越遠自己犯心臟病的可能性就越低。若不是學校有義務保護每一個學生的安全,他真想扔下這幾個“不良”學生不管了,像這種人就該讓他們吃吃苦頭才有可能學乖。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下了樓,眼看大門就在前方,任務即將完成之際,最老實的陳扛山突然尖叫起來:“等一下,今天叄班有生物課!林老師……林老師!老師,你剛才說有老師也被挾持了,是不是我們林老師?”

“是啊,是林青萍老師,綁匪的目標只是那班學生,他們本是要林老師去向校方轉達他們的要求,但是林青萍老師拒絕離開,選擇留下來和學生們在一起。劫持犯向學校提出每個學生一百萬的價格,如果學校在四個小時內不給他們滿意的答覆,他們就要開始殺人質,恐怕他們第一個就會對沒有利用價值的林青萍老師下手。林老師是個好老師啊……”這個老師嘆息著,為林青萍老師的命運擔憂不已,一回頭卻發現身後那幾個學生停下了腳步。

王童童臉色發白,着急地問:“怎麽辦?林老師怎麽讓他們抓去了?不行,我要去救她!”

“胡說!”那位老師怒斥,“你說什麽瘋話,你去讓他們再多一個人質嗎!還不快到安全地帶集合,這裏的事交給警察就行了!”

王童童頭一揚,正要反駁,卻感覺身後有人在扯她的衣角;回頭看,何欣然正隨著mp3的音樂晃着身子,若無其事地看着前方,需子云也一拍她肩:“走,咱們快離開這裏。”同時向她擠擠眼。於是這一行人便用跑百米的速度向校外的集合地點跑去。

那位被扔在後面的老師嘆口氣。這幾個“特別班”的“特別學生”雖然頑劣無比,可是平時對他們的班導師林青萍卻十分敬重,誰知道現在聽林老師出了事,除了那個王童童,其他人居然個個面不改色,實在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啊……林老師枉為他們費盡了心思。

那幾個乖乖湊到集合地點的頑劣學生,在老師面前露臉晃了晃之後,一眨眼就集體溜回了教學大樓,鑽進了一間無人的教室中。薛子云回頭看見跟在身後的陳扛山,揮着手吩咐:“你跟來幹嘛?快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這裏交給我們了,放心,保證那些混蛋不得好死!”

陳扛山看着眼前這幾個因為林老師的安危而聯想到他們自己下場,因而個個青面獠牙、擦爪霍霍的同學們,對拍著胸脯下保證的薛子云苦笑:“我就是擔心會這樣才來的。”

“你少在那裏假慈悲了。”朱黑黃不客氣地說,“如果那老太婆有什麽事,你也一樣得倒霉。”遇到這事,他是一肚子的不耐煩。對於林青萍,他當然一點好感也沒有,不過林青萍出意外的結果他很清楚,所以比誰都急着去解決問題。

“你剛才叫林老師什麽?”何欣然和朱黑黃是死對頭,這時也不放過機會跳出來,“你這麽叫林老師,你是嫌冷想”烤”烤火了吧?”

“好了,你們別吵了,林老師要是在學校出事,我們誰都逃不過這一烤!”薛子云加重語氣。

“所以我說別磨蹭了,馬上去救人!”王童童大聲宣佈。她性子急躁,雖然身為班長,卻沒有什麽領導能力,向來是憑著暴力迫使別人聽話,但是這一次她一動身,大家都跟了上去。薛子云邊走邊在她身邊說:“我本來想大家分好工再動手,別把事情搞弄太大了,讓人起疑心。”

“行了,你就別嘮叨了,咱們班沒有“團結”這回事兒。”杏兒嚷嚷着,先衝出了門。而桃兒在走之前總算還記得陳扛刪這個沒有自衛能力的人類,沒忘了叮囑一下:“你自己找個安全地方,我們回頭再來找你啊……”

“別下手太狠,得饒人處且饒人,至少別殺人……”陳扛山雖然明知他這些同學滿腹殺機,還是不死心地在後面跟着嘮叨,直到送他們出門。

林青萍臉色蒼白,雙手各摟著一個嚇得嚶嚶哭泣的女生,低聲安慰着她們,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着那叄個綁匪,這叄個人都是西裝革履、一身名牌,相貌堂堂的成功人士模樣。大概這樣才能混進這所管理嚴格的貴族學校吧。領頭的那個男人正在與校方通話,那邊的校方卻不知道用什麽答案回答。匪首那眉清目秀的面孔扭曲起來,吼叫幾句:“不然我就殺人質!你們最好照做!”然後重重的關上手機。

林青萍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幾個匪徒的精神會越來越緊張,自己和學生們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她的心中湧現難以抑制的悲傷,不禁想到自己的兒子,他現在應該坐在教室中安靜地上課吧?今天遇見這樣的災禍,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出什麽事?如果有個好歹,小睿怎麽辦?他已經失去了父親,萬一自己再……不行,現在不能想這些!林青萍努力把這種念頭從自己腦海中趕出去,這裏有叄十個學生,他們每個家裏都有像自己這樣的父母在牽挂著、擔心着他們。自己身為教師,就算沒有什麽力量,也得竭力保護他們的安全。

“哭什麽,別哭了!再哭老子斃了你!”匪徒們已經開始焦躁,其中一個向哭泣著的女學生們吼叫,被他一嚇,幾個女孩子哭的更大聲了。林青萍連忙安撫她們,免得再刺激匪徒。

匪首李文有掃視著蜷縮在教室各處的學生,個個身上不是名表就是各種貴重首飾;他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這些學生什麽都不是,卻憑著自己的老子有錢,就可以上這麽好的學校,吃好的、喝好的,穿名牌、玩手機,而自己勤勤奮奮半輩子,卻什麽也沒得到,這算什麽世道!反正欠了一屁股債,自己也沒什麽前途可言了,幹上一票,成就一輩子吃喝不愁,不成也要拉上十個八個人店唄。他重新堅定了決心,向一個竟敢稍稍直起腰的男生踹了幾腳,向一個手下吩咐:“把那個女老師拖出來,如果到了五點他們還不拿錢來,就先把她的頭剁下來扔下樓去!”

林青萍心中一顫,還不等她做什麽反應,那個匪徒已經向她下了手。當林青萍被扯著頭髮拖出去時,學生們一起發出驚叫,幾個男生伸手想拉住她,卻被匪徒連踢帶打地趕到一邊。林青萍尖叫:“你們想干什麽?不許傷害孩子!”

李文友哼哼冷笑:“我們想要錢!錢!如果你們學校和他們的老子不給我們一大筆錢,我們就把你們一個個割下腦袋,丟出去給他們!而且就從你開始!”

林青萍掙扎著說:“你們只不過是要錢而已,只要不傷害孩子,他們的父母會答應條件的,如果你們殺了人,罪名就不是綁架那麽簡單了。那麽一來,警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即使拿到了錢,又能逃到哪裏……”

“你他媽別給我講這些大道理!”李文友一腳把林青萍踹倒在地,他揮着手大吼:“我們反正都是窮瘋了的人,不幹這一票也沒活路了,左右都是死,我怕什麽!倒是你們這些千金小姐、大少爺們,你們不是一生下來就高人一等嗎?現在我要死的話,你們全得給我陪葬,怎麽樣,是不是很有趣啊!”他面目猙獰地嘶吼著,嚇的學生們都不敢看他。

“嘻嘻嘻嘻。”教室的一個角落裏傳出一陣嬉笑聲,在一片靜寂中格外刺耳,李文友怒吼:“誰,不想活了!”學生們也以為是哪個女生嚇得精神失常了,紛紛偷眼向那個角落看去,但是那個地方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李文友和另外兩個匪徒面面相覷,他使個眼色,其中一個匪徒往那個角落走去。他把桌椅板凳全翻了一遍,連只蒼蠅蚊子都沒看見。李文友把目標放回學生們身上,面目猙獰地咆哮:“老子是窮瘋了的人,什麽事都乾的出來!你們最好祈禱你們的老子會乖乖出錢,不然就陪老子一起死……哈哈哈哈……”

“明明買得起幾萬塊一枝的手槍,還說自己是窮人,那些沒飯吃的乞丐成了什麽?上次我想買還捨不得花錢呢。”這次聲音來自另一個角落,不過換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顯然對李文友那支槍充滿羨慕。

先前那個聲音馬上反駁:“你買個模型車玩具都幾千塊,人家買槍也算是生產工具,幾萬塊不算貴啊。你上次不是因為把錢全買了彩券才買不起槍的嗎?現在有什麽好眼紅的。”

“唉,五萬塊的彩券啊……”這個人發出一聲心疼的長嘆。

先前那個聲音不肯放過地在他的傷口撒下一把鹽:“結果就中了兩百塊錢……”

“唉……”

李文友跟着聲音亂找,可是傳來語音的角落還是不見半個人影:“去看看是誰在胡說八道!”他吩咐一個手下。

“文哥,沒人說話啊。”那個匪徒不明白李文友所指何事,愣愣地說。

“剛剛是誰在說話!”李文友向學生們怒問。那些學生都被他嚇的縮成一團,看起來誰都不能說出剛才那麽囂張的話。這時那個聲音又響起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會叫的狗不咬人是不是?這個傢伙就會大呼小叫,沒什麽真本事吧?”這次說話的是個女孩子俏皮的聲音,接着她又說:“他本來就不可能咬人啊,你沒看見他拿着槍嗎?”

“拿着槍又怎麽樣?關鍵時刻槍有什麽用,我覺得還是咬人厲害啊。”

“以為他是你啊,連牛骨頭都能咬碎。我看他這樣子,核桃都咬不開。”

“……”

那個女孩子嘰嘰喳喳、自言自語的說著。這中間,李文友一直跟着那聲音在教室里尋找,幾乎把每一個女學生都拉起來檢查了一遍,可是那個聲音依舊忽遠忽近的在耳邊說個不停。“誰,給我出來,不然老子斃了你!”他忍無可忍地揮舞著槍喊。

“嘻嘻,都不知道人家在哪裏就要斃了人家,這個人腦子有問題吧?”

“他當然腦子有問題。腦子沒問題誰會去擄人勒贖啊。”教室里又出現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加重了語氣宣稱,“會去搶劫的傢伙都是腦子有毛病的!”

另一個男聲冷冷的插進來:“姓何的,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嗎?這麽簡單的現代漢語都聽不懂,呵呵呵呵,會去搶劫的人腦子果然都是……”

“姓何的你找死!”

“幹嘛?想打我啊?我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找個什麽時候再吵吧,正事都還沒辦呢。”最早出現的那個男聲不耐煩地說,“看看那個賊頭子,快被你們煩得發瘋了。”

“所以我說干綁匪的人本來就都……”

“好了,好了,你就少說一句話吧。”最初出現的那個女聲也加入勸說。

聽這些聲音,說話的最少有五個人:叄個女的,兩個男的。而且年紀都很輕,也就跟這些當人質的孩子差不多。李文友跟着聲音在教室里亂轉,一低頭,卻看到自己的同夥和那些人質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你們聽啊,那些小兔崽子在胡說什麽?你們聽不到嗎?聽不到嗎?”他邊說邊注視着眼前人的神情,而那些人臉上清清楚楚寫着她們什麽聲音都沒聽見,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李文友。

“嘻嘻,咱們再說下去,他就要神經病了。”

“挺可憐的,別欺負他了吧。”

“反正就要進監獄了,說不定去精神病院待遇還能好一點,我們這是為他好。”

“你們啰啰嗦嗦地說什麽呢,拖過來吃了算了,我還有事沒空磨蹭。”

“你可以走啊,到時候我們就說這件事你一點力都沒出,看看你會有什麽下場。”

“就是啊,又沒有人求你來,你想走就走,也沒人阻止你啊,走吧走吧,走好喔,呵呵呵呵……”

“你們到底是誰!”李文友大吼著,舉起手中的槍,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連開了數槍。所有的聲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教室里的同夥和人質用驚訝的表情看着他。李文友揮舞着手槍,向同夥們叫:“再去打電話!他們要是還不肯出錢,就開始殺人!把他們通通殺光!”看着他口沫橫飛的樣子,包括他的同夥,心裏都生出“他瘋了嗎?”的念頭來。

“你慘了……”那個男聲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響起來的,把李文友嚇得跳起來老高。那少年帶著幸災樂禍的口吻說:“你要開槍也不瞄準點,這下好了,嘖嘖,等著看女孩子的憤怒吧!”李文友揮拳打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個聲音還在耳邊嗤嗤地笑,他的手臂卻只是在空氣中劃過,沒有觸碰到任何實質的物體。接着“啊……”的一聲慘叫響起,這是那個嘰嘰喳喳的少女的聲音:“我剛買的手鐲啊!你竟然打壞我剛買的手鐲!”

“冷靜點啊,在這裏用法術,會把無辜的人卷進去的……”

接着一陣扭動聲,那個女孩在高叫着:“放開我,我要撕碎他,為我的手鐲報仇!”而其他人則連忙安慰她:“反正他死定了,撕不撕碎差別不大,你別嚇著林老師啊。”

林老師?李文友在聽到這個詞后,突然沖向前,一把揪起林青萍,用力搖晃着:“是不是你在搗鬼!是不是你這個女人在搗鬼!”

自從他開始胡亂開槍之後,林青萍的心便提到了喉頭。這個匪首看起來好像開始瘋狂了,他手裏的槍是多麽危險的武器啊,要怎麽樣才能不讓他傷害到學生們?眼看着李文友把槍抵到了自己的額頭上,林青萍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腦海中閃過的全是兒子的身影。

“說著說著你膽子還不小!”怒氣沖沖的聲音在李文友耳邊響起,接着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五指收緊間,李文友甚至能聽見自己的骨頭在發出“咯咯”聲。李文友奮力往回抽手,卻無法縮回分毫。接着那隻手拉着他那握槍的手,緩緩轉動方向,槍口從林青萍額頭抬高、轉向。

李文友看着槍口慢慢移動,最後定位在自己那個正拿着電話跟警方交涉的同夥身上,忽然明白了握著自己的“那隻手”的用意。在他驚懼地大叫“不要!”的同時,手機被扣下了板機。子彈正中那個同夥的太陽穴,他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都沒反應過來,就命喪黃泉,屍體靠着牆慢慢滑倒在地。

“文哥?”另一個同夥顫聲問,“你、你這是干什麽?”雖然選擇干這一票時就有不能活着出去的打算,但是同伴血淋淋的屍體擺在眼前,還是令他膽顫心驚。他看到李文友一言不發,拿槍的手臂正轉向自己,更是大驚失色:“文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哪裏得罪你了?”

李文友現在是有苦說不出,不但他的手臂不聽指揮,就連想要同夥小心都難以開口,彷彿身體不屬於自己一樣,只聽見自己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反正是逃不掉了,不如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哈……”說著便對這個同夥開了一槍。

那個匪徒早就覺得不妙,及時向一張桌子後面一滾,子彈在地上擦出一串火花,那個匪徒撿了條命。“李文友,你他媽瘋了不成!”那個匪徒破口大罵,接連在桌子後面閃躲,居然又逃過了李文友一連串的攻擊。

“你的準頭太差了,讓開給我打!”

“你干什麽?別搶啊,我玩得正高興呢!”

“給我打吧你!”

李文友耳邊再次傳來那些少男少女的聲音,一番爭執之後,李文友聽到那個男聲“哎呀”一聲,接着換上了一隻“纖纖玉手”握著自己的手腕。這個女孩子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向著那個同夥的方向就是一連串射擊。只是她的準頭更差,子彈不是打飛就是打偏,差最遠的一槍居然打到了離那個女老師不遠的地方,引起了她的同伴們一片尖叫:“你差點打着林老師!”“不想活了,林老師你也敢打!”

事情果然和這個女老師有關,李文友再次從他們的交談中聽到了林老師這個名字,他看着那個依舊護在學生前面的女人,目光中透出殺機。就在這時,在那些少男少女的爭執聲中,那個抓着他手的力氣漸漸放鬆。李文友看準機會,猛的從對方那裏抽回了自己的手,緊接着抬手對林青萍連開叄槍。

自從李文友開搶打死自己的同夥后,林青萍就更加害怕,看着眼前那句血淋淋的屍體,她一直在小聲告訴學生們不要慌亂,不要亂動,盡量把自己掩藏在桌椅後面等等。孩子們也都嚇傻了,就連那些膽小的女生也都停止了哭聲,儘力蜷縮起身體,生怕那個魔鬼注意到自己。林青萍則擋在幾個學生前面,心中祈禱著警方的救護早點到。看到李文友開始追殺另一個同夥,林青萍本來稍稍鬆了口氣:匪徒們自相殘殺總是好事。誰知道李文友忽然放棄了追殺那個同夥,猛的掉頭回來,沖著自己就是一槍,林青萍雙手抱頭,絕望地閉上了眼。

槍連響了叄聲,認為自己在劫難逃的林青萍卻沒有任何被擊中的感覺。等了很久,她試探著睜開眼,卻看見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個匪首竟然把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一副想要自殺的模樣。但是他的雙眼圓睜,嘴大張著,臉上青筋暴現,卻是極度驚恐的表情。她手中的槍也是時而抵上腦袋,時而移開一些,就好像在死與不死之間猶豫不決一樣。雖然林青萍是個善良的人,這個時候也在心裏暗暗期盼他趕快開槍自殺算了。

李文友奮力掙扎著。那股控制他的力量是那麽強大,以至於他每次掙扎著把手挪移太陽穴,那股力量就立刻把他的手推回去。每這樣反覆一次,李文友都好像要用全身的力氣一般,但是他知道,自己放棄或者頂不住的話,等待自己的下場就會和那個躺在鮮血與腦漿中的同夥一樣,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掙扎求生,堅決不肯放棄。

“這個傢伙挺倔啊,就是不肯乖乖自殺。”

“少廢話,把他交給我,看我怎麽收拾他!”

“你就別鬧了,剛才若不是你,他怎麽會有機會開槍打林老師!”

“我不是擋下那些子彈了嗎?你怎麽沒完沒了的!”

“就算你擋下來了,可是……”

“行了行了,一人少說一句吧,我聽到警察上來了。”

“這麽快就來了?豬,去讓他們等等,我這邊還沒幹完呢。”

“你說誰是豬!”

“就是你!別人忙着,就你在旁邊看熱鬧!”

“姓何的你找打!”

“來呀來呀!打啊!”

“你們兩個!”一聲怒吼打斷了這場爭執。針對李文友的壓力本來放鬆了些,現在又一下子重重向他施加過來。他的手再一次不聽使喚地指向自己的要害。“趕快動手啊,就是現在,我看見對面樓上的狙擊手準備好了,正好讓他親眼看着這個匪首自殺,幫忙做個證!也省了他一發子彈,一舉兩得。”

李文友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狙擊手埋伏在哪裏,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擺脫這股控制自己的力量,不用警方的狙擊手出手,自己很快也會變成一句屍體。他竭力和那股力量對抗,忽然聽到對方輕輕“咦”了一聲,似乎在為什麽事吃驚,那股力量也放鬆了不少。李文友趁機奮力擺脫對方的控制,正想奪路而逃時,背後傳來一陣劇痛。他艱難地回過頭,以為可以看見那個要自己命的神秘人物,但看見的卻是那個本來躲在角落的同夥,對方拿着一把匕首正高高舉起,對著自己又是一下,嘴裏還狠狠咒罵著:“想殺老子,看看誰先死!”

李文友在對方的匕首捅進自己胸膛的一瞬間舉起槍,射出了槍里最後一顆子彈。李文友最後的意識中,除了看見同夥額頭迸出的血花外,還聽到那些聲音在說:“賺到了,自相殘殺死光光,省了我動手了。”

警察在槍聲后不久衝進了教室,然而那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窗戶、通風管道、走廊殺入的全副武裝的警察們,看到的對手只是叄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林青萍看着湧進來的警察,再看看地上的屍體,不知什麽時候臉上已經淌滿了眼淚:“小睿,媽媽很快就可以回家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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