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脫困一_鐵血戰將-愛下電子書

第一百一十四章脫困一

當趙明軍發現自己英勇的指揮官的遺體時，百里錫將軍的一條右腿和一隻左眼，已經無法尋找了。悲憤的心情籠罩在整個趙明軍上下，這是趙明軍建軍以來損傷最慘的一役，也是趙明軍首次陣亡了一位高級的將領。為此，王德下令活埋所有日曼軍俘虜，為百里錫殉葬。「將軍，您真的要如此做嗎？」在王德的大帳內，費全有些猶豫的問道。「你有什麼意見？」王德緊閉着雙眼，臉上木然，一點表情也沒有。費全咋了咋舌頭，大着膽子的說道：「小人只是為將軍不值。以小人之見，如今趙候被困，大軍盡在將軍掌握之中，又新破日曼大軍、得涼州城，正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盡在將軍一邊。為今之計，應該迅速出兵搶在劉文俊、林仁山之前收復延城和夏城，同時善待日曼俘虜。到時候將軍善戰之名，仁慈之德將威傳海內。而趙明軍也會在鎮北侯羈留上京、群龍無首的時候，選擇擁戴將軍。將軍退則據守涼、夏，進則西征東伐，必可成就萬世功業！而如今……」

初時，費全說話還有些緊張，到後來越說越慷慨，如果讓平素相識的人看見，一定會非常吃驚這個拍馬小吏居然會一下子變化如此巨大。正當費全越說越起勁的時候，突然發覺一把劍，冰冷的架在了自己的項上，頓時感到全身發冷，額頭上卻滴滿了豆大的汗珠。只聽王德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給我聽清楚，趙明是我的兄弟，過去是，現在是，以後永遠都是。要是你再敢離間我們兄弟，那麼你就給自己準備棺材去吧！滾！」「是，是，是！」這時的費全一點也沒有剛才指點河山的風采了，兩腿打顫，聲音發抖，當王德把劍拿開后，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好半天才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王德厭惡的看着這個傢伙離開，暗自嘆了一口氣。

他很明白這傢伙說得很有道理，可惜他是王德，他有一個好兄弟叫趙明。當趙明留在上京而讓自己統帥全軍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自己必須去屠殺那些日曼的降卒。只有這樣，才能夠在最大程度上削弱日曼的實力，為趙明軍贏得整頓根據地、應付潛龍內戰的時間，同時又不會讓趙明的政治形象受損。因為如此殘忍嗜殺，是絕不能夠由趙明背上的。趙明是趙明軍的最高統帥，必須作為一個神話的存在，這是政治的戰略高度所決定的。至於延、夏兩城則純粹是一個意外。趙明在上京的意外被扣押，使得作為趙明軍代理指揮官的自己，絕對不能夠太過突出的表現，以免影響趙明的威望。否則說什麼也要拚一拚，百里錫太可憐了，如果只是打下一座城，原本是用不着花費這麼大代價的。可惜當得知趙明被軟禁的消息時，和小犬錯的決戰也已經進入了尾聲。

王德遺憾的想着。這個時候他突然回憶起趙明的一段話：「所謂神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你正大光明的站在上面，一小撮人躲在你的身後玩弄陰謀，大多數人無知的跪倒在你的面前。」「這小子說的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大概我現在就算是那一小撮站在神背後人吧。不過也是你自己所說的，到底由誰來主導世界，就看神和站在神背後的人哪一個更厲害了！」王德自言自語道：「該做的我都做了，那麼你這尊神是不是也不要讓我太失望了？」日曼原先不過是一個放牧的民族，曾經朝拜過潛龍，也曾經遭受過其他草原民族的欺凌，在通商方面更是飽受欺詐和盤削，被蔑稱為蠻夷。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民族，迅速的崛起，滅國無數、擴地萬里，建立了赫赫的武功。

「究其原因，不外有三：「其一，不拘一格的引用人才。潛龍不能重用張仲堅，而日曼用之，不以其狂傲而厭之；不以其血統而猜之；不以其殘暴而棄之；不以其權謀而忌之。至於當前張仲堅專權，是未能運用平衡之術所致，與用其才無關。「海納百川，有容乃壑。日曼善用人才，得以開明政治、整肅軍隊，從而富國強兵。『唯才是用，令天下英雄盡入其中。』實在是強國之道也，昔日我潛龍天可汗如此，今日之麥堅、日曼亦如此。而如今我潛龍棄人才如草芥，重門第勝一切，焉有不衰之理？「其二，重視軍功，以戰養戰。日曼全民為兵，舉國皆戰。戰則封侯拜將，掠取財物牛羊、婦人奴婢，故而人人效命。北人強悍，善於弓馬，疾馳如風，猛攻似虎。作戰往往迂迴側擊，不拘一格，令人防不勝防。回首我與日曼之戰，都是迫其不得不戰，令其喪失機動性和靈活性，方才僥倖獲勝。小犬錯並不輸在戰術之上，而是政略、地利、人和不如我也。「其三，補給充足，商人帶路。日曼一改傳統人隨畜走的風格，大軍所動，牛羊隨行，解決了戰略物資的補給。大陸公路乃有名的絲綢之路，可惜諸公國施加重稅，路上盜賊蜂起。日曼大軍所指，靖平道路，統一稅收，故而商人予以支持，提供道路地形、風土人情、軍政情報，日曼軍得此而如虎添翼。」

就在涼、夏報捷的時候，趙明軍的統帥由於被拘禁，他正百般無聊的用以上的文字，作為所撰寫的日曼見聞錄的開頭。雖然已經封侯拜將，不過無聊的男人始終沒有放棄成為歷史學家的自覺，這在他慵懶的個性中，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迹。不過諷刺的是，這篇原本想成為史學評論的文字，卻成了後世史學家研究趙明一生政略的重要依據，並以此而引發了不少評論，這恐怕不是趙明所能料想到的。後世許多人都認為趙明受了日曼的影響很大，在他為西征所做的種種安排中，甚至是他早期在潛龍所實施的許多政策，都在很大程度上參考了日曼的政律。而這種看法卻引起了他的崇拜者不滿，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如果趙明先知先覺的話，一定會感到很無奈。其實無論參考與否，關鍵是看這些政令是否達到了目的，是否符合當時的實際，是否解決了問題。引章摘句，喋喋不休的追究根源，實在無聊，自持天朝子民，不肯學習他國精華，更是可笑。這也是潛龍不振的一個重要原因吧。正當趙明為了想要寫成的歷史著作（當然寫不成了）而斟字酌句的時候，卻看見了經過多方活動、終於以趙明未婚妻的名義進來的李玉嬌。這是他被軟禁以來，第一次看見自己人。趙明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終於能夠再次掌握外界的情況了，以至於激動的想擁抱這位美人。雖然趙明有點難過的發覺，對於這場政治聯姻自己是越來越不能夠擺脫了，擁有這樣幹練而且掌握巨大情報體系的夫人，拈花惹草是很難的了。即使自己並不是很有這方面的**，不過如此被管束，畢竟很沒面子。

這段時間，雖然各大勢力如臨大敵，白飛雲還特地在趙明居住的屋外設置了五行陣，防止趙明逃脫。但是趙明的心裏其實並不緊張，他非常確信對手是絕對不敢明裡對他下手的。畢竟他是數十萬大軍的統帥和民間敬仰的英雄，至於暗裏的謀殺他也不是很擔憂。既然不是用擔憂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以趙明的懶散自然不會去自尋煩惱。在他的腦子裏首先想到的是李玉嬌這個滿腹權謀的少女，有這樣的合作夥伴真的是他的幸運，同時也是對手們的不幸。李玉嬌一定會很快知道自己的處境，在她手裏可打的牌實在太多了。數十萬趙明軍、風雲世家、各國使者……此外四大軍閥、高戰一系的矛盾，輔政王和皇上的對立，天池劍宗的絕對注重名聲，都是可資利用的手段。

在這個女人的運用之下，一定會鬧個天翻地覆的，而李家龐大而高效的地下網路，更會發揮顯著的威力。果然，趙明被拘禁的消息迅速在潛龍傳開，引起了舉國嘩然。皇帝的過問（主要是基於對弟弟的為難）、民眾的迷惑、朝野的議論和各國的追詢，使得年輕的輔政王處境狼狽，天池劍宗地位尷尬，而四大軍閥、高戰一系卻明擺着一副事不關己，看笑話的樣子。在潛龍的歷史上有過太多自毀長城的前科，戰場上的英雄往往死於自己人的陰謀，因而當這種消息一傳播出去，頓時讓人們聯想起了許多歷史往事。所以後來的事實證明了趙明所料不差，在涼、夏諸州的戰局大體平定之後，在白飛雲的極力主張下，趙明終於可以和外界聯繫了，雖然一點都沒有實現風波平定之後放歸趙明的承諾。

但令人慶幸的是李玉嬌以未婚妻的名義，令人無法拒絕的成為了趙明的信使和耳目，這件事情在一開始並沒有讓人太過重視，但不久之後卻讓趙明的敵人懊悔不已。當時的人們誰也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情的歷史意義，在有意無意間，李玉嬌確立了趙明軍第一夫人的地位，活躍的參與了趙明軍的軍政事略，雖然引起了一部分將領的反彈，但是卻贏得了大多數戰士的尊敬。而作為當事人的趙明，卻一直以沈默來應對，不僅給日後的天下政治形勢帶來了巨大的影響，而且也為趙明為數不多、但卻引人興趣、影響不小的感情風波的悲劇與喜劇，埋下了隱蔽的伏筆。

這時候，趙明很快發覺李玉嬌臉色有些沉重。「怎麼，有壞消息？」李玉嬌嘆了一口氣說道：「有兩條消息，第一條是中書省下了詔令，賜封白玉成為雄山關統領，授二等侯；王德為涼州刺史，拜二等侯。至於你趙明大將軍，則被任命為樞密院副使，領軍機銜。」趙明不以為意的聳了一下肩，說道：「真是拙劣的離間計，外加明升暗降奪兵權的小把戲。不過他們給我的官倒是很大，樞密院副使，那可是負責軍略的宰相級別吧？」趙明對於朝廷的官銜並不是很清楚，所以不自信的問李玉嬌。李玉嬌沒有想到趙明這個時候居然還關心官銜大小，楞了一下，搖頭道：「在本小姐的努力下，如今朝野議論沸騰，他們當然要給你一個象樣的職務來堵住別人的嘴，反正有名無實嘛！倒是你應該好好考慮怎麼解決這次朝廷的任命，搞不好會把趙明軍引向分裂的。」

趙明摸了一下鼻子，李玉嬌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如今身陷上京，急也沒有辦法。當下轉移話題道：「那第二個消息是什麼？」「趙明軍擊敗小犬錯，收復涼城，但是損傷七萬三千六百二十三人，第五軍統領百里錫陣亡！」李玉嬌所傳的第二個消息，卻讓趙明一下子把筆掉在了地上。七萬三千六百二十三人！七萬三千六百二十三條性命！趙明為這些因為跟隨自己的年輕生命的終結而感到悲痛。最令他悲痛的是百里錫的陣亡。「真是一員上好戰將！放心吧，在我們赤軍兵團中，只問才能，不問其他。壯士日後必可封侯拜將，揚名天下的！」「多謝大人提拔！」──在攻破雄山關時的對話音猶在耳，可是兩人卻已經天人相隔了。

當初提前躍馬追擊敵寇的雄姿，輔助張大成指揮第三軍的幹練，在自己昏倒后激勵士氣的機智，一幕又一幕的情景，浮現在趙明的眼前。一個武藝高強的勇將！一名幹練沉穩的助手！一位善於激發士氣的統帥！真是太可惜了，這樣一名優秀的將軍就這樣離他而去，趙明感到內心十分苦澀，而且還有一份內疚。如果不是自己想一口氣吞下涼、夏諸州，原本是不需要和小犬錯來這樣一場大決戰的，百里錫也就不可能戰死沙場了。更可笑的是，由於天池劍宗插手將自己關押起來，使得趙明軍的指揮官王德被迫更改了作戰計畫，使得百里錫和這麼多的將士犧牲全都白費了，最終趙明軍還是只不過得到了一座城而已。天池劍宗！趙明的內心首次對於這個為人稱頌的神聖所在，產生了一絲怨恨。李玉嬌見狀，嘆了一口氣，從背後輕輕的摟住趙明的雙肩，趙明轉身一把將她緊緊的抱住，聞着少女的幽香，把頭深深的埋在了少女溫暖的懷抱中。

也只有這位被後世稱為鐵血女王的人，才能夠一次又一次的走進趙明那鮮為人知的脆弱精神領域，為他舔平傷痛，分擔悲哀。「對不起！」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趙明從悲痛中恢復過來，緩緩的鬆開了摟住李玉嬌的手。李玉嬌也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從羞澀中平靜下來。為了轉移話題，她突然問道：「如今潛龍的危機已經化解了，當廣陵帝結束了祭奠聖靈之後，各國使者也將會陸續歸國。如果你想走的話，就剩下這幾天了。我認為那幾個崇拜你的小朋友可以幫你的大忙。」

「也不害臊，他們恐怕都比你大吧，居然叫人家小朋友！」趙明聽了李玉嬌的話，忍不住輕輕的碰了一下她可愛雪白的鼻子，笑着說道。「去，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多廢話！我都替你急死了。知道嗎？錢軍在錦州養病的時候和林仁山的女兒關係很密切，這次和日曼人大戰他以養病為借口沒有參加。但是大戰一結束，就立刻回去。我怕……」李玉嬌有點惱羞成怒的說道。趙明皺了一下眉，腦海中浮起了當初看見那個紅衣少女喂錢軍吃飯的一幕，想了一下道：「沒什麼關係，錢軍是一個老實人，有李有義看着，出不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