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自小學醫,學成後便忙着行醫救人,對於家務事是半點也不熟,更未進過廚房煮過一頓吃的,可是他的女兒和媳婦在聽聞他要帶小丫頭獨自搬出去住時,卻無人想到這一點,也無人為他擔憂這事,只想着自己會不會因此而招人非議,他真的是既失望又難過。
「你們不用擔心會被人戳脊梁骨,這事既然是我提出來的,我自然會找村長把這事說清楚,安排妥當,看是要分家還是怎麽的。總之以後這小丫頭就是我喬薊堂一個人的孫女,你們雖是我的親人,但這丫頭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他沉聲道。
「爹,您說這是什麽話呢?您既然要收養這丫頭,讓這丫頭叫您爺爺,我們是您的子女和家人,自然也就是這丫頭的姑姑、叔叔、嬸嬸啊,怎會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呢?」張氏突然和顏悅色的說,只因為她突然發現那小丫頭瘦歸瘦、小歸小,但臉蛋倒長得不錯,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漂亮到不行。
年紀這麽小就有迷人的本事,再長大些豈不是更漂亮迷人,等到要說親的時候,那聘金能少的了嗎?
哎呀,她先前怎麽會沒想到這一點呢?差點錯失了這個賺錢的良機,還好她醒悟得及時啊,真是老天保佑。
她趕緊改弦易轍道:「爹,我看您也別再說什麽要搬出去的事了,就住家裏吧。這回墨河水患聽說死了不少人,這丫頭能活着讓您撿回家就是個有福氣的,應該不會是什麽災星才對。」
她愈想愈覺得這想法比較有理。
「爹,就這麽辦,照您剛才所說的讓她住咱們家,您老每個月貼兩百文錢給媳婦我,我就辛苦些多煮些吃的養活這個丫頭就是了。不過僅只如此,別的事您可別賴給媳婦我做了,媳婦要伺候一大家子,整天累死累活的,實在沒多餘力氣再去照顧這個丫頭。」
喬薊堂雖不明白兒媳婦為何會突然改變態度,但這個結果的確是比讓他帶着丫頭搬出去住好一些。他正欲點頭開口說好時,卻聽聞躲在他身後的小丫頭突然小聲開口——
「我會自己煮飯吃,不用麻煩嬸嬸煮的。」
「小丫頭,你會煮飯?」喬薊堂驚訝的問道。
「嗯。」喬雨青點點頭。
「你這丫頭不是說你什麽都不記得嗎?怎麽現在又記得你會煮飯了?」喬思敏緊盯着她眯眼問道。
「我、我沒記得,我、我就是覺得我會煮。」喬雨青露出惶恐欲哭的神情。「爺爺,我沒有說謊,沒有騙人,真的,不要送我走。」
「好,別哭,爺爺相信你,沒人會把你送走的。」喬薊堂柔聲安撫她。
「真的嗎?」她問道,然後怯怯地朝喬思敏和張氏所在的方向偷看了一眼,巴掌大的小臉上明顯地寫着擔憂與不安。
喬薊堂見狀不由得重新考慮剛才的心動。
他的女兒和兒媳婦是什麽德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現在心情好時好說話,但哪天心情不好時,說不定就會趁着他不在家時虐待小丫頭,甚至直接把人送走也說不定。
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會有這種隱憂,他不考慮清楚不行。
「小丫頭,你說你會煮飯那正好,一會兒你叔叔們就要回來了,你去廚房燒幾道菜給大夥吃,順便證明你沒有在說謊。」張氏指使道,想趁機偷懶一下。
喬薊堂聞言立即蹙起了眉頭,有些窩火。
「二媳婦,我還在這裏你就迫不及待想使喚這小丫頭,也不看看她身子是什麽情況,我看我還是照先前說的,我帶這丫頭搬出去住好了,免得她住在這裏被你當下人使喚。」
「爹,您怎麽這麽說呢?我不就只是想試試這丫頭說會煮飯的事是不是真的而已。」張氏為自己辯駁,堅持不認在她心裏的確有將這丫頭當個下人的想法。
「試什麽試?這小丫頭多大的年紀,就算會煮飯這事也不該由她這個孩子來做,你安的是什麽心,別以為我不知道!」喬薊堂瞪眼生氣道。
「我哪有安什麽心啊。」張氏嘟囔着說。
喬薊堂懶得再與她們倆多說,直接揮手道:「好了,你們該回家的回家去,該燒火煮飯的去煮飯,這小丫頭既是我帶回來的,自有我會負責,用不着你們費心思。」
說完,他沒理她們倆有何反應,逕自低頭伸手牽起小丫頭的手,然後朝廚房的方向走去,並柔聲對小丫頭說:「爺爺帶你去吃點東西,一會兒吃飽了之後,咱們要到村長爺爺家走一趟,告訴村長爺爺你是爺爺的孫女這件事。
「對了,你還不知道咱們家姓什麽對不對?爺爺告訴你,爺爺姓喬,全名叫喬薊堂,是一個大夫。
「你呢,以後就跟爺爺姓喬了,至於要叫什麽名字呢,你讓爺爺好好的想一想,爺爺一定會替你取一個好聽又有意義的名字,你說好不好?」
他叨叨絮絮的對小丫頭說了一堆,然後就見小丫頭揚起歡欣的笑臉,脆生生的對他點頭應道:「好,爺爺。」
【第二章展現醫學天賦】
喬薊堂說到做到,即便隔日三個兒女齊至,攜家帶眷一共十餘口人全數反對他為了收養一個孤女而與他們這些子女分家並搬出去住,也沒能讓他改變決定,反倒讓他更堅信自己做這個決定是對的。
說實話,他一開始真沒打算要分家,因為搬出去住和分家是兩回事。
如果只是搬出去住沒分家的話,那麽這個家還是他的,他想回來就回來,他在這個家還是一家之主可以決定任何事,可是一旦分家之後,這裏就會變成他兒子媳婦的家,再無他置喙的餘地。
可是在見識到兒女們對他要領養小丫頭這事的反應之後,他還能不分嗎?
昨天老大一家因大媳娘家妻舅娶親,夫妻倆帶着孩子們去姥姥家住了兩天,因此才不在家。可是當他們回家得知他撿了一個小丫頭回來收養之後,那反應簡直比昨日女兒和老二家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大堅決反對這件事不成之後,他竟然說如果一定要將那丫頭留在家裏的話,那丫頭只能以兩種身分留下來,一是童養媳,二是下人。還說養丫頭就是養個賠錢貨,沒道理讓他們白養後卻還得便宜別人啥的,讓他聽了真是失望至極。
最讓他心冷的是,這話竟然還得到所有人一致的點頭認同!
他喬薊堂一生救人助人為善四方,沒想到卻生了三個如此自私自利的兒女,連內孫外孫男男女女的十幾個人也沒有一個像他的,全都像極了他們自私自利的父母,真是讓他既失望又難過。
他知道現今這世道要多養活一個人並不容易,可是他們喬家的日子並不難過,加上他身為大夫的收入,家裏完全有能力多養活一個人,可是他們一個個卻都不是這麽想,滿腦子都在計較得失。
就連他最小的孫子,一個才不過三足歲的娃兒都做出要趕小丫頭離開的舉動,口裏還不斷嚷着,「這是我家,你走。我家沒有東西給乞丐吃,你去別家。」
聽見這樣的話,叫他這個做爺爺的還能說什麽呢?只能分家了。
其實分了家也好,至少眼不見為凈。
孩子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兒女和小家便各有各的心思,他處在中間再怎麽一碗水端平也會有人覺得不滿意,還不如分家後讓他們各自生活、各自營生、各自做主去。
以後啊,只要他們沒做出殺人犯法、傷天害理的事,他是不會再去多管他們什麽的。至於今後他們的日子過得是好是歹,也只能說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不理兒女們的反對,他找來村長和兩位村裡德高望重的耆老做為見證人,將家裏的田地財產一分為二,連房子都分做兩半,老大做為長子佔了點便宜分得東廂房與正堂的部分,老二得西廂房與廚房的部分。
分完房子,接着要分的便是房子裏的東西。
家裏的鍋碗瓢盆、被褥、糧食分成了三份,喬薊堂終於從自家的財產裏帶走了些許生活必需品。
最後便是分錢了。
家裏的現銀不多,因為前段時間才買地置了產,所留下的不過幾十兩銀子。他分給兩個兒子各三十兩,又把出嫁的女兒叫回來分給她十兩銀子。
至此,他除了一身的醫術,再無其他可以傳承的了,偏生他的子女、子孫們對此毫無興趣,更不想傳承他行醫救人的衣缽,他只能嘆息作罷。
分家後,喬薊堂帶着收養的孫女兒喬雨青住到山腳下老獵人留下來的房子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