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好,大叔
男人的目光深邃幽暗,與季茜相觸的一瞬間,令她頓時生出一種如臨淵峙般膽戰心驚的感覺,但再望去,卻平淡無波,不過一個平凡無奇的邋遢大叔而已。
“那個大叔,哦不大哥你好,我……”
砰!
砰的一聲,她拉着的安全防火門竟然毫無預兆地砸響,猛然緊閉。
站在門后,望着近在咫尺就要撞上鼻尖緊閉的門,感受着手腕突然被拽着扯到的疼痛,她情不自禁地嘶了一聲。
她拽門的時候沒用太大勁,完全沒想到樓道的窗也會被吹開,大風驟然撲來,實在太猝不及防。
“汪汪!汪汪!”極度不安的毛毛也開始驚懼地叫了起來。在自然災害面前,他們都顯得太過渺小。
推開門就是安全的避風港,可季茜突然遲疑了。
她剛才脫口就是一聲大叔,也不知道那人聽沒聽見……
捂臉,她實在是被嚇壞了,所以連陌生人間普通的打交道都不會了?喊人家大叔,把人得罪了怎麼辦?這個世界,不能太誠實呀!
怎麼辦?要不要過去?
但她本來就不是糾結的人,鼻子皺在一起,在好看的鼻樑上疊出“不開心”的紋路,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從推開的門縫裏擠了進去,然後探出頭牽起唇角笑道:“嘿嘿,那個……你好,我能在這裏避避風嗎?外面實在是……”
門再次砰地關上,又打斷了她的話,但好歹是將她關在了樓梯間裏——安全的無風地帶。
男人微微挑眉,目光再次從書本挪到了她臉上,平靜的直視着她。
正當季茜驚疑不定的時候,卻聽見男人說道:“坐吧。”
男人隨手從桌下取了根摺疊凳支起,然後放在了桌子的另一側。
季茜有些意外,意外於男人的平靜與坦然,這根凳子是他提前準備好的?還是多餘的?而且男人強大的氣場甚至令她有種錯覺,彷彿這裏不是公共的樓梯間,而是男人家裏的廳堂,她腳下站的這一片,是男人的地盤。
“謝謝!”她忙點頭致謝。
如今男人突然讓她坐,令她有種上門做客、受寵若驚的拘謹之感。
一坐下,空氣就安靜了,面對一個不相熟的鄰居,在這麼個鬼天氣里,別人又在看書,要多尬有多尬。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麼尷尬,她開始像學生被請進教導處辦公室的小毛孩一般,偷偷摸摸地打量起了這一方被男人改造過的神奇天地。
竟然還有帳篷和睡袋!雖然沒有撐開,但並不妨礙她認出來。睡袋旁放了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裏面不知道還有多少好東西,還有桌上,竟然還放着一個充電寶,想到手心裏沒電罷工的手機,這一對比,只覺得人生無限凄涼……
內心正在感慨,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碰到,她立即往後一縮,這才看到,竟然是那隻小二哈。
此刻,小萌物的兩隻前爪正趴在她光滑的小腿上,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睜大了好奇地看着她。又或者,是看着她懷裏的毛毛。
鼻子靈敏的毛毛也早就發現了小二哈的存在,立即不安分地扭動着身體,迫不及待地想從季茜的懷裏跳出去。
然而它渾身被毛巾裹着,又被季茜抱着不鬆手,哪裏掙脫得出去。
“給我老實點兒,你這身濕淋淋的,等擦乾了再說。”季茜一巴掌呼在它像蠶寶寶一樣的身上,然後在它哀怨的眼神和嗚咽抗拒的聲音中伸出手去,試探着揉了揉小二哈的頭。
“你好呀,你叫什麼名字?”
小二哈用溫熱柔軟的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又蹭了蹭,眼睛黑里泛着藍光,看上去簡直讓人心都萌化了。
“嗚嗚……”
它出聲了,聲音也是軟萌的。
聽到叫聲,毛毛也忍不住回應,季茜忙按住它的腦袋,然後笑着對小二哈說道:“你先玩哦,姐姐給哥哥擦乾淨了讓它和你一起玩好嗎?”
小二哈睜大眼睛看着季茜,見她只是笑,卻不伸手抱它,不由得嗚了一聲,索性低頭玩起季茜腳上的拖鞋來。
季茜不由得有些好笑,懷裏的毛毛掙扎着,她便隨小二哈去了,伸手拉起浴巾,裹住毛毛的小腦袋,輕輕揉搓起來。
被毛巾裹住的小東西,立馬不叫喚了,舒服地伸頭拱着浴巾,脖子也伸得長長的,一副等着順毛的舒服樣兒,小屁股也止不住高興地扭動起來。
空氣突然安靜,宋臻不由得抬頭,朝坐在他對面的女人看去。
跳躍的燭光中,女人低着頭,黑色的頭髮柔順地撥到耳後,露出白皙的面龐和秀美纖長的脖頸,溫暖泛黃的燭光為她的面容渡上了一層淺淺的橘色,隨着手指上輕柔的搓動,眸子裏傾瀉而下的溫柔和唇邊清淺的微笑顯得分外溫暖迷人……
宋臻不由得有點兒失神,腦海里浮現出相似的畫面,咋咋呼呼的小女孩兒一眨眼就變成了大姑娘,抱着小二哈,溫柔地為它擦拭身上的水,陡然間,畫面切換,一片血色蔓延!
他瞳孔驟然緊縮了下,臉色也變得緊繃生冷,渾身迸發出生人勿進的冷冽和寒氣。
“嗚嗚……”伏在季茜腳邊的小二哈彷彿察覺到危險一般,立即蹭地一下翻坐起來,躲在季茜小腿后,齜牙咧嘴地緊盯着宋臻的方向,嘴巴里嗚嗚地叫着。
懷裏的毛毛也一動不動,彷彿在警惕着什麼。
季茜被這兩個傢伙的動靜搞得一頭霧水,不由得扭頭朝對面的男人看去,男人面若寒霜,毫無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嚇人。
“你怎麼了?”她壯着膽子問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深邃複雜,複雜得令季茜忍不住心裏發顫,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扛不住這冷氣嗖嗖外放的氣場時,男人突然起身轉向早已搭好的帳篷旁邊。
他不會是去拿釘鎚或者刀什麼的吧?
殺人?分屍?
電視劇不都這麼演的,樓梯間凶殺案,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監控,沒有電,甚至還有颱風助紂為虐,簡直就是完美的兇案現場,不會留下一點兒痕迹!
她多粗的神經,居然敢在這糟糕的颱風天氣里和一個神秘冷酷的男人共處一室,哦,不,是共處一個樓梯間!
想到這裏,她不禁頭皮發麻……不會吧?
聯想到先前那顆血淋淋的心臟,她更加害怕了,腳下彷彿被什麼定住一般,身體僵硬,只剩下兩隻眼睛緊盯着男人的背影,一瞬也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