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
鍾離併入月國已經多年了,玉郡卻並沒有歸屬任何一個州,獨立為郡。
雖是偏遠的郡縣,然而這裏的商貿往來卻並不蕭條。
仍舊是與玉石貿易為主導,玉石材料來自北部高原上的玉礦,而雕琢加工卻是在玉郡進行,從而形成了一個產業鏈,成品的各類玉器成批成批從這裏銷往全國各地。
高原上,玉礦的開採人手大缺,狄狨一族,許多人亦不再是放牧維生,而是以采玉維生,收入聲是豐厚,狄狨一族頗有當年玉氏一族的風采,掌握着玉石買賣的源頭,在這一帶極得尊敬。
入夜的玉郡,大街上,一如既往的懸念,燈火通明,人頭攢動,若是玉器行家,在這一攤攤看似低檔的小攤子上定是能淘出寶貝來的,因而亦是時常有玉石行家混跡其中。
在一處小巷子口,又一攤小攤子,十分小巧,就是一方可以摺疊的方桌,交叉的三角支架,桌案上擺放這一堆玉石,大大小小,皆是玉佩,良莠不齊。
老闆是個年輕的男子,一襲質樸的白袍,腰佩玉石,隱隱可見刻着一個“寒”字,墨發高束,就坐在攤子后,低着頭,五官俊美,一臉認真無比,手上正雕琢着一塊晶瑩透亮的白玉石,體型甚大,有些修長,也不知道他想的雕琢出什麼圖樣,就一把鋒利無比的雕刻刀,刀片甚薄,刀徑不甚長,可藏於手中。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在小攤子前駐足了,一身麻布粗衣,賊眉賊眼的模樣,小眼睛打量了老闆一眼,便逕自挑選起桌案上的玉佩來,挑來選去,良久,都不動聲色,而那年輕的老闆竟是連抬頭都沒有,完全專註在手上的活兒上。
“都沒什麼好貨色。”終於,碎了一口,便轉身要走。
然而,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女子卻是攔在了他面前,身姿小巧,五官清秀,年紀輕輕的,雙眸乾淨澄明,手伸到了男子面前,一臉認真道:“一共一千九百九十兩!”
“什麼?”中年男子一臉莫名其妙地問到。
“那買的玉石,一共一千九百九十兩!”女子又重複了一般,仍舊是一臉的認真。
“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麼。”男子卻是狠狠撥開了她的手,快步朝前而去。
只是,沒走幾步,女子便追上了上前,緊緊拉住了他的衣袖,蹙着清秀的眉頭,道:“你剛剛就拿了他,五塊玉佩,其中一塊青玉,兩塊紫玉,還有三塊是紅玉,紅玉是仿製的,不算太貴,青玉和紫玉皆是正品,算起來一千九百九十兩已經是便宜的了!”
“你這不血口噴人嗎?哪裏來的野丫頭。”中年男子一下子大怒了,猛地一揚手便是將那女子甩開了。
“你偷東西了!”女子終於也怒了,直接說了出來。
一旁的行人門全皆駐足圍觀了起來。
“你那隻眼睛見我偷東西了?”男子眸中掠過一絲窘意,卻扯大了嗓門問到。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就剛剛挑選的時候就將那五塊玉石都往袖口裏藏了!”女子認認真真,毫不含糊。
“袖口?大夥瞧瞧,到底有沒有!”男子說罷便是鋝起了寬大的衣袖來,這似乎還不夠,又放了下來,拚命的抖動,以正面自己的清白。
“誤會了誤會了……”
“是呀是呀,散了散了,都散了,沒什麼好看的。”
“誤會一場,這光天化日之下,誰敢偷東西呀,要偷也不會偷小攤的嘛,大夥謀個營生不容易。”
“就是就是,丫頭,這麼晚了,你獨自一人的,趁早回去吧。”
……
兩個小夥子從人群里擠到了前方來,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是勸架,很有息事寧人的架勢。
“他就是偷了,就藏着身上,一定有!”女子並不善罷甘休,很是倔強。
“臭丫頭,老子沒讓你道歉就罷了,你還要血口噴人是嗎?”中年男子勃然大怒了起來。
“哎呀,別爭了別爭了,姑娘要不你就尋個人替你搜搜吧。”說話的是一旁一個老頭,很是慈祥。
“就是就是,要真沒有你就讓你搜搜!”另一個路人也開了口。
巷口那年輕老闆總是這樣,入夜就來擺攤,卻沒有認真在做生意,一坐下來就是雕刻玉石,全心全意,若是要偷他的東西,還真是輕而易舉。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他倒好,仍舊是看都不看這邊一眼,彷彿手上那玉石就是他的全部一般。
這玉痴在這一帶都頗有名氣了。
雕刻一枚玉,便能給他帶來豐厚的收入,甚至大半年不用有什麼營生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是偏偏要到鬧事來擺攤,還夜夜都來,若是哪一夜不來了,大夥還真會以為他怎麼了。
“搜什麼搜?要不是什麼都沒搜出來呢?”中年男子可凶了,對着女子問到。
“要是搜出來了呢?”女子反問,見一旁有路人站在她這邊,語氣也更硬了,不經意看了仍舊安安靜靜坐着的那年輕老闆一眼,眸中掠過了一絲無奈。
“來來來,大夥作證!”中年男子大聲囔囔了起來,一點都不心虛了,大聲道:“這丫頭血口噴人,我就讓她搜,要是搜出來,我陪上十倍的價,要是沒搜出來……呵呵,她今夜就陪大爺我!”
“這可不成,你這嘴巴不幹凈,欺負人你這是!”第一開口的還是那老頭
“我看成,她若是真那麼篤定,就該敢答應!不敢答應就趁早走!”另一個小夥子立馬開口反駁了。
“沒搜出來我就陪你一夜,要是搜出來了,你不用陪什麼十倍的價,咱就上衙門去!”女子卻沒多在意聲譽,仍舊是說得認真。
“成!”男子一口的答應了,似乎害怕她反悔一般。
“我來搜!”一旁那一直默不出聲大漢率先走了過來。
女子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只是她如何分辨得清楚,這人群里究竟有多少托呢?又如何會知道,這些人並非為玉石而來,而正是為她而來。
隔着沒幾日便來見這年輕的老闆,只是他卻不曾理睬過她任何,老早就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了。
雖是眾目睽睽之下,一番搜查,然而,卻是什麼都沒有搜出來。
大漢攤開雙手,朝女子聳了聳肩,一臉無奈,道:“姑娘,你定是看錯了吧,真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女子驟然蹙眉。
“丫頭啊,你還真看錯了,你看吧,方才就讓你別答應了!”說話的正是那老頭,一臉的憐憫,眸中一絲冷笑卻是即閃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