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公路施工有張弟監管,二娃大多數時間都放在了槽子那邊。暫時也沒什麼事,一切風平浪靜。雖然現在槽子出金與原先那是不可同日而語,雖賺的少,但還是有賺;市裡那邊開發的商鋪也在進行中。看起來一切都在軌道運行,叫人很欣喜。
目前最大的喜事就是離嚴婷預產期越來越近,二娃是打算滿月要為這第一胎辦一場盛大的滿月酒的,讓方圓百里都知道我二娃有娃了!
這是他和嚴婷愛情的結晶,這是他期待已久的人生絕無僅有的大事,他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
生了,生了。這種喊聲現在聽起來是那麼的動聽和悅耳!是二娃好像永遠都聽不夠的兩個字。生了個女兒,二娃激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二娃看着眼前昏昏欲睡、有些憔悴和疲憊的嚴婷,再看看躺在她身邊的這個小小的肉疙瘩,他暗暗發誓,這輩子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對你母女倆好,為你門遮風擋雨,為你們頂天立地!
第一胎是女兒,那叫啥名字呢。這個二娃不想徵求任何人的意見,他想自己獨立為孩子取個名字,既能突出她的身份顯的大氣,又可寄託二娃對她的切切期望。
最終確定孩子叫毛小潔,小名小潔。既希望她長大潔身自好,又希望她如出水芙蓉、像嚴婷一樣美麗大方,更希望她一身快樂無比,超凡脫俗。
滿月酒定在下月十二,這是專門請當地的老師傅查了老黃曆定下的日期。
二娃自己天天在為滿月酒做準備,請客、規劃宴席、佈置房間等等,但他不知道有絲毫的累,反而每天都異常興奮,精神飽滿。
辦酒那天人肯定多,每個人都有可能去看看小孩,說點祝福的話。房間要大,沒有異味,空氣還流通,最關鍵溫度還要適中。
最後想來想去,只有安排在一樓桌球廳最合適。這個房子背面打開窗戶就能看見像方格子一樣的菜園子,從窗戶一步就能到地里。
因為是臨時裝修,也沒按防盜窗什麼的,再說那時的邱元壩還不太興這個。
房子經過幾天的裝修和打點,寬敞、明亮、舒適的一個大房間就呈現在二娃和嚴婷面前。高檔沙發擺了半圈,大理石茶几停放中間,一張透着萬分秀麗的席夢思大床靠牆擺放,顯的高端大氣。
滿月酒如期而至,十二號歇客,十三正酒。十二號來的客人,誰都有地方住、睡覺。因為歌廳也暫時關了,就留下一個大包讓喜歡唱歌的人去吼兩嗓子其他包房全部騰出來給客人休息用。
一般人的酒席,當晚來的人還真不多,可二娃不是一般人。所以十二當天縣城和遠處的客人就已經到了。沒有人愁自己沒地方睡覺、挨餓受凍什麼的,都知道,趕二娃的酒席那就是去享受,去見識。
二娃特意安排,夜裏12點要安排客人宵夜,宵夜完了,願耍什麼的耍什麼,不願耍的可以睡覺。
宵夜是在院子裏,正好和嚴婷的臨時母嬰室隔着半個牆。院裏雖然有些吵鬧,可聲音傳到母嬰室也就顯的很小了。管事的把嚴婷屋裏的男男女女都叫去宵夜了,嚴婷看小寶寶睡的很沉很香,也就悄悄的掩上門到院裏去湊湊熱鬧。
院裏和白天一樣明亮,十來張大圓桌圍滿了人,人們都說說笑笑,十分開心,每個人都顯的異常興奮。
十餘張桌子中間生了一籠大柴火,火光衝天,把每個人的臉都烤的通紅。有幾個小孩蹲在大火周圍,其中一個一手杵着下巴,一隻手在面前亂舞。還有一個小傢伙烤的前面受不了了,轉過身去倔着屁股烤……
嚴婷被這火熱的場面感染和吸引着,深深的陶醉了。說實話,好像她天生就會給人當媳婦。至從嫁給二娃后,她立馬像變了個人似的:料理家務,有時還得管理二娃一些賬務,歌廳所有的進出賬務和日常所有事務都得她一個人經手,她也好像天生就會管理這些一樣,到目前沒有出過什麼太大差錯。
雖然她心甘情願,但也會累,雖然她精神好又勤快,但她也疲憊。家務和歌廳的任何事她不想讓二娃操心。她知道二娃能打拚到現在,也不全靠運氣,肯定有他個人的努力和奮鬥在裏邊的,她理解,二娃也不容易。
人都是靠信念在活着,就是因為心裏有目標有理想,才會無視一切現實中的苦累。
沒嫁給二娃時,沒錢,但日子過的單純,想的不多,人很輕鬆;現在不一樣了,什麼都有了,反而覺得壓力很大,人有時想跳都跳不起來,心情反而沉重了。
所以今晚有這麼輕鬆愉快的場面,嚴婷暫時忘了一切,沉浸在這久違的歡快之中……
母嬰室好像是二娃二姐的聲音:
嚴婷,嚴婷,娃呢。聲音有點急促。
嚴婷的思緒被猛然打斷,抬腿就往屋裏沖。
床上沒有孩子,再看看四周,也沒有。二娃二姐朝外面喊:誰抱我們小潔了,誰抱我們小潔了?
打鬧和鬨笑聲嘎然而止,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幾乎是同時搖搖頭,擺擺手。
然後又聽嚴婷大聲尖叫,所有人都站立了起來,有的馬上就擁了過去。
這時的二娃已衝到了嚴婷身邊,兩人都愣在那裏。原本關着的窗戶,現在已被打開,從屋裏透出去的光線,影影約約能看見外面的青菜反着寒光,偶爾有蟲子或飛鳥的動靜也是令人毛骨悚然……
有人不信,有人是信非信。但小潔的確是不見了,所有人都沒有見,也不會有人拿這種事開玩笑。
註定邱元壩今晚又是個不眠之夜。火把,手電,就連打火機都用上了,大大小小的火光遍佈了整個角落。喊叫聲,詢問聲,連成一片。
嚴婷瘋了似的抓自己頭髮,拍打自己胸口,二娃死死抱着她幾次都差點被她掙脫。二娃強忍着心裏莫大的刺痛,安慰嚴婷:等等,再等等,肯定有好消息!
但,最終沒有好消息出現。當張所長他們查看現場時,只能判斷出是兩個人的腳印,至少有一個是男人。慌亂之中踩壞了幾窩菜,其中一個好像還不小心栽了個跟頭。其他沒有任何可疑跡象。
當晚,幾乎沒有人走。只要有點正常人心理的活人都會被嚴婷撕心裂肺的哭聲所刺痛!嚴婷父母和所有近親家屬沒有不傷痛流淚的。責罵、詛咒、相勸、出主意想點子,人人好像都沒閑着,所有人的心都緊緊的被這件事牽着,每個人,包括整個邱元壩可能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徹夜未眠的。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發生的,都是你想不到或還沒有想到的。可事件就在這不該發生的時候發生了,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不過,在那會,那會的邱元壩,沒有什麼是不該發生的,也沒有什麼是不能出現的。其實好多事情或事件在邱元壩的出現是首例,在當時的大部分地區可能也實屬罕見!
這種事在當時一般家庭可能不會有太多人知道,人們肯定都會慣性的認為是人販子偷走了。可發生在二娃身上那就不一樣了,消息爆炸性的在整個邱元壩漂散開去。人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每個說法都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據。
第二天,二娃就告訴所長,懸賞一百萬給提供有價值線索的人,孩子平安無事到家,再獎勵一百萬。
在縣市報紙登尋人啟事,還專門派了些人到處張貼啟示、詢問、打聽。
幾天過去,嚴婷再也沒有力氣哭了,好像連眼淚都沒有了。而二娃和兩個家庭的所有成員一個個都熬的眼睛紅腫,蓬頭垢面的。二娃除了悲痛之外,還有深深的自責和愧疚在折磨着自己。
他很明白,人販子不會冒這麼大風險來偷我孩子。不用說,是我仇人要報復我!想讓我失去我最愛的人來打擊我,讓我九死一生!就是因為自己的任性和得罪了太多的人,才把自己逼上了現在這條路!他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嚴婷,那麼愛他,那麼為家付出,那麼的任勞任怨,他卻還要傷她,讓她痛不欲生。二娃狠狠的咬住自己舌頭,他只要閉上眼,什麼都不想,用盡全力那麼使勁用力往下一咬……
但他把舌頭換作了眼淚,咽了下去,他暗暗發誓,到死我也要找到自己的娃,那怕天涯海角!
他一個人打着火把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楊樹河壩,他想排除一切干擾和雜念,靜靜的,靜靜的聽、想。楊樹河壩由於早已翻了個底朝天,很深的金洞一個個已蓄滿了水。漆黑一片諾大的河壩此時顯得死一樣的靜,只有河壩中間二娃的火把傳出畢畢剝剝的燃燒聲。
二娃雙腿一軟,跪在了沙石上,頭好像有千萬斤重重砸在沙面的石頭上,他已發不出任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