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命定去遼東 掙錢戶到手

第五十一章 命定去遼東 掙錢戶到手

沉默,汪文言說完自己的警告之後,沉默不語。

進京已經大半年,汪文言基本上熟悉了京師清流的德性,絕大多數人都是道貌岸然而內心齷齪。

除了抱團結黨打擊異己,博取功名利祿之外,清流們還往往需要在黨團內部爭奪領導權,這就是個人奮鬥。而個人奮鬥靠什麼?靠着書立論嗎,苦,那太慢了而且還需要天分才華。靠媚主邀寵嗎,難,主子上司的垂青很多時候要將緣分。靠紮實理政嗎,傻,唯有做事的才會犯錯,才會被人揪住小尾巴,才會挨罵!

最簡單最有效的捷徑,就是什麼事也不做,站在干坡上罵別人。如果罵得隨了大流,符合黨團的集體利益,內部人就會覺得你堅定。如果罵得洶湧強悍,就能在各種爭端中表現出積極,幹將之名馬上能掙到手。如果罵得獨闢蹊徑,一枝獨秀,讓被罵著無法還手,那就得恭喜這位仁兄了,他的人望地位將急速上升,未來若黨團上位,那他就將獲取到重要職位。

這便是清流們的哲學,既然損人可以利己,那就損人沒商量!

捧殺,和罵人一個樣,都只是損人利己的手段而已。

別看徐麟這次得罪眾位清流的事情,並不涉及官員們之間的黨爭,卻比涉及官員之間的黨爭還要恐怖……因為,皇帝才是最大地黨。錦衣衛就是保皇黨,明朝官員們就喜歡在和皇帝的鬥法中獲取聲望,一旦能成功將徐麟捧而殺之,參與的清流們將好處多多。那些在文華殿裏摔跤了、失禁了、驚慌了的清流,便可以找回顏面;與此同時。他們的門生故吏親朋好友同黨同志,也會在這場小規模地鬥爭中得到檢驗,檢驗出都有誰,不畏錦衣衛的強權而參與了正義行動;更重要的是,那個想出捧而殺之“妙計”的傢伙,絕對會成為最大的受益者,聲名一定鵲起,黨內分量狂飆。

所以,有了利益的動力作驅動。一旦引發就是乾菜烈火。縱使汪文言將來是黨爭中的智多星,現在卻也並不知道如何去幫徐麟解決危機,他所能做的,無非只有提醒一聲罷了。

徐麟哪知道這些明朝官場的齷齪風氣,將被捧殺地,是自己的一條老命耶,焉能不急?見汪文言只能提出問題卻無解決辦法。徐麟也嚇得頭昏腦脹,再無心情喝酒,連忙辭別出來,直奔駱思恭的府邸,去向老大的親爹求救。

駱思恭見徐麟去而復返,有些納悶,在後堂花廳里接見了他,一聽有清流在策劃“捧殺”徐麟,老駱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端着茶杯久久發愣。

半晌。駱思恭才道,“賢侄,只怕老夫也無能為力。”

“賢侄你想啊,別人要罵得你去遼東,我們護得住你,別人要捧得你去遼東,我們就沒有理由反對了,只能靠皇帝陛下來發話。但目前看來,你指望皇帝保你?玄啊。一年之中,那努爾哈赤一戰攻陷撫順。再戰奪取清河,皇上早就火冒三丈了。他雖然多年不理政務,但骨子裏,皇上卻仍然是個剛強好戰的武功皇帝,寧夏、播州、朝鮮這三大戰。都是我們皇上堅持要打才打贏的……若是百官都吹捧說。你是能偵善諜的錦衣衛幹員,老夫以為。皇上他不僅不會阻止你去,相反,還一定會拿刀逼着你去呢!”

徐麟終於明白了,命中注定,不去不行,堅持不去,更早喪命。

苦笑中,徐麟只好認命。這就是他地命,運氣如此,夫復何言?

呆坐在駱思恭的面前,漸漸地,他已經把個人安危置於腦後。

一死不足惜,關鍵是要死得有一點價值: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百家講壇講過,閑書上也說過,在明清之際的兩國大戰之中,論玩間諜戰,大明朝永遠處在下風,長期是后金兵圍城之後,姦細就幫這些侵略者打開了城門。唉,和后金他們搞情報工作,若自己此去不能搞出些扭轉頹勢的新方法,就對不起民族和國家,也太對不起自己的喋血遼東了。

駱思恭看他半天都沒說話,還以為徐麟仍沒有想通,嘆道,“賢侄,去吧,你放心,既然人家是捧得你去了,你必然就不會是以微末小員去那裏。在保你不去的事情上,老夫幫不上忙,但在職權範圍之內的小忙,老夫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幫你的。明日,老夫將嚴令田爾耕取回你的世職封賞奏章,至少直接升賞你為正五品千戶,如此一來,賢侄就有權配調千數緹騎扈從左右,一旦在遼東涉險,也不至於毫無保全抗爭之力!”

千數扈從地正千戶?

不是光桿司令不說,而且諧音很好聽哦:掙錢戶呢。

耶,這倒很不錯,算是今晚上聽到的最中聽的好消息了!

第二天,清流們的動作非常快。

他們恨意憋心,急不可耐,根本就沒有如汪文言所預料的那樣分兩步走,而是直接一竿子插到了底:在一份聯署奏章上,他們不吝讚譽之詞地誇讚錦衣衛,贊錦衣衛在對倭戰場上情報工作的可圈可點,又大罵叛賊努爾哈赤的狼子野心,最後則要求錦衣衛再接再厲,派出得力幹員奔赴遼東偵刺敵情,為皇上和江山社稷再立新功。更好笑的是,清流們一點都不知道含蓄,直接點了徐麟的名字,“……得力幹員如徐麟副千戶……”

這種奏章。要是擱在以前,萬曆是都懶得一眼地,但時勢艱難啊,清流們以“參贊軍務”地名義拜的摺子,又聲勢浩大。司禮監哪能不擺在萬曆的面前。

果然如駱思恭所料,萬曆言簡意賅,御筆批道,“准,從速啟程。”

而駱思恭也是賊兮兮的人物,正月十六地下午,在浴德堂里等到這份毫無懸念地硃批之後,他才對等候半天地徐麟笑道,“知道為什麼要你等了嗎。就是在等萬歲的這份硃批,不然地話,例制只有十九千戶的錦衣衛,如何能多出第二十位千戶來?呵呵,多少人擠破腦袋等着搶正千戶呢,必須皇上點頭才有份的,如今陛下既然硃批已下。走,隨老夫見駕索官去。若你運氣好,四品僉事都可能要得到呢。”

錦衣衛掙錢戶,還這麼搶手?

徐麟並不懂其中道道,但能在這當口要個大點的官,就是為國捐軀了,撫恤旌獎應該也會多點吧,何樂而不為?

當即,一老一少聯袂進了隆宗門,直奔那乾清宮而來。唱報了職分之後倒也沒人阻攔他們,直接領到西暖閣門外候着。這頓好等啊,萬曆皇帝在裏面繼續處理軍國要務,直等得徐麟倆腿都站麻了,方才有太監叫他們晉見。

但暖閣裏面卻不僅僅只有萬曆皇帝而已,還有一個頭戴雙鳳翊龍冠,身穿金龍鳳紋諸色真紅大袖衣和霞帔的女子,長得銀盤大臉,細皮嫩肉,卻不怎麼太漂亮。至於年齡,暈,五十來歲地大媽……聽駱思恭的叩拜稱呼,正是那娘娘鄭貴妃!

徐麟也趕緊拜見萬曆和鄭貴妃。

萬曆顯然還認得徐麟的面容,一見徐麟抬頭。不免想起前幾天文華殿的雞飛狗跳。又笑了起來,搞得他雙了兩層的下巴都在顫抖。終於引發了一連串的咳嗽。

那鄭貴妃只是睃了徐麟幾眼,便篾然哼了一聲,只去趕緊幫萬曆拍背順氣,一面拍,還一面作幽怨狀,輕聲道,“陛下別這麼急於發笑嘛,這裏還有十幾份奏章,都是要務,您務必要再堅持堅持,批閱完了才好。不然啊,那些蒼蠅言官又唧唧歪歪,最後還是要數落臣妾,說臣妾狐媚皇上沉溺後宮呢。”

萬曆一邊咳,一邊撫住鄭貴妃的空手手背,眼裏有種光彩在流動,聲音極度溫存,“朕知道了,無論那些蒼蠅如何詆毀愛妃,愛妃你都是朕心目中……咳咳……

皇帝和貴妃地這一幕,看在徐麟的眼裏,既覺得肉麻,又覺得震撼。當然肉麻。作為娘娘,歲月不饒人,鄭貴妃的臉上褶子真多,那手也絕不再是光潔滑嫩,但萬曆就是這麼摸撫,一點都不覺得有不妙感覺,反倒是徐麟看了覺得有些雞皮疙瘩在凝結。

至於震撼,聽他夫妻倆言語一番,猛然間,徐麟十分驚訝:歷史上都把鄭貴妃形容得一無是處,但眼前的這個鄭貴妃,竟然勸萬曆不要怠政?

而這驚訝還是其次的,徐麟親眼目睹到了萬曆和個大媽級的貴妃還如此濃情蜜意,頓時有些尊敬這萬曆——作為皇帝,他無疑當得很不好,但作為男人,尤其是美女都可任其攫取的至尊男人,還能這般鍾愛於相伴多年的黃臉婆,當然是很爺們的一個人!

略感敬意中,萬曆停止了咳喘,詢問駱思恭求見有何事。駱思恭也並不怕鄭貴妃在場,直接稟報了徐麟前功未賞,又接重任的情況,“……萬歲,兵凶戰危,偵諜細作之任務非同小可,最是關乎前線將士地生死存亡,執行此等事務之官弁將佐,首重忠貞節烈。臣提請陛下,恩准其晉正千戶一職,並厚賞其麾下各有功將士,如此一來,徐麟等將士必定深感聖恩,效死報國義無反顧!”

駱思恭實在很擅長奏對之法,那鄭貴妃聽了,眉頭皺了半天卻無從反駁,只得一聲不吭。

“准卿所奏。”萬曆沉吟片刻,並不反對,

哈哈,掙錢戶到手了!

皇帝甚至還進了一步,讓徐麟感受到什麼叫聖恩隆重,“朕多年來鮮有臨朝,值此邊患之時朕重出視事,甚多官員都不太記得清相貌名字了,甚是不便。民俗有雲,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因此,今晚朕將於御花園會宴群臣,賞個晚月,詩酒之中,君臣同樂。駱卿,你亦帶這徐麟來吧。”

駱思恭大喜,拉着徐麟連忙叩拜謝恩,心裏都免不了有些幫兒子擔憂……徐麟如果這次遼東無虞而歸,將來就肯定是天子身邊的一位近臣,養性啊,你要努力吶,不然即使承襲了老夫的指揮使世職,也難免駕馭困難啊。

徐麟則一邊叩拜,一邊暗思……浪費我時間,有這一晚上的功夫,我只怕都能去鴻臚寺勒索到好些個翻譯隨行呢。

但皇帝賜的宴會他是不能推辭的,只不過,徐麟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一次御花園賜宴,搞得他的人生之路都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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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明代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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