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福禍相依
三人來到門廳，只見大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
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英俊的青年人，身材修長，衣着得體，很有些青年才俊的味道。只是神氣有些外溢，顯示他是一個個性張揚的人。
門外兩人乍看到屋裏三人，也是一愣。
“爸？怎麼是你，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今天公司倒閉了么？”真真看到中年人，表情先是很激動，隨後一看到他身後的青年，臉一下冷下來，語帶諷刺地問道。
“就快倒了，我的乖女兒要是再埋怨我幾次，公司立馬就倒！哈哈哈哈！這樣你就高興了吧，我就有時間來陪你媽媽和你了。”中年人疑惑的表情一閃而過，隨即滿面柔情，上前將真真摟在懷裏。
“哼！早倒早好！你天天不在家，媽媽也到處去打牌，家裏就像一個旅館。”真真像小女孩發脾氣一樣，在父親的懷裏一陣亂踢亂打。
“爸爸知道你一個人寂寞，這不是來看你了嗎？喏，還把陳景也叫了過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有更多共同語言。不想爸爸一個老頭子，和你說話有代溝，也聽不懂你們年輕人那些新名詞。”中年人摟着女兒，微笑着看着張琅兩人，“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吧，不給爸爸介紹介紹？”
“這可是宛婷姐啊！爸，你可別說不認識，我都為你感到丟臉！”真真一陣亂掙，嬌嗔地發著脾氣。
他其實已經認出風情女子李宛婷了。
他的女兒住在這裏，他又怎麼可能不調查清楚？這個就在真真樓上的鄰居，過往的所有底細，他都一清二楚。
這女子在本市也是小有名氣，剛出道的時候，為了當明星，追着導演跑，想讓人家把她捧紅。後來可能是吃了幾次暗虧，又把目標對準了那些富豪。她還特意在富豪花園買了一套公寓，想要就近接觸那些富豪們，讓他們出錢給她拍電視劇。
可惜紅顏薄命，人家看上的，都是她的身體。
李宛婷小角色演了不少，但女主角一次也沒有演過。混了幾年，還是這樣半紅不紫，別說大明星，就是在本市，也有不少市民，也記不住這個在電視劇中，偶爾露半張臉的小角色。
但他故作不知，這女人還是認識不少人的，能夠和平相處，他也犯不着去得罪這個人。他禮貌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紹道：“李厚祥，真真的父親，很高興認識你！”
“咯咯咯咯，李先生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瑞翔實也在本市，也是前十名的大企業，能和李先生認識，我也是三生有幸呢。”李宛婷掩嘴一陣輕笑，上前伸出倩倩玉手，放進李厚祥的大手之中。
李厚祥和她兩手接觸，直感到手中像是握了一團棉花，柔弱無骨，觸手滑膩，忍不住心中也是一盪。
好一個風情女子，僅僅是一個掩口、上前的動作，就讓人心跳加速。
申城第一媚女，果然名不虛傳！
李厚祥強忍着想再握一會兒的衝動，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他還算把持得住，身邊真真已經在出言諷刺：“喲，這不是陳家二公子嗎？你也在這裏啊，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也想認識一下宛婷姐姐啊？要不要手巾啊，幫你擦擦口水？”
旁邊那青年臉變得更紅，低着頭，顯得有些害羞。
李厚祥呵呵一笑，將尷尬掩飾過去，望着張琅笑道：“這位是？”
張琅剛才在看到李宛婷將手放入李厚祥手中的時候，忽然感到心中一陣不舒服。對方作為一名成功人士，給予他的壓力，在這一情緒的衝擊下，就此消散。他上前，大方地伸出手：“我是……”
“這是我弟弟！”李宛婷忽然站到了張琅身邊，右手自然地握着他的左手，仿似姐弟，“他才從老家過來，想在本市找個工作。這裏是國際大都市，機會多，我也好就儘管管他，免得他學壞了。”
“就是就是！”真真視線從父親帶來的青年身上一掃，眼珠一轉，搶着上前，也抓住了張琅的另一隻手，“峰哥人可好了，又會說笑話，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開心！”
說完，她還示威性地，朝李厚祥身後的青年人，瞪了一眼。
峰……哥？
張琅眉頭皺起，額頭皮膚皺在一起，猶如黑線。
他感到哭笑不得，真真這丫頭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胡謅一個什麼峰哥出來，這都是什麼事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李厚祥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帶着一個英俊帥氣的青年人過來，又是什麼陳家二公子。其用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宛婷說自己是她的弟弟，只不過是不想讓他被人輕視，這是親人般的關懷。
小丫頭就明顯沒安好心，想讓自己做她的擋箭牌，把那個陳家二公子趕走。
開玩笑，這擋箭牌能亂做么？
就他這個身份，說是社會最底層也不為過。那個李厚祥是什麼來頭？全市前十名大公司的總裁！他看中的人，能是泛泛之輩？
擋箭牌是要挨槍子的，自己這小身板，能挨一下？
死道友，決不能死貧道！
他正要解釋，忽然腦子一動。
李厚祥和他帶來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他們處理事情，絕對不會和市井無賴一樣，動刀動槍。
如果自己冒充真真的男朋友，對方會不會出錢，讓他知難而退？
想到這裏，張琅迅速改表了糾正的念頭，索性微笑着，默認了真真的說法。只是他的左手，被李宛婷扭了一下，顯然是對他的態度不滿意。
“李……峰？好名字，有氣勢，是個年輕有為的人才啊！”李厚祥反應很快，立即攔在了想要說話的青年人前面，大笑起來，“坐，坐，大家坐，別光是站着！”
他一來，就反客為主，自然而然地操控了全場的形式。
各人都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張琅三人，擠在同一張沙發上。李宛婷牽着他的手，就像牽着小弟弟，帶着自然的親近。真真把身體側靠在他身上，卻身子緊繃，低聲警告道：“那個誰，我警告你，待會兒可不許吃我豆腐！要不然，我讓你死得很難看！”
張琅才不想吃她的豆腐，他要吃，也是吃李宛婷的豆腐。
李宛婷的身上，帶着一股莫名的幽香，這香味，總能勾起他內心的慾火。對方倚靠着他，拉着他的手，放在大腿之上。他能感覺到那充滿彈性的肌肉，和股股熱力，向他的手上傳遞。只是一小會兒，她已經感到手心出汗，不由自主，藉著李宛婷的褲子，擦了一擦。
李宛婷的身子，抖了一下，拇指在他的手背摩挲，低聲道：“弟弟，要乖乖的哦。乖乖的，姐姐才給你買糖吃。”
真真在旁邊，噗哧一聲笑出來，隨即又繃緊了臉，忍得很是辛苦。
李厚祥坐在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里，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裏。皺了一下眉頭，他寬厚地笑道：“小李才來，這裏還習不習慣？申城生活節奏快，大家都很忙碌，可能和你們那裏，不太一樣吧？”
張琅回憶着家鄉小城，悠閑而緩慢的生活節奏，很有同感地點着頭：“是啊，我一來就感覺到了。這裏的人走路都很快，急匆匆的。上次我出門乘地鐵，走着走着，我忽然發現，人流里我總是落後。其他的人，都快步超過我，只有我，還是慢悠悠地散着步。”
“哈哈哈哈！是啊！是這樣的！”李厚祥的表情，彷彿是在回憶，“我上次乘地鐵，大概是在一號線剛建成不久，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去坐了……。這裏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而拼搏！不僅則退啊！小李現在乘地鐵的時候，慢一點沒關係，可以後，不能慢啊！”
他語帶雙關地望着張琅。
“謝謝伯父提醒，我一定會抓住機會，快步追上來的！”張琅毫不迴避地看着對方，堅定地回答。
抓住機會，是抓住我女兒么？
李厚祥有些不愉快地揮了揮手：“這就好！對了，不知道小李學的是什麼？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可以幫着介紹一份工作給你。多少，我比你人頭熟，人家怎麼也要賣我一個面子，是不是啊！”
張琅心頭一喜，李厚祥用工作來誘惑他，二者也正是他的目的。
他毫不猶豫地脫口道：“我是學醫的，再XX醫科大學畢業。”
“學醫？”李厚祥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張琅，“學醫好啊，現在醫生的收入也不錯。如果能去大醫院，當上主治醫師，也是很不錯的工作。”
“是啊是啊！醫生挺不錯的！”那個青年忍到現在，終於忍不住了，插口道，“可以收回扣，可以向患者家屬勒索。如果亂開處方，再將病人的病情拖延久一點，多榨一點。一年，也能掙個一兩百萬吧。雖然比經商差多了，名聲也不好聽，可是能掙到這麼多錢，我想李兄也一定會滿意的。”
張琅一笑置之，他只求財，能利用真真，詐到一筆財也好，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也好，都比現在當快遞員強。對方諷刺他有什麼關係，撈到實處再說。
再說，誰說我一定會當黑心醫生？誰規定了，我一定要當無良大夫？
他還沒說話，身邊的真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發火了，猛地站起來，指着陳家二公子張口就罵：“陳二愣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告訴你，我男朋友是幹什麼的，不勞你費心，你還是跟你那個黑心的開發商老爸，討論職業道德問題去吧！滾！我家不歡迎你！”
陳家二公子臉色鐵青地站起來：“真真，咱兩認識也有七八年了吧？你罵我沒關係，幹什麼連我老爸也帶上？”他一甩手，氣呼呼對李厚祥說道，“李叔，我給你丟臉了！感謝你的招待，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李厚祥瞪了女兒一眼，看留他不住，送他到門口：“年輕人嘛，都心直口快。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了，還是要多溝通。那，我就送你到這裏，回去跟你父親說一聲，說那天有空，我們約好去打高爾夫，好久沒動了，身子骨有些僵硬了，正好活動活動。”
“我明白，李叔你就回去吧，還有貴客在裏面呢！”陳家二公子冷哼了一聲，勉強對李厚祥道了別，就快步下樓，連電梯也不坐，顯然不想繼續留在眾人面前丟臉。
李厚祥回來，房間裏的氣氛變得很沉悶。
李宛婷打了幾次圓場，張琅也挖空心思找話題。可他本來就是笨嘴笨舌的人，越是交談下去，李厚祥對他的觀感越差。
到後來，連李宛婷這個長期周旋於酒席的老手，也感到無話可說了，房間裏眾人，只能相對而坐。
“好吧，今天我就是來看看真真。看到你瘦了，我很心痛，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媽媽說……，唉！”李厚祥起身，撫摸着來到他身前的、真真的頭髮，慈愛之情，此刻表露無遺，“你要知道，爸爸是痛愛你的。我們雖然有時候強迫你做一些事，可都是為你好。雖然你現在不明白……唉！”
他又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了張琅很久，表情和氣，但很冷淡。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塞到張琅手裏。
“這是本市綜合醫院劉院長的名片，他是我的好朋友。你給他打電話，就說是我說的，讓你去醫院實習。不過我看，你這性格、處世方式，要出頭，難嘍！先試着，混口飯吃吧！”
“謝謝李總，我們家阿峰，就全靠您了！”張琅還沒說話，李宛婷先喜出望外地接過名片，塞進張琅的衣兜，用力在張琅腳面上，踹了一腳。
“多謝李……李……李先生。”張琅猶豫了幾次，還是沒好意思厚着臉皮套近乎。
李厚祥表情更顯冷淡，擺了擺手，推門而去。
“拿來！”他才一出門，真真就一連冷漠，朝張琅伸出手來。
“什麼？”張琅有些莫名其妙。
李宛婷趕快上前，摟着真真：“真真，你說我們，能不能也學會那個口訣？我感覺那個口訣震得很神奇呢，如果我們也學會了，以後不是不用阿峰每次為我們念，自己就可以修鍊了？”
真真張了張嘴，將即將出口的話，吞回肚裏。
“阿峰，你不是還要去送快遞么？還不快走，你不看看，都什麼時間了！再不走，你今天能完成工作么？”李宛婷親熱地摟着真真，朝裏屋走，向張琅打着眼色。
張琅就是再遲鈍，此刻也知道不能待下去。
他也明白了，真真是要講那張名片要回去，不准他利用李厚祥的關係，去找劉院長。而李宛婷，不知道為什麼，卻對他倍加維護，讓他趕快離去，立刻就跟劉院長聯繫。
他瞧了瞧裏屋，不再猶豫，匆匆說了聲：“那我明天再來！”不等裏面回答，就推開門，倉惶而去。
李宛婷聽到關門聲，微微一笑。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投緣，反正當張琅念誦口訣的時候，是真地感動了她。那段口訣，觸及到了她內心最柔弱的地方，而此後，張琅將她摟在懷裏時，那濃厚的男人氣息，也讓她第一次沒有感到厭惡，和將其作為利用的對象。
這個小弟弟，還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呢。
張琅飛快地從電梯公寓裏出來，在保安疑惑的表情中，開着車，從富豪花園出來。
門口，一個穿着黑衣服的男子，擋在了車前。
“兄弟，借個火！”他擺弄了幾下手上的打火機，只見火星閃爍，卻打不着火。
張琅笑呵呵地從儀錶盤上，拿起打火機，遞到對方手上。
今天賺到了，想不到送個快遞，能發生這麼多事。
不但口訣有望解開，還撈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哈哈，我張琅走了一輩子霉運，終於時來運轉了。
他正在高興，忽然手上一股大力傳來，那黑衣男子死死抓着他的手，另一隻手迅速打開車門，將他從車裏拖了出來。他一拳揍在張琅顴骨上，惡狠狠地叫道：“媽的，小癟三，老子讓你長靈醒點！想吃軟飯也要看對象！””
隨着他的毆打，從路邊，又竄出了十幾個小夥子，手上都拿着棍棒。
張琅魂飛魄散，他哪還不明白，這肯定是那個陳家二公子在後面唆使。他本來以為，對方會和自己談判，然後自己開出價來，最後表現出一個陳世美的樣子，收下好處，將美女拱手相讓。
誰知道人家根本不跟他來這套，直接找人收拾他！
就算有個三長兩短，除了意外，他也鐵定有不在場證明。
張琅再也顧不得那麼多，躺在地上，突然一腳踢在黑衣人腳踝。趁他抱腳亂跳的時候，他從地上爬起來，撒腿就跑。
“抓住他！打死他！”一群流氓在後面猛追。
張琅一口氣跑出這條僻靜的道路，來到大街上，飛身跨上護欄，就要衝到街對面。
驟然，他感到身後一股大力，身子一下從護欄上飛了出去。
迎面，一輛大型貨車飛馳而來。
張琅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就感到身體像是被婉對水壓機壓了上來，巨大的衝擊力，對他的內臟進行擠壓。骨骼發出一連串“咔咔”聲響，相繼折斷。
他口中獻血狂噴，身體向外，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