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四章[09.20]
到了這會,溪光也終於知道了這人是誰。能在裴府中肆意走動,甚至偷摸到裴溯書房外頭偷了自己出來的,除了裴家這個小少爺棕哥兒還能有誰。
說起來,溪光最開始便是因着裴棕闖入祠堂一番誤打誤撞下,才從「寧溪光」身體當中回的玉枕。那時候她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便成日裏的哭,倒最後還將他也嚇得病了。
「我找了你好久……」棕哥兒將布袋放在了地上,雙手捧出了玉枕,一本真經的說道。他不過八歲的年紀,一身孩童稚氣正濃,被余氏養得極好,又白又圓。
溪光心想,他找自己做什麼?先前她將他嚇得不輕,怎麼這會卻是不怕了?
不過,溪光這會倒是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以前她的哭聲能嚇着裴棕,這就證明了他能聽見自己說話!
這讓溪光糾結了起來,不知自己應不應當開口了。她要是一開口,就又將這裴棕嚇着了,那余氏恐怕就真是要將自己摔了稀巴爛了。之前,溪光還打算出聲朝裴溯求救的呢,這時也只能暫且將這心思歇了。
「咦,你怎麼成這樣了?」棕哥兒打量「玉枕」,見這上頭新傷舊傷好幾處。「是不是六叔欺負你了?」
溪光抿了抿唇沉思,好似她的這些傷還真不是裴溯造成的。
「你別怕,我把你藏起來,讓六叔以後都找不着你。」棕哥兒說這話眼神很堅定,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添了一句:「也不會讓我娘再找着你。」
……不要!溪光內心哀嚎,她可不想要被裴棕藏到什麼地方去。她眼下還指望着儘快想法子回「寧家三小姐」那體內去呢!這要是被裴棕藏起來,她大約就要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棕哥兒說完這話,便將「玉枕」放回了地上,而他側過身撿了不遠處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開始蹲着挖土。
溪光看得一愣,再看了片刻心中騰起了個不好的念頭。這……他這不是想將自己埋在這吧?
還真是應了溪光的這念頭,棕哥兒的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甚至這期間,他還將「玉枕」雙手捧着凌空在這坑上頭,像是在比劃大小。
溪光內心崩潰,她可不想被埋在地底下。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有的這念頭,哪有藏東西要挖坑藏的。何況這地方還十分的隱蔽,是在一片假山後,正臨着一處池子。從剛才到此刻,溪光是一個人旁人都還沒見到。
急!
溪光滿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打消他的這念頭,可這就勢必要讓自己說話了。真又是而過讓她頭疼的抉擇!
不管了!
一瞬之後,溪光打定了主意,她閉着眼開始大喊:「裴溯——!裴——溯——!」聲音之響亮,是她畢生從未有過的。不然還能怎麼辦,溪光想着與其在這跟裴棕廢口舌,還不如直接了當的好。
「裴溯,快來救命!」
溪光閉着眼睛,自然也就沒看見她這一出聲,讓棕哥兒驚得將手中握着的石塊掉了都渾渾不知。他張着嘴看不遠處的「玉枕」,臉上又里換上了一幅欣喜。「你真的會說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之前不是我做夢。」
可這些話,全被淹沒在了溪光的呼救聲當中。
棕哥兒見「玉枕」不理自己,更是挨近了捧着它晃了兩下,「你別怕,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別再叫了。我保證,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要真是把六叔給招來了,我就要倒霉了!」
溪光半睜眼用餘光斜瞄了他一眼,雖還沒聽聲音徹底停住,可聲量卻是小了不少的。過了片刻,她問:「你偷我出來做什麼?」
棕哥兒好聲細語的哄了好一陣才聽見這「玉枕」跟自己說話,高興得不得了。小孩子的喜怒哀樂都寫在了臉上,他自然也不例外。「你是我帶出祠堂的,當然就是我的東西。」
「……」溪光對這樣的說辭並不認同,她才不是誰的東西。
「不過你放心,我把你藏在這,以後肯定會經常來看你的。這樣,我娘也就不會發現你了。」棕哥兒很有信心這個主意一定行,他之前就偷偷看到過他的奶娘將寶貝得不得了的金銀首飾埋在土裏,有時等夜裏頭沒有人了再挖出來瞧瞧。
溪光不同意,都還沒問過她的意願,怎麼自己就要被埋在土裏面了?
只有死人才要被埋在土裏呢,她明明還活着!
溪光一萬個拒絕,她也懶得廢口舌,如先前那般,又開始嘶吼着喊裴溯了。
棕哥兒委實也有些怕他六叔,光是聽「玉枕」這樣喊他的名都有些腿肚子發抖,更何況他現在可做了虧心事的。
「你別喊,你別喊!」棕哥兒手忙腳亂的要捂住「玉枕」,可他又瞧不出到底哪兒是嘴,只好用布袋將溪光嚴嚴實實的捂住了。
好狠!
溪光被捂得發不出一絲聲音,就算是能掙扎着發出些破碎的聲響,哪裏能招來裴溯。
真是要命!
「你在幹什麼!」忽的,一道清冽低沉的男聲傳了過來。
溪光雖然這會被裹在布袋中瞧不見外頭是什麼個情況,可她卻能聽出這是裴溯的聲音。這一瞬,溪光抑制不住的欣喜。甚至連自己都有些忍不住驚嘆起來,怎麼每回她最祈盼着他能出現的時候,他就在呢!
而棕哥兒此刻卻是跟溪光截然相反的心態,他背對着蹲在那,聽見裴溯的聲音直接呆住了。「六、六叔……我沒、沒做什麼?」
「哦?」站在後頭的裴溯不置可否,之後又緩緩吐字道:「你剛才拿了‘玉枕’。」
棕哥兒年紀還小,被這麼直接一問立即慌了神。「沒有沒有!」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捂着的東西——不行,不能讓他六叔抓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