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在蘇州的第一天
?危小魚剛把門打開,小先生便“嗖”地飛了出去。她一個人無聊地待在房間裏,給充電寶接上電,打開電腦查看了一遍郵件,如果不是還有一條小蛇陪着,此刻可能更加寂寞。她掀開布罩想給小蛇透透氣,但圓籠子本身就像恆溫箱,摸起來一直涼涼的,它始終都悠閑又安靜呆在裏面。
她謹記着鳳凰的囑咐,沒有再試圖去打開圓籠子,想起剛才在停車場和小鳥“對話”的場景,便把圓籠子放在床上,蹲在床邊集中注意力地盯着小蛇,問道:“你是從哪兒來?”
小蛇並沒有回答,發現她后盤起了身子,一動不動趴在球壁上。危小魚又一字一句地說了兩遍:“你從哪兒來?”
小蛇依然一動不動,她開始覺得自己是在做無用功了,站起來準備把它放回電視機櫃,餘光瞥見小蛇動了動,她趕緊又說了一遍:“你從哪兒來?”
小蛇晃了晃身子,吐着信子“說”道:“暈暈……”
危小魚頓時來了興緻,又問:“你餓嗎?”
小蛇答道:“暈。”
不管接下來危小魚說什麼,它的答案都只有一個字,或者由這個字組成的疊字:“暈,暈暈,……”。
危小魚觀察了一會兒覺得它長地還是很可愛的,只會說一個字可能是因為它還太小了,“但是沒有媽媽教它說話,怎麼辦”,想到這兒她忽然覺得有些遺憾,心裏有些不舒服。“也許我正是在送它回家找媽媽”,這樣自我說服后,她又高興了一點兒。
她把小蛇放在床頭柜上,抱着被子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五點鐘了。自從上午吃了火桐的桃子,她只覺得自己胃裏一直熱乎乎的,氣色也紅潤了,絲毫不覺得肚子餓。起床后更有精神了,她便決定出去走走,以前來過一次蘇州,那是初中畢業后和父母來旅遊,去了虎丘和拙政園,晚上在榔榆街吃的飯。
現在這個時候園林差不多都已經關門了,而榔榆街就在附近,她決定去那兒逛逛。這裏和許多年前差不多,有許多經營服裝、飾品和旅遊產品的特色小店,還有一些飯店、茶座和咖啡館,只是店鋪的裝修更多元化了。她漫無目的地逛着,想到了以前在京市上班的時候,與同事和朋友們逛街吃飯喝茶看電影的日子,忽然間有點兒念舊起來。
這時候路邊一家經營時裝的店鋪櫥窗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套藍白色格子套裝,棉麻短袖上衣和荷葉邊五分短褲,看了看櫥窗里的價格——599元,“如果是59元我才能買下”,她苦笑了一下,聳聳肩向前走去。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拙政園附近,危小魚出了一身的汗,但她並沒覺得有多累。
周圍有些人騎着摩托車拉旅客住宿,見她背着包,拎着東西,紛紛過來搭訕。於是她轉了一條馬路,走進一家有着沿街落地窗的咖啡店裏。蘇州的咖啡文化非常豐富,市區幾乎每條街上都有風格獨特的咖啡館,她點了一杯冰美式,坐在窗戶邊的高腳凳上,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出了神。這時候正逢下班,一些西裝襯衫模樣的人招呼着同事,滿面笑容,步履矯健地走過,同行的女人巧笑嫣然,穿着正裝,背着小巧的挎包。她也想到了曾經呆過的金融中心寫字樓,各種各樣的酒吧街,有趣的同事,以及那些五花八門的中外美食餐館。
而現在的她,出門連好一點的酒店都不敢住,銀行卡的餘額一直在減少,走在街上就像個無所事事的失業者。“其實就是失業者”,她想,辭職沒工作的也算是失業者,然而就是這樣的自己,竟然被阿七看中了。她繼續看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或者他們身上也都有不同的神秘任務,只是也要遵守“保密”的承諾嗎?好像又不是,他們的打扮、言談和神色,都是很認真專註地生活着的樣子。
她呷了一口冰咖啡,接着喝光了店裏送的蘇打水,服務員立刻走過來給她加了一些,看着她再次一口喝光,笑着又加滿了。危小魚向他道了謝,打開手機上的閱讀軟件,找到了霍金的《時間簡史》(史蒂芬·霍金著)放到書架里,這本書她早就買了文字版,每次都是看個十來頁左右,很久后再打開看,內容已經忘了,於是就回頭重看一遍。
眼看着快到八點了,小先生還沒有消息。咖啡店裏已經到了人們吃完晚飯聚會小憩的時候,門開開合合,人來來往往,氣氛漸漸熱鬧起來。危小魚杯子裏剩下的咖啡早就酸了,她站起來走出了咖啡館,準備沿原路返回。一轉念想到最近的女性安全案件,覺得夜晚還是不要獨行的好,走到公交站牌旁邊,看了看路線。有兩輛車路過她來時的榔榆街,五分鐘后等來了其中一輛,她上了車坐在靠後面一些的位子,看着窗外的街燈和霓虹出了神。
下車的站點剛好就是她剛才看見那套格子衣服的附近,她路過的時候禁不住又站在那兒看了一下。突然她發覺後腦勺的頭髮被撥動了一下,回頭看的時候,小先生繞過另一邊停在她的肩膀上,說道:“怎麼了,站在大街上發什麼呆!”
危小魚撇撇嘴說:“你看這個衣服好看嗎?就是貴了。”
小先生說道:“鴿子不需要穿衣服,所以不穿最好看!”
危小魚本來就沒期待它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轉身往旅社走去,回到房間后,小先生跳到電視機柜子上,在面前的錦囊里翻了翻,扔了幾張鈔票在桌子上,說道:“去買吧!”
危小魚拿起錢,問道:“這是你用樹葉變的嗎?”她數了數一共六張,看着小先生說:“你是不是沒還回去?”
小先生這時候側躺在電視機柜上,看着自己燙傷的那隻爪子,說道:“你有你做事的方法,我有我的,而且你來的路上不是後悔了嗎?”
危小魚笑了笑,拿起錢說:“走吧!我們去前台換一個帶窗戶的房間。”
小先生問道:“你不去買那件難看死的衣服了?”
危小魚說:“嗯,你爪子怎麼了?”
小先生立刻把爪子往身後藏,彆扭地像個紡錘在電視機柜上扭了扭,抬頭說道:“嗯?沒……”
危小魚連忙走過去,看了看,原先平整的地方變得有些紅腫,滲出淺紅色的水,問道:“什麼時候弄的?剛才出去的時候嗎,還是……高速上?”她想起來在高速上遇到捕靈圈的事情,忽然就有些自責了,如果不是自己發獃或者反應慢,也許不會這樣。
小先生說道:“不知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