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篇 Chapter 56 跨年的前夕

校園篇 Chapter 56 跨年的前夕

蘇長安捏着優盤:“哥哥,只要你不動秦家,我絕對不會做對【景南】不利的事情!”

“為了一個外人......”蘇永安凝視她良久,開口:“你有想過你的魯莽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

“我知道。”

“想清楚了?”

“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蘇長安不能相信為什麼眼前的人總是從容不迫的姿態,那種胸有成竹掌握一切的鎮定讓蘇長安心有搖擺,可是......他當日也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從來把她當小孩子一樣糊弄!壓住心裏的不忍,口氣生硬起來:“哥哥是在拿【景南】跟我賭嗎?你不在乎我的感受,還不在乎【景南】的前途嗎?”

蘇永安眉頭微蹙,臉色不變,眼神清冷:“你不該將這些用到我身上,綰綰。”

秦晉華腰背微顯佝僂,一夜之間幾近暮年,臉上的欣悅卻與老態形成對比:“蘇董高抬貴手,秦家不勝感激啊!”

“秦總客氣了,我們都是各取所需而已,只要你按照約定的做,【景南】對【興晟】上下大小事宜,絕無插手之意。”

“我看蘇二少好像對您有什麼誤解......親人之間最怕嫌隙,如果是因為秦家......”

“秦總多慮了,舍弟被慣壞了,一向這麼個脾氣。秦總還是管好自己的孩子罷。”

明昭看着秦晉華和律師乘車遠去,進門就問:“你和小妹怎麼了?”

“她今天拿着【景南】的轉讓合同找我,讓我放過【興晟】。”蘇永安回憶起白天她拿着優盤威脅他的樣子,氣極反笑:“真讓我大開眼界。”

“怎麼?你難道沒有告訴她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動【興晟】?”

“什麼都告訴她,讓她以為自己的哥哥對自己有求必應,真的會把她慣壞的。”

明昭笑:“你以為,她現在做出這樣戳自家人脊梁骨的事情,還沒有被慣壞?”

“她真的長大了,大到對她的一言一行分毫都不能忽視。”

“此長安非彼長安,她很像你。”明昭在吧枱處望着他:“秦晉華有句話說的不錯,親人之間最忌諱有隔閡,如果你對她的用心一直不讓她明白,以後不怕她怨恨你么?”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有些事情和她商量着來,結果也許比現在更加可觀,你不能總是把她當成一個孩子。”

明昭的勸慰蘇永安不是不懂,可是每次蘇長安看自己的眼神,時時刻刻都是一種警醒,想要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將一切說清楚,談何容易?

他總想着將她往正確的路上引領,將她養成自己想像中的模樣,將她護在身後,可是,如果他總擔心自己日薄西山、壽命減半,又如何在有限的生命里完成身為兄長的使命?

二十二歲。二十二歲以後,去留隨她,愛恨隨她。他將路指給她,帶她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剩下的路,他要她看清泱泱湖海、四季往複,將目光從他身上轉為更遼闊的山河分明,天高地闊。她該自己走。

若是心性已成,縱然兵荒馬亂、天地變色,她也必不會輕易放棄。他要的,是她可以坦然面對世間的任何猝不及防,是有一顆穩如磐石的心去堅持到底;病骨纏身有何懼?他怕的,是她極端的不顧一切,末了末了,傷人傷己。

蘇長安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楚錚秦家安虞的消息,心跳蹦到了嗓子眼:“楚......”

早自習的班級里朗聲陣陣,不見熟人蹤影。蘇長安一個字滯在喉頭處,艱澀干疼。一個月了,不知道她對【東里】的環境是否已經熟悉,有像她剛認識她的時候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模樣嗎?有和像自己一樣的朋友嗎?孤單嗎?沒有了自己,也沒有了秦明淮,她一個人好過嗎?

即使自己不同她講,單是新聞,她也該了解秦家的現狀。她總想着幫了她,她們會回到從前,她極力挽回的,不過是半年前他們一同在【里仁】的日常。當時不知事,反應過來,竟被時間偷走了那麼多過往。那麼多......當時不夠珍惜的過往......

有那麼一瞬間,蘇長安近乎是恨極了秦明淮,恨她的恨,恨她的不自愛,恨她以這樣無法挽回的方式將她和楚錚反目,如今物是人非,滿目瘡痍!她仍舊想問,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成長是一場修行,更是一場磨鍊,不到盡頭,不得始終。秦明淮的入獄,楚錚的離開,蘇永安知道,她越是鎮靜,越是難過。秘書彙報的事宜,像是走馬觀花,不得其意。唯有最後的‘十二月底’幾個字拉回了神思。

“十二月三十一號有什麼事情?”

秘書連貫的語速被莫名的提問打斷,微微一怔,快速答道:“是各部門的總結和下半年的彙報日程......”

“全部提到月底之前。”

“可是......您要會見的三浦先生要在當天從日本趕來,林偕先生約見了兩次才抽出這次的碰面......”

言下之意:你別想走!

無奈自己上司的眼睛微微一亮,秘書已經開始思忖自己哪個字眼給了他可乘之機......

“嗯......讓林偕接見吧。董事會那邊也打個招呼,別又說我玩忽職守。”

秘書:“......”

“對了,以後每年的跨年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推了。誰也不見。”

明昭恰巧在這個時候出了任務,又是不能一家團聚的跨年。記不清是哪一年,明昭跨年的前兩個小時迎着風雪、毫無前兆的踏進了家門,把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蘇長安驚喜的夜下四點才沉沉睡去。

蘇永安想着想着,車子已經停在家門口。九點四十,晚自習剛放學的時間。蘇永安想了想,道:“去【里仁】。”

蘇長安答完試卷的最後一道題,筆帽一合,桌子上一扔,拿着空空蕩蕩的書包擺設就想走。言琰喻早就知道她放學走人是什麼速度,在她畫上句號的時候,就開了先口:“你等等,把下午發的物理卷子拿來。”

這一講不打緊,恍然過了半個小時,蘇長安終於講錯題明白個七七八八,身邊座位上除了住校生,已經寥寥無幾。言琰喻這才起身將卷子放進蘇長安的書包:“你回去再複習一遍,明天來給我講。”

“曉得了,言老師!”

蘇永安再次抬起腕錶,轉向車窗外的視線漸漸浮起不安。近十點半了,夜色下雪花漫天,霓虹光芒絢爛在上空,校門處除了保安室的微弱燈光,沒有人影。蘇永安推開車門,腳剛沾地,寒氣自腿腳向上鑽。

遠處隱隱傳來說話聲。

言琰喻和蘇長安並肩在校門口走出,兩個人在道別。言琰喻不知道說了什麼,圍巾已經摘下繞在蘇長安裸露在空氣中的脖子上。蘇永安只是靜靜地看着,沒有打擾。

直到雪上肩頭,恍神間落滿了薄薄一層。司機在一旁站着,覺得身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像是一立雪中的雕塑,張望空氣中的某一點不知多少年。好在視線盡頭的人略有感應,回頭的臉上滿是驚喜。

那一聲“哥哥”喊出,身邊男子眉眼稍動,像是冰雪初融般活了過來,極盡溫柔。

蘇長安剛才還在和言琰喻眉飛色舞的說著自己最愛的冬季,此時心疼的將蘇永安眉梢的雪花拂掉,帶着殘涼。

“你幹嘛不在車裏等啊,二哥在的話,又要說我連累大哥的身體。”

“他一向小題大做,沒那麼嬌氣的。”

也許是多年相處積攢的默契,也許是血緣道不清說不明的感應,蘇長安看了他又看,一如往常的溫柔,並無任何不妥,除了臉色有點白,許是雪天裏站久了。蘇長安不免自責。蘇永安恰時回頭:“怎麼這麼晚才出來?值日嗎?”

今天當然不是她值日。他清楚得很。

“沒有,今天琰喻給我開小灶,耽誤了。”

唇角的笑容依舊清淡:“那琰喻,又考了第一?”

“這是自然。”蘇長安一把開手機一邊回答,這才發現蘇永安的七個未接來電,手下一怔,將手機關了,認真的和他講起今天學校的日常。

“......有這樣的同桌幫襯你,我倒是省心不少。”

蘇長安笑了笑,沒說話。很多年以後,再次回首此情此景,除了大雪裏他挺拔如松的等待,蘇長安終於明白,所謂的‘省心’到底的意思,不過是託付。如果她能更認真一點,就能覺察出蘇永安的話裏有話,更能看清楚,她看不到的位置後面,是他極力抿緊的唇角和白的過分的面容。

蘇長安應蘇永安所望,跨年來臨之際,一心撲在最終的期末考試上。放學的時間越來越晚,蘇永安也越來越忙,一整天只有早上的時間打個照面,晚上回家,蘇長安已經睡下了,放學之際也只是短訊聯繫。明明同一屋檐下,相處時間不過兩個時辰。奇怪的是,僅僅兩個時辰,就讓蘇長安心中分外安寧和滿足,看着蘇永安的側顏,常常有歲月靜好的觸動。她知道,蘇永安也一定是一樣的感覺。

窗外是大雪紛飛,沾染霧雪氤氳的落地窗后的室內,蘇長安穿着短袖在家裏踱來踱去,口中小聲的念念有詞。距離考試倒計時三天,接近年底,校方又極力模仿高考時的程序制度,蘇長安因此待在家裏整整三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認真狀態真真像極了高考臨至。連桑姨都在說蘇長安變了,懂得上進了。

究竟是為跨年還是難平心緒去想已經離開了的人,恐怕只有蘇長安自己知道。可無論出發點是什麼,這樣活力充實的狀態,總歸是讓人欣慰的。蘇永安嘴上不說,其實已經很少過問蘇長安身邊的瑣事了。

十二月三十日上午考完最後一門英語。蘇長安終於如蒙大赦,這麼一來,心下又有點空落落的。再想起楚錚時,竟有點時間久遠的錯覺。

她心心念念的跨年終於倒計時,桑姨跨年的時候回了老家和自己的家人團聚。非至親至愛骨肉親情,不得相聚於這一天。這是蜃城的習俗,更是【蘇公館】的傳統。因為下午無事,蘇長安連家都沒回,裹着校服就去【明倫街】採購裝飾品。今年明昭不在,一個人購置東西再裝置雖說勞累,但是她心滿意足。

街上各門面櫥窗處處都是聖誕的喜慶紅色,張燈結綵一如過年。被過節的氣氛感染,蘇長安走進一家櫥窗店,裏面三五一群大多都是妝容精緻的女孩子,手中捧着各樣的飾品,少數前來陪同的男孩子則是坐在休閑區的沙發上,肩膀上還挎着女孩子的手包。

只有一個身穿灰色羽絨服的男生,站在一片耳飾櫃枱前久久的看着。和身邊幾個簇擁在一起的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蘇長安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過去,許是他太專註,售貨員面帶微笑,熱情介紹。男生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從蘇長安的角度看過去,他像是很喜歡其中的一款。可惜,她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黑白制服的售貨員姐姐在蘇長安身邊站定,含笑問道。

“我隨便看看。”

“是送女朋友嗎?”

“不。”蘇長安的指尖在放置項鏈的櫃枱上面略過:“送哥哥。”

“好的。我們男士飾品區在這邊,請跟我來。”售貨小姐介紹道:“男士飾品分為三類:有功能性、半功能性和純裝飾性。方便問一下您哥哥的職業嗎?我們可以根據他的工作場合選擇與之符合身份的飾品。”

“是白領。”

“好的。您可以參考一下半功能區的領巾、口袋巾還有胸針,這些都比較適合出入職場的男性。”

蘇永安沉穩內斂,雖然平日裏都是西裝革履,但是卻最不喜佩戴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若是圍巾墨鏡,又實在是沒有新意......可有什麼東西是每日上班必帶又不失庸俗......蘇長安思忖半晌,道:“有袖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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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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