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得到與失去
她確實帶着東西來的,東西還不小,就放在牆邊,倚着牆立着。
柳媛眼角餘光瞥見那個東西的時候,第一反應就知道那是什麼了,她拚命搖頭,然而幅度也不大,儘管這樣她脖頸上受傷的皮膚還是被牽動,流出大量膿血,弄的她生疼。
她顧不上了,驚恐的情緒佔據了她的大腦,拚命拒絕:“不……”
顧微揚正在拆禮物,聽到她居然說出一個清晰的字眼,很稀奇的嘖嘖兩聲,果然是刺激到家才能激發潛能啊。
那她決定繼續給她點刺激。
她把鏡子的包裝全部拆掉,很精緻的鏡子,半人高,清晰異常,還有漂亮的花紋包邊。
顧微揚舉起鏡子走向床邊,柳媛盯着那個鏡子靠近自己的時候就跟見鬼一樣,最後神反應的閉上眼,看不見就好了。
可顧微揚哪能讓她如願,她把楚韶傑喊進來,態度強硬又殘忍:“扒開她的眼睛,想躲?你憑什麼躲?”
即使是柳媛拼着撕裂傷口的躲避,楚韶傑還是按住她的腦袋,扒開她的眼睛,顧微揚舉起鏡子放在她身體上方。
鏡子裏清晰照映出柳媛現在的樣子。
柳媛崩潰的大叫起來,用力想要合上眼皮,楚韶傑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顧微揚舉着鏡子,逼着她看。
“怎麼樣,驚不驚喜,刺不刺激?你敢不敢想像一下將來以後你這些傷口全都癒合的樣子?半張臉都是扭曲的,顏色噁心,坑坑窪窪的噁心,手感也很噁心,噁心到你自己都不想去看,不想去碰,恨不得扒了那層皮,恨不得那張臉不是自己的,可你擺脫不掉這些,你就只能帶着連你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一張臉,還有這身皮,活一輩子!”
“啊……啊……”柳媛瘋了一樣大喊,大口呼吸,看樣子快要窒息了。
顧微揚總算肯拿掉鏡子,楚韶傑面無表情的鬆開手,可柳媛也沒有第一時間閉上眼睛,依舊像剛才那樣瞪得老大,瞳孔不斷放大縮小,情緒起伏非常大。
顧微揚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站在她床邊,居高臨下的等着她情緒平復下來。
柳媛緩和了老半天,總算把氣喘勻了,眼睛也不再瞪着了,她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了,那副模樣對頭來說就像噩夢一樣恐怖,還是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她怕了,此時已經沒有時間去恨顧微揚,她怕自己將來就以這種恐怖的外表活着,然後被所有人恥笑,躲在屋裏見不得光,整個人被自卑佔據,第一次萌生了想死的念頭。
顧微揚看她情緒穩定下來,拋出最後一擊:“當初我入股的時候,一直在捧着你,一直在幫助你,不遺餘力讓你在董事會站住腳跟,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嗎?”
柳媛的目光已經獃滯了許多,顧微揚特意把腦弟伸進她視線所及的地方,讓她看見自己,一字一頓的說道:“有種殺,叫捧殺。”
六個字,徹底擊潰柳媛。
她的眼睛裏徹底失去了神彩,變得像個死人一樣灰暗。
如果不是旁邊的監護儀還在不停跳動曲線,別人看見她只會覺得她已經死了。
顧微揚直起身來,不是每個人都會和她一樣幸運,成為韓方知的試驗品,換一張臉繼續活着的。
自作孽,不可活。
柳媛已經受到了她該有的懲罰,顧微揚一直想要的復仇的心情也已經得到了滿足。
然而埋在她內心深處的,則是恐懼和不安。
這種畸形的滿足讓她在冷靜下來之後意識到,冤冤相報何時了,將來有一天,她有可能遭雷劈。
從病房裏出來,顧微揚問跟在身邊的楚韶傑:“楚韶傑,你說有一天我如果被雷劈死了,會不會下地獄?”
“人死如燈滅,我是唯物主義者,不信這個。”
“我怕。”她轉臉看着他,“楚韶傑,求你對我死心吧,我怕我辜負你,罪孽更深重一些,連下輩子的福氣都賠進去,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
她已經辜負了一個人,這輩子都補償不了的那種,她不敢再辜負另一個人了。
楚韶傑冷哼:“說的容易,偷走了我的心,你說讓我死心我就死心?”
顧微揚獃獃的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覺得自己賤的可以。
楚韶傑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行了,嚇唬你的,別多想,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兒,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兒,不要有心理負擔,就算有一天我被你氣死了,也不會怪在你頭上,是我自己要生你的氣,明白?不怪你。”
他的安慰一點作用都沒有,顧微揚還是盯着他發獃,固執的要命,一定要得到一個她滿意的答覆。
楚韶傑根本不理,拽着她走掉。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她怕辜負他,那麼她覺得讓他一定按照她的心思去改變想法就是對的么?
八月底的時候,炎熱的天氣讓人喘不過氣來,悶得慌。
顧微揚收到了她報考那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她在拿到通知書的時候高興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滿屋子蹦蹦跳跳。
“我可以去北方啦!聽說北方有暖氣,冬天還有雪,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鋪天蓋地的雪景呢。”
江城地處偏南,冬天就算有雪,也是落地成水,基本上存不住的,相看雪景……估計連着下上個七天七夜能存住一點吧。
楚韶傑捏着眉心,甚是無奈:“你的關注點就是這個?現在是大夏天,你就開始惦記暖氣了?想要暖氣我也可以給你拉一個啊!”
“我不,我要體驗北方的暖氣。”顧微揚開心的不得了,把通知書捧在胸口,末了又拿出來親了一口,喜不自勝。
楚韶傑寵溺的看着她搖搖頭,真是幼稚。
臨走前顧微揚決定跟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們去道個別。
首先要去看看韓方知,要不是他,她也不會擁有現在這張臉。
韓方知聽說她要走,很誇張的做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表情,拚命在臉上抹着並不存在的眼淚鼻涕,痛苦極了:“哎,你說你,我最滿意的作品,你就這麼離我而去,你說我以後可怎麼辦啊……”
“閉嘴,我只不過是去上學,我又不是死了。搞得跟生死離別一樣,我還是會回來的。”
“等你回來都幾年後了。”韓方知還是很捨不得,他知道顧微揚為什麼離開,也知道顧微揚這一離開,畢業之前不會再出現在江城了。
“放心,我回來了第一個來看你。”
“你說的,不準食言。”
“我食言了我跟你姓。”
韓方知笑的很得瑟:“這可是你說的。”
顧微揚和他開了一會玩笑,想起來之前畢承洲的事,忍不住問韓方知是怎麼處理的。
不說他還好,提起他,韓方知本來好好的心情立刻糟糕得不行,把他那個風流的爹吐槽的不要不要的。
“你說他到處玩就算了,一直謹慎的很的一個人,怎麼就好端端的讓那個姓畢的給漏網了?還生了個狗兒子,娘倆都不是好東西,可惡!”
韓方知一直以來都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平日裏雖然看起來弔兒郎當的,但很少會說話這麼惡毒,他說的這個姓畢的,說的是畢承洲的媽。
能逼的他說出這種話,可見畢承洲娘倆真的是幹了慘絕人寰的事兒,已經踩了韓方知的雷區了。
顧微揚八卦心起,又不好意思繼續追問,別的挺難受的。
韓方知倒是挺了解她,也確實缺個人傾訴,乾脆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顧微揚了。
老畢當年確實是有點手段的一個人,以韓方知老爹那麼謹慎的性子,她都能偷偷懷上他的孩子,還生下來,試圖母憑子貴,趁機上位。
結果被強勢鎮壓,老韓根本不認。
老畢只能韜光養晦,自己苦心把畢承洲養大,本人上位不成,打算等兒子長大了把逼宮大業交給兒子去完成。
就在畢承洲出現在韓家的視野里前不久,韓方知的母親失蹤了,當時遍尋不見,一點線索都沒有,大家只能推斷出來是熟人作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沒過多久畢承洲出現了,還進了韓家的門,韓方知那會是鬧過的,韓老爺子還是允許他進門了,韓方知也不知道原因。
為此他一直憋着一股子氣。
直到顧微揚告訴他,畢承洲就是試圖殺害康康的兇手,他跑去找畢承洲算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母親的失蹤確實是畢承洲母子乾的。
韓家靠採礦起家,後來老韓眼光獨到,滿世界玩礦產,韓母被綁架之後,為了保命,專門挑老畢的弱點刺激她,各種許好處,老畢不為所動,只想弄死她然後自己成為老韓的正經老婆。
韓母嘗試了很多辦法之後憋出了一個謊言,杜撰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地圖,說那張地圖上有韓家所有的礦藏地點,掌握了那張圖,基本上等於掌握了韓家。
地圖就在她房間的保險箱裏,除了密碼,還需要用她的指紋才能解鎖。
韓母的本意是想仗着自己有點靠山保住一條命,結果畢承洲心狠手辣,直接砍掉了韓母一隻手,泡在福爾馬林里,拿去準備開保險箱。
這就是康康出事那天晚上為什麼會看到畢承洲帶着一個罐子,裏頭裝着人的手。
也正是因為康康這次搗亂,間接救了韓母的命。
按照畢承洲原來的計劃,他是打算拿到地圖之後就殺了韓母了事的,畢竟對於韓家來說,這張地圖的價值遠遠超過韓母的利用價值。
結果他並沒有拿到地圖,康康也沒死,還活了下來,他就只能繼續留着韓母的命,當作籌碼。
顧微揚聽完后咋舌不已。
“畢承洲看起來那麼纖弱,誰想到他有這麼一顆黑心腸。”
韓方知至今提起來還咬牙切齒:“人心隔肚皮,你永遠猜不到一個表面和善的人心裏在想什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顧微揚總覺得這句話用在她自己身上其實也是合適的。
誰能想到她對榮景賢那麼好,處處為他付出,背地裏卻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