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淺談記憶
“額、、、“
“小安哥哥，你醒了。”還沒等我說完。
“嗯。”我直接憋了回去。
拿起麵包和水就胡亂吃了起來，實在太餓了，狼吐虎咽的在玲玲面前，也顧不得形象了。能感覺到她應該是張大了眼睛從開始到最後，一刻也沒停的發獃。
還沒感覺到，桌子上的食物就被我消滅了。吃飽了，打了一個嗝。這時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回來了。我剛起身，不知道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一旁玲玲低下頭從桌底下撿了起來，拿在手上說道：”哥，這是什麼？”
猛地一看，我忽然想起來在山洞的事情。當時在裏面看到一個發光的物體，撿起來以為是戒指，就揣進了兜里。現在才真正看見了真面目。這是一個扳指，整體褐紅色，偷着光，一圈鑲着白色的物質，好像是鑽石。
玲玲也被這東西迷住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我一伸手，從玲玲手裏拿了過來。
“你幹嘛啊？我還沒看完呢。”玲玲說道。
“別看了，這是扳指，師傅給我的。他老人家叫我不要拿給外人看。”我回道。
她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小安哥哥，你把我當外人了是吧，你就是個白眼狼。”好像要哭了。
我最怕女生哭了，忙着解釋道：”玲玲你別哭啊，我沒把你當外人啊，別的東西你隨便。只是這東西是師傅給的，很貴重，就這麼一個，一不小心摔碎了就糟了。”
她聽到這裏，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你給我看一下，就一下，行吧。”她懇求的說道。
其實我就是那麼一說，畢竟這東西是在山洞裏撿到的，來路不明，不知道是什麼物件。所以最好不要讓她去接觸。
”好吧，那我拿着你看。”說完我就放在手心上，讓她看。
她在一旁註目着，連連說這東西好看。突然，她眼睛一眨，喊道：”哥你快看，它變色了，黑色的。”
這一喊，我忙低下頭看，嚇了我一跳，剛剛還是褐紅色的，現在就變成了黑色，黑的發亮，一點雜色都沒有。乖乖，真是奇了怪了，這扳指還會變色。我連想都沒想，趕緊塞進了兜里。
“你幹嘛、、、”她剛要生氣。
“行了以後再給你看，你看見我東西沒有？”我說道。
剛被我打斷了，疑惑的看着我說道：”你說什麼，什麼東西。”
”我回來的時候身上帶的東西，你看見了嗎？”
”什麼？”她還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玲玲，我身上帶來的東西，一個黃包裹，還有一個長的皮桶。你看見了嗎?”我認真的說道。
她停頓了一下，”你是說那個啊，就床上啊，你看那邊。”
剛想起來，自己的東西。看了一下玲玲說的地方，果然就在床上，一個黃色包裹和一個皮桶。
我騙玲玲說我要換衣服，讓她先出去等我，然後一起去大殿。我趁着玲玲出去了，把東西整理了一下，藏在了床下木板的隔層里。
出了屋，外面還未亮，一股涼風吹了過來。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渾身上下感覺十分舒服。天空還泛着灰色，奇怪的是今天山上周圍沒有看到一絲的霧。玲玲看我出來了，還問怎麼沒換，還是這一身。我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就往大殿走。
推開五常殿的大門，幾盞幽暗的燈光下，大鬍子守在師傅面前。他沒有回頭看我們。只是說了一句，你們起來了。
我剛想要開口回，玲玲拽了一下我衣角，我知道是讓我小點聲。我走到大鬍子面前，看着師傅一動不動的打坐着，身邊只剩下兩盞燈火。我轉過身看着師父眼睛一動不動，佈滿皺紋的兩頰還是那麼慈和。這一刻我的心痛了，能感覺到自己眼睛也跟着痛了起來，不停地眨着眼睛，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玲玲問我怎麼了，我說眯眼睛了。
“師兄，你去休息一下吧，熬了好幾夜了，唉，你們都是為了我，師父讓我來守着吧。”我說道。
“不用，我沒事，小安你好點了吧，屋裏有吃的，你們和玲玲先吃點東西。這邊我守着就行。”
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得出來，已經很疲憊。我又堅持了一下，讓他去休息。他還是拒絕，愣說我不懂符咒。我讓玲玲說，他直接開口罵了一頓。我說我已經吃完了，最後扛不住我的嘮叨，他起身讓我坐在那裏，告訴我如果盞里的蠟燭滅了，就趕緊叫他。然後他讓玲玲留下和我一起，他去偏房休息一會兒。
坐下后，盤着腿目視着師父老邁的身軀，心裏很不是滋味。一切都是因為我，為了我這麼大年紀了，還冒險去游陰。讓大鬍子和玲玲都為我操心。我這算什麼東西啊，簡直是笨蛋啊，我開始自責自己，心裏默默的埋怨罵著自己。現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期盼着師父元神能夠馬上歸來。
“玲玲，你也回去休息吧，你昨晚肯定沒睡好。是我都好，讓你們跟着操心了。”我嘆了一口氣。
“小安哥哥，你這說什麼呢，你回來我們就高興。我不累，昨晚休息過了，我跟你一直守着，保佑爺爺能平安回來。”說完她雙手合十，對着前面上方供台上的天師教術宗列祖列宗祈福。
看到她祈福，我也跟着拜了一下，心裏默默祈禱着，歷代天師列祖列宗保佑普陽真人老人家回來吧。
這時候能感覺到有一絲光線從扇門處透了進來，天應該快亮了。七盞燈只剩下兩根。火苗還在犀利的燃着，我看着火苗。漸漸的一幅畫面透入了我的腦海。我拿着火把點燃了我認為是幻象的營帳，火越燒越大，瞬間數個營帳化為了灰燼。一群盔甲兵朝着我走過來，從我身邊穿過，這個陰兵借路的場景又在腦海浮現了。緊接着一個騎着高頭大馬帶着面具的將軍走到我面前。然後，正當他要慢慢接近我時，我喊了一個字，這個字寫在一張紙上，是什麼來着，記不得了。恍惚之間，只剩兩盞的蠟燭，其中一盞火苗跳動了兩下，滅掉了。
看到這裏，我推了一下玲玲，沒想到她待在一邊，因為太疲乏了靠着大殿柱子睡著了。她被我一推一下子驚醒了，忙問我怎麼了。我說蠟燭滅了。我還沒等說完，她就跑出去了。馬上過了十幾秒，大鬍子跟玲玲跑了過來。他讓我先到一邊，然後他坐了下來，兩隻手指來回掐了幾遍，表情也開始凝重起來。
”不好啊，小安你去廚房給我拿一碗米來，趕緊。”大鬍子說道。
我趕緊跑去了廚房，找了半天沒看到米袋在那裏，我急的直跺腳。最後在一個木板下一口缸里看見了大米，我舀了整整一大碗米，來不及蓋缸，就跑了出去。一路小跑，來到殿上，把米放在大鬍子的跟前。只見他點燃了一隻香，插在了米上。剛插上，香就斷了。又換了一隻，前後斷了三隻才順利點燃插上了。他把碗放在師父盤腿跟前，香燃放出一股青煙慢慢的上升，直到整個把師父籠罩住。我聞着散發的味道有點像烤肉的味道，一點都不嗆人，反而很好聞。感覺這香不是一般普通的那種，這到底是什麼香呢？
就在這時，大鬍子起身對我說道：”引魂香我點上了，千萬別讓它斷了，等這根燒完了，叫我。”
我對着他點了點頭，他就出去了。香這一燃，身邊變得煙霧繚繞的。師父坐在那裏，被煙罩着，真像一個老神仙。第一次聽說引魂香，從來也沒見過，和普通香其實沒什麼區別，不仔細看是看不到的。聽師父曾經給我說過，這引魂香不同於普通的香，不同就在香的材料上。引魂香中間是空心的，空心的部分是一根細線，叫”陰陽線”。是用黑狗的四條腿筋做成的。所以剛才聞着有一股燒烤味。好像曾經在一本典籍里也有記載，名叫什麼來，就在嘴邊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哦，對了。龍虎大典雜卷。”我自言自語道。
”有香，取其燃之，可引靈，空矣。”只是簡短的幾個字。這香燒的好慢，看着煙在周圍慢慢的散開，感覺世間都靜止了一樣。玲玲看起來實在是太累了，在一邊不知不覺中又睡著了。而我昏睡了一夜，又吃了東西，感覺身體很精神。
時間就這樣一一分一分的過去了，能感覺到外面天已經大亮了。我看着師父還是一動不動的端坐在那裏。香燒了大半根，還在繼續燃着。就在這時，我看到另一盞蠟燭火苗竄了一下，我以為我又出現幻覺了。再看去，果然火苗又動了一下。原以為蠟燭要滅了，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沒想到，竄了一下的火苗又回歸平靜了。而且，這一次明顯能感覺到火苗比之前燒的要旺了。不會蠟燭要燒完了吧，我看了一下盞里，還有一節，這才放心。而這時候，引魂香已經燒的差不多了，整整一根馬上就要燃完了。
我的心開始跳起來了，能感覺到加速感，越跳越快，一股壓迫感竄上了胸口，熱乎乎的燒的心難受。我起身，居然站不起來。腿不聽使喚的發軟。緊接着，感覺嗓子裏好像有什麼東西。
”噗！”一口紅色的物體從我嘴裏噴了出來。
吐了師父一身，臉上，帽子上，衣服上都沾滿了我的鮮血。我一栽，倒了下去。
在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小安哥哥，你醒了。”玲玲湊了過來。
”你知道嗎？你剛才嚇死我了。”
我有點懵，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感覺自己腦袋一沉，就昏過去了。我起身剛要下床，玲玲把我制止了，讓我先好好休息。我問她剛才發生的事，就告訴我說就看到我倒在地上，吐了滿地的血。嚇得她趕緊叫了大鬍子。
不知道師父現在怎麼樣了，剛才恍惚了，什麼也不知道。我堅持下床，準備穿鞋。這時候，門口房門打開了，走進來兩個人。當看見身後的那身道袍。心一下子酸了，眼睛止不住的流了淚。師父終於安全的回來了，我很想跑過去叫一聲師父，可是兩條腿在那個時候卻停在那裏，挪不動。
反而是老道士，看見我坐在那裏。快步的走了過來，一把就摟住了我。顫抖着的雙手拍着我的肩膀。
”安陽，你回來了，老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說完他就濕潤了。
我的眼淚也在那一刻止不住了，雖然沒說話，但是心裏都清楚。玲玲也撲了過來，抱着爺爺哭了。老人家總算回來了。我看見大鬍子平常的面無表情的臉，在這一刻也波動了，他轉過了身。我知道他雖然外面很堅硬，其實內心非常柔軟。哭了好大一會兒，看見師父老淚縱橫，我想起了東北老家裏的奶奶。師父看見我回來了，又心疼又高興。寒暄了幾句，就和大鬍子去后廚房做飯了。我問玲玲現在幾點了，玲玲說已經中午了。
午飯很豐盛，除了一些菜園自己種的青菜，還燉了一隻山雞，紅燒了一條鯉魚。老道士看起來精神很不錯，換了一身衣服。大鬍子說他親自下廚的，這種機會太難道。聽到這裏，我和玲玲都哈哈的笑了。他沒怎麼吃飯，喝了一杯酒，臉上已經泛紅。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說道：”安陽，老道我游陰找你，找到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真以為找不回來了，我這身子骨老了啊。”
我沒說話，一直聽着師父說，可這心裏真不是滋味啊。還記得快到風塵路的時候，師父當時出現要救我，我心裏充滿了希望，我大喊着師父救我。可最後還是被馬帶走了。不過這一切經歷，讓我明白了好多，內心也逐漸的開始成長。從師父說我不是凡命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一生可能要面對各種的經歷，洗禮，磨練，痛苦。我只能去一點一點的接受，最後強大自己。
師父問我後來我怎麼樣了，又是怎麼回來的。我本來想說在一步客棧遇到了大師伯，然後給我救了，又把我送出鬼門關，最後自己走回來的。但是，想到大師伯曾對我說的話，讓我替他保密，把遇到他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所以我想說又說不出來，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要不就編一個吧，這是我最擅長的。
我心裏默默的說，”師父，徒弟不是有意要騙你的，實在是答應了師伯要全部保密。所以就當是對您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吧。”
心裏有了想好要說的，於是我說道：”當時我被馬差帶着一路走，被他打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醒來的時候，我就躺在一個沙地上，身邊沒有一個人。然後我就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好遠，最後我遇到了兩個人。”
”你說什麼，哪兩個人？”師父問道。旁邊的大鬍子和玲玲的目光都放在了我身邊。我心裏說實話直發虛啊，從來沒在三個人面前編謊話。可沒辦法，我還得要繼續說下去。
”兩個人，也不能說是人，應該是神，可我又感覺不像神。叫什麼陰陽老怪。”我慢吞吞的說。
這時，我看見師父的臉僵住了，幾秒鐘過後，恢復正常。大鬍子也是一臉茫然，有種奇怪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麼了？”我問道。
師父盯着我搖了搖頭，說道：”陰陽老怪，黑白裂縫使者。傳說生活在陰陽裂縫中，老道我也沒見過，只是聽你師公曾經說過。沒想到竟然讓你碰上了，這就是你命中的造化啊。”
說完連着嘆了幾口氣。我很疑惑，問師父為什麼嘆氣，師父居然說他也曾到陰陽裂縫周圍找過我，什麼也沒有，整個空間，也不曾看見黑白使者。特別遺憾自己不曾遇到，我一個小孩竟能夠碰到。然後就追問我這陰陽老怪的模樣。我一時想不起來了，就隨便說了幾句，一身黑袍，一身白袍兩個人。而此時，師父居然聽得很認真，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入神的看着大人講故事。大鬍子和玲玲也在一旁聽得愣神。我心想，這次又成功了，果然編出來的一大半兒謊話，瞞過了他們。
接着又問我，後來發生的事。我就說一路被老怪救了之後，送我出了裂縫，我一路狂奔到了陰陽界碑，被莫名的力量推了下去，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黑漆漆的山洞裏，感覺像坐牢一場夢一樣。師父聽得很認真，從頭到尾看我夸夸其談，絲毫沒覺得我在講故事編瞎話。不過能從他們眼神看出來真切，對我這一路的經歷同情，能活着回來很開心。
”小安，你能安全的回來的，我們真的為你高興啊。”大鬍子突然開口說道。
”你怎麼跑進那個山洞裏去了。”
面對大鬍子師兄的問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好。於是，我想了十幾秒鐘。
”那天我早起去後山龍虎潭打水，因為霧太大，看不清回去的路，迷了路，後來就發現了這個山洞，好高的草，一般人都不可能發現的了。剛開始想在山洞休息一會，衣服都被霧水打濕了。打算等霧退了些，就回去。沒想到霧氣一半會兒也不退，自己又很無聊。當時看見這個山洞就特別好奇，想進去看看。然後，進去之後發現好黑，越往裏走越深，最後一看回去的洞口不見了，都是一片黑暗。我就害怕了，想起之前看過的道術典籍里有一段介紹叫“元靈出竅”。之前又聽師父您老人家講過，所以我就、、、”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剛想繼續說，就被師父打斷了。
”你是怎麼啟動了道術口訣心法的，以你目前修為根本不可能的。”老道士疑惑了。
說實話我也很懵，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誤打誤撞就靈魂離竅了。隨着風就飄了出去。難道?我想起了陰陽老怪曾對我說過的話，說我為天命之人，這是不是可能自身有先天的條件呢。自己也解釋不清楚。
”我不知道，當時就想怎麼出去了，就想起了一本書上說的。”
”哪本？”大鬍子問道。
”五行通曉陰陽之術。”我說。
這下師父和大鬍子師兄都懵了，沒想到我居然能短短時間就學會了《五行通曉陰陽之術》上面的秘術。現在整件事情基本都清楚了，他們也知道這發生的事，雖然我自己感覺經歷很荒誕，但是我知道他們此刻相信了。
“師父，這本典籍你什麼時候教給他的？”
“老道也糊塗了，前一陣我是讓他看了，沒想到他能這麼短時間就記住了上面的內容。”師父表情很難以置信的樣子。然後他又笑呵呵的拍了一下我。
”師弟，你還記得後山你困在的那個山洞怎麼走吧。一會兒我和師父咱們一起去看看。”大鬍子說。
說到這，我雖然十分不想再回到那個山洞，讓我曾死去活來的留下陰影的地方。但是，突然想到回來的時候撿到的扳指，我的心裏又開始躁動起來，沒有錯，自己就是那麼認死理，好多事物不看見是不會罷休的，我知道這種好奇心不止一次讓我處於危險，但還是願意去衝動，哪怕付出血甚至生命的代價也要來滿足自己的這種求知心理。從遊離酆都回來，這一路上經歷的種種狀況，讓我的心變得更加野了。不過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我還是會有一種悲觀感，懦弱的心靈隨時讓我崩潰。這種反反覆復的心理，不停地催使着我不斷前進，倒下去又站起來，總想把握自己的命運的同時，卻不經意的老被命運給推動着，牽扯着。我曾說我不信命，但有時候自己還告訴自己這是命，特別矛盾。就像師父所說的，修為修為，就是修人生的境界。所謂境界，就是人內心的層次，做到萬物融我心，我心納百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