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夢
看守所的大鐵門打開,警車一路行進。
有池芸出馬,簡單地辦了一下手續,我作為一個援助律師就在一個隔間裏看到了雙手烤在審訊椅上的何小兵。
何小兵臉色蒼白,目光失焦,一臉鬍子拉渣。
我只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死氣,他是個活人,怎麼會有死氣?
“何小兵。”我用鎮魂音喝叫道。
何小兵渾身一震,有點恍惚地望向我。
我起身,隔着桌子湊到他耳邊問:“你還記得你女兒何文婧嗎?”
何小兵目光明顯發生了變化,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着我。
我坐回位置上,扭頭看了一眼監控。
“關了吧。”在監控室看着的池芸道。
看到監控攝像上的電源燈消失,我取出了那條項鏈,放在桌子上。
看到項鏈,何小兵似乎想要說話,嘴裏發出“啊啊”的聲音,但就是說不出來一個字。
這時,何文婧的鬼魂從項鏈里飄了出來,隔間的溫度憑空低了幾度。
就連外面看守的獄警都有所察覺,拉開觀察窗往裏瞅了一眼,發現沒有異常才再度關上。
“嗚嗚……”何文婧繞着何小兵轉了幾圈,悲泣不已,鬼目中湧出兩行血淚。
而此時,何小兵卻突然發狂,用腦袋狠狠地撞着桌子。
聽到動靜的兩名獄警沖了進來,控制住何小兵,宣佈這次探查到此結束。
何小兵注射了鎮靜劑后被押走了,何文婧想要跟過去,被我喝止:“你爸起碼沒有生命危險,你現在是鬼,接近他只會危及到他。”
“張寒山,張寒山……”何文婧再度開始怨恨地叫着這個名字,再度現出鬼相。
我輕嘆一聲,不忍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因果我既然沾上了,定會查明真相的。”
何文婧看向我,恢復了本來模樣,然後進入了項鏈之中。
離開看守所之時,池芸親自開車載着我出去。
開了沒多遠,池芸直接將車轉向了一條小路,停在一顆大樹下。
“東西給我。”池芸伸出手,冷冷盯着我。
我把眼鏡收起,放入西裝內的口袋裏,聳聳肩道:“沒有。”
“你敢耍我。”池芸一手扭着我的手臂,一手將我的臉按在副駕駛的玻璃窗上。
“別別別,池局,你要知道,那個晚上是你找的地方啊,我去哪弄那啥東西是不是?”我大聲道。
池芸一想也是,但她隨即怒道:“那你還是耍我。”
我感覺自己的胳膊快要斷了,見她不肯鬆手,這女人下手又沒輕沒重,我一歪頭,張嘴咬在她的手上。
在池芸痛呼縮手的同時,我身體一扭,掙脫她另一隻手,猛地撲在她的身上。
但我還是低估了這女人的力量,她竟然反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眼珠子一突,雙手也顧不了那麼多,在她胸口的軟肉上用力一捏。
池芸一聲低吟,掐住我脖子的手鬆了松。
我一見有戲,直接開始解她制服上的扣子。
半晌,這輛車在大樹底下開始有節奏地搖晃起來。
我皮帶還沒繫緊,就被池芸一腳踢下了車,然後看着她駕車狂飆而去。
“這悶騷娘們,穿起衣服就不認人。”我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嘀咕,但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去,便也認了。
看守所遠在郊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走到大路上揮了半天手,才坐上了一輛進城的農用三輪車,在拖鬥上被寒風吹了半個小時,待落地時,整個身體都麻木了。
回到家,我急忙洗了個熱水澡,這才緩了過來。
在氤氳的浴室里,我抹掉鏡子上的水汽,看着鏡中的自己。
“咦”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自己心口的冥龍之眼似乎眨了一下。
突然,自冥龍之眼上傳來一股奇異的氣息,直接融入了我的體內。
在一瞬間,我感覺到體內那股微弱的氣流開始變得粗壯,從絲線般的微不可察,變成了如同筷子粗細,在丹田內盤旋。
這氣流,又叫法力,我如果要施展大幽冥陰陽術中的術法,就必須用到法力。
按照我現在法力的強度,我已經算是一個入門的陰陽師了。
我在興奮過後又有些困惑,從冥龍之眼裏傳出的氣息,最終融和在我的身體變成的法力是怎麼來的?
這時我發現,那根連接着何文婧的陰冥線變粗了不少。
我恍然,何文婧有兩個執念,一個是她的爸爸,一個是那叫張寒山的人。
我帶她去見了她的爸爸,算是完成了她的一個執念。
所以,這就是陰術中所說的陰德。
我十分激動,原來幫助沾染上因果的鬼魂斬斷陽間執念所獲得的陰德,竟然可以直接轉化為法力。
我瞬間鬥志滿滿,現在就有一股衝動想衝出去尋找那個叫“張寒山”的人。
但我還是壓制了下來,沒有任何線索,出去也是白搭,況且,馬上就要去醫院上班了。
……
晚上八點,臨江第一人民醫院的豪華病房套間裏,許報國躺在病床上看着新聞,經過幾天的休養,他的傷口好了不少,只是氣色依然很差。
房間堆滿了鮮花水果禮品,作為臨江商業的一張名片,許報國的人脈不可謂不廣,他一出事,他的商業夥伴以及很多依賴他生存的人和公司都蜂擁而至,病房裏的鮮花水果及眼花繚亂的禮口,每天都要用小貨車裝一車出去。
許報國看着看着,眼皮突然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他極力掙扎着避免自己入睡,因為他知道,只要一睡着,他的惡夢就來臨了。
但最終,他的掙扎無濟於事,眼皮落了下來。
病房裏的燈閃爍了幾下,全都滅了,只有電視還是放着,但畫面卻開始不斷跳動。
赫然,閉着眼睛的許報國猛然睜開了眼睛,大片眼白翻在外面,裏面一根根黑絲如同無數只蟲子一般在爬行扭曲。
許報國喉嚨里發出沙沙的聲響,臉部僵硬,嘴角卻揚起,帶着詭異的微笑。
他的雙手緩緩伸起,突然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一片漆黑的小樹林裏,許報國狂奔着,身後,有一團白影在追着他,不時傳來詭異刺耳的笑聲。
“砰”
許報國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摔倒在地。
而後,一個繩套套在他的脖子上,直接將他吊了起來。
他拚命掙扎着,但無濟於事,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桀桀桀……”那白影出現在他的面前,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弔死鬼,那長長的舌頭在詭笑中抖動着。
許報國絕望了,只感覺到脖子上的繩索越來越緊,而他的舌頭也開始往外伸。
就在這時,繩索突然斷了,他的身體猛然往下掉。
許報國身體猛然一抖,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病房裏沒有亮燈,只有電視閃爍着一大片的雪花點。
是夢啊!許報國擦了擦一頭冷汗,鬆了一口氣。
“慧香,慧香……”許報國叫着妻子的名字。
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噗,噗,噗……”此時,病房套間的另一個小房間裏發出聲響,在寂靜得有些可怕的深夜裏十分清晰。
許報國掙扎着移動身體下了床,小步走到了小房間門口。
房間虛掩着,透出昏暗的燈光。
許報國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景像讓他睚眥欲裂,頭皮瞬間炸開,繼爾如墜冰窟。
只見得他的女兒許寶兒披散着頭髮,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表情猙獰,正一刀一刀刺在早就倒在血泊中的妻子身上。
鮮血到處流淌,妻子雙目大睜,死不瞑目。
“噗,噗……”
就在這時,許寶兒抬起了頭,她猛然沖了過來,持着匕首刺向了許報國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