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言片語,局勢漸變

隻言片語,局勢漸變

看到那些被牽進來的明顯有些不正常的牲口,聰明如陸如風,自然猜到榮嬪想要做什麼。他低下頭,掩飾眼中的冷色——後宮的女人果然心狠!他略微勾了勾唇角,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榮嬪只當他是害怕了,嬌媚的臉上越發得意起來:“你不就是用你那副身體迷住皇上的么,本宮現在就毀了你,看你還拿什麼東西去惑主!”

“娘娘!”陸如風突然抬起頭來,死死地瞪着榮嬪,大聲說道,“您真的不怕皇上怪罪么?”他這算是最後一次爭取了——爭取放過榮嬪的性命。榮嬪畢竟是宮裏的后妃,動了她會很麻煩。

榮嬪一怔,不由得退後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剛才從陸如風眼裏分明看到了陰狠的味道,不過一恍眼,站在她面前的還是那個恭恭敬敬的小太監,她不禁暗惱自己竟被一個下賤的小太監唬住,伸手又是給了陸如風一巴掌:“那你就讓本宮看看,皇上會有多寵你!”說著,她又對着身側的宮人們說道,“你們還愣着作甚,還不快將他綁住!接下來的事不用本宮教你們了吧?!”大抵還是名門閨秀,太腌臢的話榮嬪實在是說不出來。

陸如風冷笑着望着這個趾高氣揚的女人,在他眼裏,她已經是個死人了。榮嬪被他看得心裏發毛,雖然氣惱,卻也不敢在把視線放在陸如風身上,只在心底暗暗決定——今天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而至於皇上那邊……她嘴角勾起一抹嬌艷的笑容。皇上一向對她縱容,那次她“不小心”害得德妃流產,皇上也只是斥責了她幾句,這次她不過是處死一個小太監而已,相信皇上也不會過多地懲罰他,更何況,她可是在幫助皇上剷除“妖孽”!

這樣想着,榮嬪笑得越發開懷了。等這“金屋藏嬌”一事過了,皇上消了氣,也該恢復她的品階了——她才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那一個!

“啊!”

榮嬪的美夢突然被一陣尖叫聲打斷,便見她的貼身宮女滿臉驚恐地看着她,心下不免不悅:“輕煙,做什麼大驚小怪的?”輕煙是隨着她一起進宮的,榮嬪待她自然比其他人多幾分親近,言辭間也不像待其他下人般疾言厲色。

“娘娘,您的臉……”輕煙支支吾吾地說,其他宮人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望着她。

“本宮的臉怎麼了?”榮嬪奇怪地撫上自己的臉。可是她首先摸到的不是自己溫潤的肌膚,而是某種軟趴趴的、還不停扭動着的肉蟲!

“啊!”

榮嬪頓時也嚇得花容失色——她的臉上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東西——而且好像還不止一條?!

“啊啊啊啊啊!”榮嬪再一次發出了一陣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面色蒼白地對着輕煙說道,“輕煙,你快來幫本宮臉上的東西弄走!這宮裏沒打掃乾淨嗎,怎麼那麼多的蟲子!”

“娘娘,”輕煙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這些蟲好像是從您的臉上爬出來的……”

千陌冷眼望着屋內人仰馬翻的那一出鬧劇,微微眯了眼。他雖然對苗疆蠱毒之事並不太了解,可還是看出了那些不停從榮嬪臉上冒出來的蟲子就是蠱蟲的一種。看透了這一點,千陌望向陸如風的目光變得晦暗起來。

得知這些天一直伺候自己的小太監出事後,千陌立刻用神識鎖住了他的氣息,然後就是一個瞬移,來到了榮嬪“審問”的現場。當然,在來之前,他沒有忘記給自己施下隱身術。

他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榮嬪叫人將陸如風綁住,意圖讓被下了春藥的牲口侮辱他的場景,本想立刻出手的,誰曾想這個平時自己連容貌都沒怎麼上心的小太監居然是個使蠱高手。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羲聖知道這件事么?如果這個小太監欲對他不軌……想想他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他再一想就覺得是自己庸人自擾了。即使自己最初遇到龍羲聖還並不成熟,可到如今,他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君王,他怎麼會放任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存在?

是因為自己么?

千陌不由苦笑。否則他沒理由將這樣一個人推給自己。看來,他是在很久以前就在計劃這件事了。羲聖啊羲聖,你這又是何必呢,你的苦心,我未必懂得,也未必……承擔得起。

卻是讓他越來越放不開了。

千陌微微一嘆。要說在這個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恐怕就是龍羲聖了,連今朝何夕都未必看得透他的心思。無疑地,龍羲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如何才能進入千陌的心,卻並不急,而是一點點一點點地累積下來,等他恍然明悟時,心中的觸動卻不只是一點點一點點的加法相加了。

不等千陌再生出些感嘆來,忽聞一個尖銳的聲音穿透耳膜:“皇上駕到!”

之後的事情不消多說,皇上自然是龍顏大怒,將榮嬪打入冷宮,相關人等全部處以死刑,丞相也因“教女無方”被龍羲聖在朝堂上狠狠地發作了一番,罰俸三個月。昭妃因舉報有功,賜玉珊瑚一座,夜明珠兩顆,此事到此為止。之後不久,榮嬪就被發現死在冷宮中,死狀極慘,見者無不噩夢連連——據說是被某種蟲子活生生地咬死的。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且說陸如風被龍羲聖“救”回來后,雖說他幾乎是毫髮無傷——除了挨了榮嬪的那兩刮子,但千陌還是覺得有些愧對於他——畢竟也算是自己的人了,居然讓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擄了去,還平白受了些委屈——雖然和榮嬪比起來,後者更像是受害者。

千陌這才仔細觀察了他的容貌。龍羲聖送給他的侍寵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但陸如風雖然漂亮,卻並不讓人覺得驚艷,甚至於他走在人群之中,便會淡化他自身的蹤跡。瓜子臉,翠羽眉,含貝齒,或許由於身份的原因,他的外表顯得過分陰柔,平時瞧着他總是低眉順眼,但當千陌知道他的底細后,卻覺得根本是他不屑於世俗合流。

倒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傢伙。

“公……公子?”陸如風被面前這個戴着面具的男人探究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一瞬間竟有一種被洞穿的錯覺。他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神經緊繃——他從來都不懷疑這個男人的危險,難道因為榮嬪的事,讓他看出了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千陌歧視一收,問道。他的聲音並不似尋常太監那般尖細,而是趨於低沉的中性,大概跟他的凈身方法有關。

“回主子,奴才名叫陸如風。”陸如風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心裏卻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這個人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好歹他們也是有過那種關係的……

“今年多大了?”

“回主子,奴才今年十六了。”

千陌眉頭一皺:“太小……”

陸如風:“……”

兩人聊了大半天有的沒的,都是些尋常之事,陸如風卻只覺得自己的背都被汗濕透了。從這些天的觀察來看,除了房事外,面前這人對他冷淡得可以,如今突然這般“熱情”地對他問這問那,讓陸如風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果然,說了一會子沒營養的話,千陌突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是苗疆人?”

陸如風心裏打了一個突,下意識地回道:“不是……”見面前這人的眼神變得幽暗起來,他無奈地坦陳道,“不過,奴才的母親是苗疆之人。”

“哦?”千陌眉頭一挑,笑得分外邪氣,“那麼說,你也會巫蠱之術了?”

“……奴才只是粗通皮毛。”陸如風的額頭已經開始滲汗了。

“粗通皮毛么?”千陌緩慢地說著,卻並不太在意,“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在皇宮裏是留不得了,正巧本尊也該回魅船了,你跟本尊回去,如何?”

陸如風臉色一變。他也曾猜測過千陌的身份,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魅船上下來的人——結合他如此詭譎的氣質,這個人……定是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十三金銖了。他們皇上喜歡的人竟是十三金銖,真是令人不可置信!等等,他說要自己跟他去魅船,豈不是……要他做魅船上的小倌?想到這裏,陸如風臉色又是一變,甚至開始思量着要不要對這個人用蠱毒了。

千陌瞥了他一眼,道:“本尊給了你十三個金銖了么?”

正在焦急想對策的陸如風聞言一怔,有些恍然地望着千陌。

“你不是本尊用十三個金銖換的,因此你不用擔心。”千陌繼續道,“就算要你陪客,你侍奉的也唯有本尊一人而已。”

這言下之意是要收他做孌寵了。陸如風目光閃了閃,知道自己留在皇宮最終免不了被滅口的命運,因此他只是遲疑了一下,便問道:“奴才可是罪臣之子,皇上他會同意奴才跟主子走么?”更何況,皇上對十三金銖還存了不一樣的心思。

千陌知道他這是同意了,嘴角一彎,道:“這些交給本尊去辦即可。還有,”他頓了頓,繼續道,“在本尊面前,你無須自稱‘奴才’,本尊聽着心煩。”

陸如風自然是應下了。

雖然知道陸如風並不似他表面那般乖巧,但千陌還是忍不住心情愉悅起來。看着陸如風白皙的面頰上那一道破壞美觀的紅痕,他不由得抬手撫上了他的臉,問道:“還疼么?”

陸如風還來不及回答,突然有人推門而入——原來是龍羲聖下朝回來了。看清了兩人的互動,龍羲聖眼神一黯,面上卻帶了笑:“在說些什麼呢?”

陸如風連忙向龍羲聖行禮,卻被龍羲聖華麗麗地忽視掉了。雖然這樣的結果是他一手促成的(當然也不排除榮嬪的催化劑),但他還是無法做到完全釋懷,下意識的,不想給陸如風好臉色看。

千陌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微微一笑,道:“羲聖,你來得正好,我在這裏也呆了不短的時間了,魅船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也是時候告辭了。”

龍羲聖聞言,定定地看了他一瞬,卻沒有說出挽留的話語:“我知道了。今天便走?”其實魅船有今朝何夕看着,自然不會出什麼事,若沒有出榮嬪這一檔子事,或許千陌還會多留幾天……但龍羲聖知道,他終歸是要走的,他並不屬於自己,至少現在不是。

“嗯。”千陌點了點頭,略微有些惆悵,“你好生照顧自己,我已經跟追影說過了,聽風樓任由你差遣。”停滯了須臾,他遲疑地說道,“等你生辰的時候,我再來看你。”

他每年生辰千陌都會來看他,但聽千陌主動說起來,還是令龍羲聖展開了笑顏:“我知道。”

恭謹地跪在地上垂着頭的陸如風眼中的幽光一閃而過——聽風樓竟也是十三金銖的產業!

“還有,”千陌鄭重地看着龍羲聖,“謝謝。”

龍羲聖不由苦笑:“我說過,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兩個字。不到一年,你卻說了兩次了。”

“我知道。”千陌這次卻沒有用“我們是好朋友”來搪塞他,“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只是突然想這麼說而已。”

龍羲聖突然覺得眼中澀澀的難受,他似有所悟,心中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傷,亦或是蒼茫。他有些匆忙地躲開了千陌的視線,輕聲道:“你不是要走么?這便上路吧。”

千陌訝然。一向都是他逃避着龍羲聖的情感,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龍羲聖逃避他的時候。他覺得有趣,唇角一勾,道:“我說今天走,又沒說是現在,不必急於一時,還是說——羲聖你是想趕我走?”

在一旁眼觀鼻子口觀心的陸如風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他們倆打情罵俏他沒興趣,但至少要讓他先起來吧?他跪在這裏腿都快被跪斷了!

話說李德全剛離開魅船,今朝就在千陌的示意下扶植顧清汐做了夜弦新任的官方掌權者,這無疑又在各國掀起了一片嘩然,顧真威本想私下去見見自己的兒子,這下卻不用了,朝中各個勢力大概是發現了顧清汐這個棄子蘊藏的無限作用,慫恿皇帝親自去夜弦看望他們的四皇子,以期為自身撈到什麼利益。而最近鬧騰起來的幾位皇子也因此消停了下來。

現在他便是四皇子了么?顧真威在心底冷笑。不過他表面卻不動聲色,幾經“猶豫”最終同意了大臣們的意見,定於十月初三出訪夜弦。千陌回到魅船時,使團也差不多要到了。

而原本的夜弦官方統治者趙實源則被千陌派去了季國,任務只有一個——控制季國的經濟命脈!與他同去的還有蕭家次子蕭亦南,也就是原本魅船上的小倌蘭瀟(某冰:不知道大家還記得這個可憐的娃不)。

翰國國主親自出訪夜弦也許就是一個契機,有心人從這件事敏感地嗅到名為“陰謀”的氣息,或多或少地開始不安起來,一直不肯安分的彌國更是蠢蠢欲動——天下就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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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寵十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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