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珀現身,一紙休書

阿珀現身,一紙休書

何夕抬頭望向那人。只見他長着一張非常俊朗的臉,身着一襲白衣,手裏還附庸風雅地拿着一把紙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這樣一張臉,只要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可何夕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卻覺得他那雙眼睛曾在哪裏看到過的一般。又是易容的么?何夕放出神識去探他,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擋了回來,心中不由大驚,但他畢竟不是以前的煙茸了,因此在他的臉上並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他微微一笑,道:“這裏本就是供人享樂的地方,客人們花了大價錢,魅船自然應該滿足客人們的需求。而他,”說到這裏,何夕瞥了一眼公子無心,“不過是個小倌而已,公子還是少管為妙。”語氣中卻是帶着警告了。

那白衣公子聞言,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怔怔地望着何夕,喃喃道:“沒想到你竟然變成這樣了,那他豈不是……”說到這裏,他住了嘴,轉而道,“何夕公子,我是應該叫你何夕呢,還是……”最後那兩個字,他用密音傳語傳到了何夕耳邊,別人決計聽不到。

聽到那兩個字,何夕不由臉色大變——這個人怎麼會知道他在修真界的名字?這個人定是故人了,怪不得他覺得他的眼神熟悉——那他到底是誰?何夕正猜疑間,忽見那白衣公子捂着胸口,急促地咳嗽起來,面色不由又是一變,但他畢竟是經歷過大風浪的,只一瞬便調理好臉上的表情,對着主艙里的客人們說道:“這隻小貓還沒有調教好,一會兒露出爪子來怕是會壞了大家的興緻。我現在將他帶下去多調教幾天,等他乖順了再放出來,大家覺得如何?”雖是個問句,但他的音調卻是不容置疑的。

這些客人能說些什麼?剛才他們已經見識過何夕的身手了,況且就算何夕不會武,他們也不敢造次——像王長貴那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因此,他們只是似真似假地抱怨了幾句,討到了何夕的幾個賠不是而已。見客人們安定下來了,何夕叫了兩個小倌先將公子無心送到後面的船廂去,然後望向那白衣公子,聲音生硬地說了三個字:“跟我來。”

“喂,你放開我,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像個什麼樣?”今朝有些彆扭地在千陌懷裏扭了扭身子,氣急敗壞地叫道。不過是昨夜和他恩愛了一番而已,他又不是紙做的,這該死的冤家居然強迫他躺在床上休息——別以為他不知道,是這傢伙不准他去主艙查看他的調教成果!今朝越想越生氣,剛才他在床邊想事情,他陪着他鬱悶也就罷了,現在還非要抱着他——今朝突然發現,千陌雖然變了許多,但有一點卻沒有變,那就是臉皮厚!

“反正也沒有人看見。”千陌趁今朝不注意,在他脖子上香了一口,“你陪陪我又怎麼了?你一個月不理我,是應該補償補償的。”

“昨夜不是……”今朝話說了半句,驀然噤聲,想到了昨夜的迤邐情事,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他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千陌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快放開我!主艙里只有何夕一個人在,你知道他的性子軟,小心被別人欺負了去!”

“你少瞧不起何夕了,他可沒你想像的那麼柔弱。”千陌不為所動,“你就消停一下吧,我又不是洪水猛獸,想當初是誰非要跟着我的?”說完,又在今朝臉上親了一口。

今朝臉上又是一紅,觸到千陌笑盈盈的眼神,目光一凶,大聲說道:“那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很柔弱了?!”

“別來無恙啊,小少夫人。”將那白衣公子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何夕如是說道。

那白衣公子見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也不奇怪,伸手拂了一下臉,現出了自己原本的樣貌——病態的灰色髮絲,遠山般的眉下是一雙淺灰色的眼,五官生得都極普通,可糅合在那張圓潤的鵝蛋臉上,竟有一種驚人的美麗——不正是下凡來尋千陌的夙琰珀又是誰?只見他的臉色比何夕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更加青白了,瞳仁的顏色似乎比以前要深了些,卻沒有多大神采,彷彿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死亡陰影。何夕眼皮一跳,他這副氣色,似乎已是不治。

那剛才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靈力又從何而來?何夕本以為他的身體已經奇迹般的修復好了,沒想到他卻已經病入膏肓。似是看出了何夕的疑惑,夙琰珀苦笑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你別這般叫我。如你所見,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之前能擋下你的試探,靠的全都是這枚血玉扳指。”

看到那枚剔透的血玉扳指,何夕的眼神一黯,冷冷地說道:“你和諸神家主的感情還真好。”這枚血玉扳指是夙琰流螢送給諸神浩淼的,後來諸神浩淼為了拉攏夙琰珀,將它送給了他,沒想到直到現在,夙琰珀還帶着,這怎麼不讓何夕替千陌感到心寒?

夙琰珀低下頭去,掩嘴輕咳。他能說什麼?難道他要向他解釋,這個東西他早就想丟掉了,可為了在面對諸神浩淼的時候有還手的餘地,他不得不將它留下?他說了有什麼用,且不說何夕信不信,這種逃避責任的借口是夙琰珀一向不屑於說出口的。

“你怎麼會找到這個時空來的?”見夙琰珀不答話,何夕問道。難道他們的行蹤已經被修真界的人察覺了么?如果是這樣,他們或許要換個時空了。

“是老夫人告訴我的。”夙琰珀依實回答道。按照夙琰家族的輩分關係來看,夙琰流螢還是他的表姐。由於她的性格古怪,夙琰崇不准她接近他,因此,他還並沒有受到過夙琰流螢的毒害。而在自己嚴肅的丈夫面前,夙琰流螢也不敢太放肆,因此在夙琰珀眼裏,他的這個表姐只不過是古靈精怪了點而已。想到她笑着要他叫她奶奶,夙琰珀俊臉一紅,眼底的悲哀卻越重——他不配。

這樣還好。何夕心下鬆了一口氣,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來,他又問道:“那麼,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想見千陌。”夙琰珀抬起頭來,認真地看着何夕,“我有話想對他說。”

“千陌不會想見到你的。”何夕冷酷地說出了事實。

“我知道。”夙琰珀面色一苦,“可是我還是要見他。有些話不對他說出來,我絕不會離開。”

“如果你是想道歉的話,那就不必了。”何夕知道夙琰珀本性並不壞,事實上他還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不然剛才也不會站出來。可是他看似精明實則極為單純,很容易被人利用——更重要的是,他不相信千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連根拔除,雖然夙琰珀在那整個事件中並沒有起多大作用,但這卻成了他和千陌心中的一根刺,終究是無法釋懷了。既然如此,說那些無用的話作甚?只會平白惹千陌不快而已。

夙琰珀一笑,如煙花般瞬間即逝:“我說了,不見到他,我是不會回去的。”話一說完,他立刻閉上了眼睛。

何夕擅長精神攻擊,可他也只會精神攻擊而已,對方一閉上眼,他就沒辦法了。何夕瞪着面前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夙琰珀,一時沒了主意——夙琰珀留在魅船上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若真的被千陌發現了,那該如何是好?

有句話叫做你越不想發生的事它越會發生,說的就是現在。正當何夕苦於無計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何夕,你先下去吧。”

何夕轉過頭去,只見來者身着一襲黑衣,面上帶着一個用藍鳶鳥的羽毛做成的假面,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和一張紅潤的豐唇,不是千陌又會是誰?

原來,魅船上無所不在地設了上百個結界,牽連着今朝和何夕,只要他們的發生了什麼事,千陌會立刻覺察到。剛才,他就是感受到了何夕的情緒波動,才會匆匆趕來,沒想到……

夙琰珀怔怔地望着千陌——即使千陌戴着面具,渾身散發出來氣質也和原先有很大的不同,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很確定自己並不愛他,但這種默契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無論那個人變成什麼樣,他總會在人群中第一個認出他來。其實夙琰珀也明白,這種默契或許只是單方面的,可他還是止不住的欣喜起來——他現在還是千陌的結髮;他們之間的牽絆,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何夕擔憂地看了這對相對無言的夫妻一眼,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想躲也躲不了——也罷,讓他們好生談談吧,無論如何,這都是夙琰珀想要的結果,不是么?

“你想對我說什麼?”待何夕走後,千陌問道,聲音不帶任何起伏。說實話,自從來到人界后,他並沒有怎麼想起過夙琰珀,以至於現在看到他,讓千陌徒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你現在過得好么?”夙琰珀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千陌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可是卻讓他止不住地心疼起來。千陌成長的代價太過沉重,這其中,還有他的一份功勞。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替他承受那一部分疼痛——只是他這破敗的身子,恐怕也承受不了了吧?

“你說呢?”千陌轉過視線,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感情,“我在這裏可謂是呼風喚雨,沒有人再有能力陷害我,怎麼會不好?”

夙琰珀聞言,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揪住一般,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能化成一聲嘆息。沉默了良久,他才緩緩地對千陌說明了來意:“我已經知道那些信箋是他模仿你的字跡寫的;我來這裏只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千陌哂然一笑,道:“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因為這兒從來就沒有你的位置。”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說起來倒是我對不起你,你本來是夙琰家族的三少爺,卻被我……”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我和你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誤會,最後在誤會中結束,也算是得其所了。”

“在誤會中結束……”夙琰珀喃喃重複道,忽然他拚命地搖了搖頭,大聲道,“不,還沒有結束!我現在還是諸神山莊的小少夫人,除非你給我寫下一紙休書,否則我們的婚姻就永遠也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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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寵十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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