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蒙地卡羅謬論

一看到李從嘉從門口走出來，

錢老大立馬跳腳大叫起來：“艷艷姐，就是他，就是他！”

關艷艷回頭瞪了一眼，

錢老大才乖乖閉上了嘴巴。

李從嘉淡淡一笑，

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李從嘉拱手道：“昨日一別，姑娘可還安好，今日穿上衣服差點沒認出來。”

昨天袒露着上臂，一腳踩在凳子上，像個小太妹，

現在亭亭玉立，倒是個淑女的樣子。

完全是判若兩人。

“哼……”

關艷艷不屑地看了一眼李從嘉，

沒有回答，

而是退到了一邊。

關毫上前一步，抱拳道：“小老兒關毫攜女冒昧拜訪，還望公子見諒。”

“目光深邃，步伐矯健，指尖還有硬繭，看來也是一個練家子……”

李從嘉臉上還是帶着一絲人畜無害的笑意，

但是目光卻不動聲色地將關毫掃視了一遍。

“不冒昧，不冒昧……”李從嘉問道，“不知道老丈所為何事？莫非是為昨日之事？”

關毫肅然道：“咱們開門做生意，就不怕別人贏錢。只是……”

“只是昨日聽小女提起，公子一連七把，把把追殺，在開封府里，以公子的年紀，卻有如此賭技，實屬少見，不知公子師承何處？”

李從嘉笑道：“老丈怕是看走眼了，小子並無師承，只不過閑暇之餘略有研究而已，昨日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鬼才信……”錢老大憤憤然道，“連中，誰的運氣有這麼好。”

“閉嘴！”關毫低喝一聲，“沒有規矩的東西。”

錢老大這才醒悟過來，

自己可是在和南唐世子大呼小叫，

氣勢一泄，

頓時矮了三分。

關毫一抱拳，郝然道：“關某管教徒兒無方，還望公子海涵。”

李從嘉淡淡一笑：“無妨，十賭九騙，出老千蒙人自然不用說……”

關艷艷不服道：“胡說，我們可沒出千……”

“是嗎？”李從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關艷艷白嫩的臉頰上來立馬飛起兩朵紅暈，

越說越沒有底氣。

她之所以能殺多賠少，

就是和幾個師兄弟配合的緣故。

只是這種不能擺在明面上來說的東西，

突然被李從嘉叫破了，

有種脫光衣服站在人前的感覺。

李從嘉道：“再高明的老千，總有被人識破的時候，而只有人性的弱點，才是永恆的。”

關毫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小老兒願聞其詳。”

李從嘉看向關艷艷：“不知道姑娘身上有沒有銅錢？”

關艷艷摸摸錢袋，

掏出一枚周元通寶。

周元通寶是周世宗柴榮前幾年為籌措軍餉，安撫百姓，

將佛寺中的銅像銷毀，鑄成“周元通寶“。

因為是用銅像鑄成的，辟邪效果好，所以民間還有用它入葯當藥引的。

“好香。”

李從嘉接過銅錢，放在鼻尖微微一嗅。

“這個登徒子……”關艷艷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從嘉。

李從嘉撿起一塊石子，在一面劃了一道白痕。

“老丈，我們來玩一個最簡單的遊戲。有白痕為正面，沒有則為反面。”

關毫點點頭：“公子請。”

周元通寶被彈到了半空中，

等落下來的時候，

李從嘉手掌快如閃電，

先是擋住眾人的視線，

再是倏地將銅錢抓在手心裏。

“好快的手法……”

關毫暗暗吃驚，

沒有十幾年，是決計練不出這樣的手速的。

而李從嘉才多大，

和艷艷一般大，

就算是娘胎里開始練，

恐怕時間也不夠吧？

“哪面？”

李從嘉笑眯眯地看着眾人。

關毫從十七歲在開封街頭闖蕩，

現在已經快二十個年頭了，

如果沒有這點眼力子都沒有，

早就被別人吃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可李從嘉手速奇快，

在擋住的那一瞬間卻打亂了他的頭緒。

“正面。”

關毫有些沒有底氣，

而關艷艷和錢老大更是兩眼一抹黑，

這怎麼看得到？

李從嘉笑嘻嘻地攤開手掌，沒有白痕，反面！

“再來！”

關毫一連猜了三四個正面，

結果把把反面。

“師傅，繼續正面，我就不信把把反面。”

“是啊，爹，都四把正面了，也該來一個反面了。”

關毫一咬牙：“正面！”

李從嘉淡淡一笑，抓過關艷艷小手，將銅幣放了上去。

“還是反面！”

三人一齊傻了眼。

李從嘉道：“這就是賭徒謬論的陷阱，你覺得反面出現的次數多了，就應該出現正面，只不過是錯覺而已。”

賭徒謬論，也叫做蒙地卡羅謬論，

就是說你覺得一件事情發生的概率，

和之前發生的事情有關。

你看到一支股票跌了好幾天，

就有一種應該漲的錯覺。

結果在你買入后，

他又繼續往下跌。

李從嘉頓了頓，繼續說道：“昨天也是這樣，一連七把都是單，其他人都覺得下一把應該是雙，難道姑娘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被李從嘉這麼一說，

關艷艷臉上更紅了，

她只不過是學藝不精，

尚且不能隨心所欲地操控骰子，

昨天一連七把，

真的是純屬運氣。

關艷艷低頭不語，旁邊錢老大倒是叫了起來：“艷艷姐，沒想到咱們昨天也用到了那個什麼賭徒謬論……”

“閉嘴。”關艷艷羞得滿臉通紅，抬起玉足，衝著錢老大的屁股就是“溫柔”一腳。

“公子大才……”關毫深深一揖，“小老兒受教了。”

關艷艷瞪大了眼睛，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爹爹給別人行過這麼大的禮，

而且還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當的人。

“無事不登三寶殿，公子，實不相瞞，小老兒有一事相托。”

李從嘉笑道：“老丈該不會是想當我的泰山大人吧，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關艷艷啐了一口：“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關毫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只要艷艷願意，及時行樂，小老兒就是當一回泰山大人，早點抱上外甥，豈不美哉？”

李從嘉心道：“你個為老不尊的傢伙，光顧着你女兒願不願意，也不問問老哥願不願意。”

“不過……”關毫目光一沉，環顧四周道，“這裏並非說話的地方，公子……”

關毫說著，目光拋向了府邸。

李從嘉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關毫抬步朝着正廳走去。

四人在正廳落座，

關毫道：“公子可聽說過得意樓？”

李從嘉搖頭道：“初來乍到，還望老丈指點一二。”

你是南唐世子，當然不知道汴梁最近的事情。

關毫更加確信李從嘉的身份，

輕撫長須道：“得意樓可以說是開封最大的銷金庫，創立者吳海大師已近古稀，只可惜膝下無子，為尋找接班人，廣發英雄帖，號召天下奇人異士，九九重陽之日來得意樓。只要通過考驗，就是下一任得意樓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