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妄之災
雖說東籬國馭氣之術盛行，但是並非所有人都適合修氣，只有體內具有氣魂的人才能修氣，氣魂是存在於丹田之中的一股天生靈源，乃氣脈根源。修氣一段時間后，體內會出現一股靈氣，凝聚一團存於丹田，人稱氣元，這是馭氣師氣脈中靈氣的來源，氣元沒了可以再修，而氣魂一破，則必死無疑。
故而在緊要關頭，馭氣師寧願捨棄修鍊了幾十年的氣元也不會傷及自己的氣魂，況且氣元也並非只能自己修鍊，也可以通過吸收外界的氣元來快速提升自己的氣元。
因此，在戰鬥中，馭氣師往往不會率先殺死對手，因為人一死，氣魂滅，氣元散。所以，他們往往會先逼出對手的氣元之後，再斬斷對方靈根，取其性命。
不過柳天雲對段風的氣元並無興趣，他要的只是斷了段家將來和自己抗衡的根基，因此，他才決定用五陰劇毒來徹底摧毀段風的氣魂。
中毒之後，段風感覺自己的筋脈正在被一寸一寸的燃燒，血脈里彷彿有一股熾熱的岩漿在急速流動，又像有無數只毒蠍在一點點嚙噬。
他想要掙扎的但是四肢都被緊緊束縛，只能任憑岩漿將自己一點點吞噬。
“啊——”
他的胸口突然炸裂，一股熾熱的岩漿從胸口噴薄而出，灌滿全身，整個胸膛彷彿被獵鷹一片一片的啄食。
段風只記得自己偷偷喝了幾口父親的湯藥，聽說那是可以快速提升氣元的良藥，父親每次練功的時候都會服用，為了不被發現，他只是偷偷咋了兩小口。
隨後就感覺有一團烈火在胸中燃燒。
他彷彿看到自己正身處一片火海，一團團天火從天而降，前面是岩漿火海，身後是無數烈焰猛獸，他想要突圍，卻無路可逃。
突然，山崩地裂，一條岩漿河從地底冒出，段風身體朝岩漿跌落，他想要飛身抓住兩旁山壁，但是卻無濟於事。
瞬間之下，兩側懸崖開始緩緩向中間靠攏。
透過蒸騰的煙霧，一條粗壯的紫黑色鎖鏈從天而降，嘩啦啦傾懸於斷崖之上。
段風伸手抱住鎖鏈，只聽得一聲龍吟般的慘叫，一顆碩大的蛇頭出現在懸崖上空，鎖鏈被重重甩在一側的崖壁上，段風緊緊抓住鎖鏈，身體撞擊在崖壁上，留下一道百丈於長的石溝。
他這才發現，自己所抱着的正是一條巨蛇得尾巴，巨蛇吐着一丈多長的信子快速朝段風飛來。
段風心中一陣震顫，雙手一滑，身體重又跌落崖底。
“咚咚！”
段風重重摔入一條冰河，身體瞬間被冰層覆蓋。
他只覺一股涼氣滲入體內，十根指尖好像被扎進一根根冰錐，直入血脈，但是這點涼氣根本無法抵擋體內的那股熾熱。
整個寒冰室內部充滿了一層冰涼的煙霧，內壁上覆蓋一層雪花。
段府上下已經亂作一團，主僕們在院子裏來回奔走，一個個神色慌張，不斷有快騎進出大門，手裏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寒冰室外幾名老婦互相攙扶着哭哭啼啼，“該怎麼辦啊？”老婦人哭泣道，“小少爺要是有什麼閃失，老奴該怎麼像夫人交代！”
老婦人旁邊拉着幾名七八歲的孩童同樣在抹着眼淚，來往的人群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並沒有理會他們。
突然大門外穿出一陣馬鳴聲，以段天德為首的四名白髮蒼蒼的老者，跳下戰馬，將手裏的兵器交給身後的隨從，急匆匆直奔寒冰室。
老者雖然鬚髮皆白，但是個個精神矍鑠，走路虎虎生風，一看就是常年習武之人。
此時一名少年從室內迎了出來，此人正是段家大公子段雲，看到段天德，段雲先是躬身施禮而後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段天德哀嘆一聲，推開段雲，大踏步走進房間，段雲並沒有跟進去，而是匆匆離開了寒冰室，寒冰室的門隨即被關上，只留下門外幾名婦人和孩童在焦急的等待着。
與此同時，地牢裏兩名光着膀子的士兵正在用力抽打着一名綁在十字木樁上的人犯。
人犯衣服已經被抽碎，頭髮散亂的掛在臉上，鮮紅的血液順着頭髮流下，原本潔白的囚服已經被鮮血染的通紅。
士兵將手裏已經斷掉的牛皮鞭扔在地上，從旁邊的水桶里又換了把新的，繼續抽打着犯人。
起初對於抽在身上的鞭子，犯人還能嚎叫兩聲，後來，乾脆連嚎叫的力氣也沒了，只能任由鞭子在身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段雲快步來到牢房，士兵停止了行刑，恭敬的站在一旁。
“大少爺，他好像昏過去了。”一名士兵恭敬的對少年說到。
段雲緩步走進牢房，擋住了透過牢房碗口大的窗口投射進來的一絲光亮，整個牢房瞬間陰暗了下來。
“交代了沒有？”段雲冷漠的看了看犯人身上綻開的皮肉問到。
“沒有。”士兵低着頭說到，語氣中透露着一絲惶恐。
段雲慢慢移動到犯人跟前，用摺扇抬起犯人的下巴，此時犯人已然蘇醒，腫脹的雙眼迷離的看着段雲。
犯人努力睜開腫脹的雙眼看了看段雲，想要求饒，但是喉嚨干似烈火，只能勉強發出嚶嚶的聲音。
段雲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到犯人身後，微閉着雙眼，手裏的摺扇不停的拍打着。
牢房裏瀰漫著一股腐敗的惡臭味，段雲用扇子碰了碰鼻子。
自從段風中毒已經三個多時辰了，依然在苦苦支撐着，段雲心中大為震驚。
據說五陰劇毒由世間最毒的五中毒蟲的膽汁煉製而成，是專為對付馭氣師而研製的，這種毒專門攻擊馭氣師的氣魂，即便是修為百年的高境界馭氣師，中了此毒，也斷難撐過半個時辰。
段風雖然從小天賦異稟，氣元強勁，但是畢竟只有十二歲，身中此毒，竟然硬是撐了三個多時辰，不得不讓人感到吃驚。
“已經審問了三個時辰了，恐怕他真的不知道解藥的下落。”
段雲眉宇之間露出一絲失望，段家的希望早已經寄托在了弟弟身上，柳家勢力現在日漸增強，柳南春氣境增長迅速，自己斷然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弟弟出了事，將來段家的命運堪憂。
段雲輕輕搖了搖頭，他知道再問下去也無濟於事，像五陰劇毒這種奇毒，恐怕連製造它的人也未必會有解藥，更不用說一個跑腿的了。
“除掉吧。”段雲冷冷的說到。
“那二少爺那？”
“但願父親他們能夠想到辦法。”段雲長嘆一口氣道，回頭又看了看這個犯人，眼神里閃過一絲無奈，隨後轉身離開。
“雲哥哥，風哥哥怎麼樣了？”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抬頭問到，小女孩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臉蛋好像隨時都能擠出水來。
段雲臉上強擠出一絲微笑，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女孩的問題，只能無奈的將手搭在女孩的肩上，道：“風兒會沒事的，不用擔心。”
女孩嘟着粉紅色的小嘴，晶瑩剔透的眼睛裏帶着疑惑和焦慮，咬了咬乾燥的嘴唇，堅定的點了點頭。
寒冰室內，煙霧繚繞，段風躺在寒冰床上，臉色蒼白，臉上佈滿一層白色的霜花，但是他仍有意識。
朦朧之間，他能感覺到父親和其他三名白髮老人圍坐在床的四角，正拼盡全力的將真氣輸入自己的體內。
他氣脈中的靈氣在凝結，丹田處似有一團烈火和一顆寒球在博弈。
真氣通過四肢的筋脈湧入體內，但是每當四人試圖收功的時候，原本輸入的那股真氣都會再一次被體內的熾熱流體逼出，使得他們不得不再一次發功。
冰火之氣的博弈在段風的體內進行了足足有三個時辰，但是他不僅沒有感覺到好轉，渾身的筋脈已經被烈火徹底侵蝕，丹田處的靈氣也被烈焰焚燒殆盡。
四位老人的真氣也已漸漸耗盡，只覺得體力逐漸不支，即便在這刺骨的寒冰室內，他們依然感覺渾身濕透。
寒冰床上的千年寒冰開始出現融化的跡象，段風全身開始不停的顫抖。
“城主，我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另尋它途。”
一個絡腮鬍子老者緩緩收回雙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段天德也收回真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通體開始發紅的段風，微微點了點頭，道：“沒想到五陰劇毒如此厲害！看來只能如此了。”
另外兩個人則互相看了看，他們知道段天德的意思，只是心中開始猶豫。
既然四人的真氣不足以逼出段風體內的五陰劇毒，那唯一的辦法就是集齊四人的氣元，利用氣元的力量封印段風的氣脈，讓劇毒無法侵染他的氣魂。
上一次四人集齊氣元是為了對付叛亂的獸族領袖——百獸王。
三十年前東籬國南境獸族叛亂，鳳凰城作為扼守南境的最後屏障岌岌可危，無奈之下，四人才想出這種辦法，經過那一役，四人的均喪失了二十年的修為。
“但是這樣做的話，二少爺能承受得了嗎？他還只有十二歲，而且身體如此孱弱。”絡腮老者問到。
段天德知道即便不算上各自隱藏的氣境，四人的氣境加起來也有三百多年了。
當初即便是擁有千年修為的百獸王尚且無法抵擋四人的氣元合體，更何況是一個孩子，雖說段風已經擁有了極強的氣元，但是經過五陰劇毒這麼長時間的摧殘，氣元恐怕早就被損毀殆盡。
段天德憂慮的看了看寒冰床上的段風，道：“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了，只能一試。況且我們只需集齊我們四人的氣元，利用氣元的力量封印小兒的氣脈，以阻止毒液的擴散，只要力度控制的當，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段天德看着三人似乎面帶為難之色，如果運用氣元的力量，雖說現在四人氣境都已經不同往日，但是也至少要耗費三人十年的修為，對於氣子來說，沒有人會為了一個不相關的人甘願放棄自己的修為，更何況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段天德朝三人拱手抱拳，道：“老夫在此先行謝過諸位，小兒的命就拜託諸位了。”段天德的話沒有給三人留下商量的餘地。
三人雖然心裏極不情願，但是耽於段天德的權勢，也只能勉強答應。
“如果運用氣元的話，恐怕也很難救的了小少爺的性命，而且，我等年事已高，再加上剛才已經耗盡內力，恐怕······”
說話者捋着花白的鬍子，雙眼微閉，若有所思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