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全線潰敗
方才侯漢敏怔怔出神時,有來自南方的爆炸拉回他的思緒。
那不是RPG-7射出的飛彈爆炸,也不是集束手雷、迫擊炮之流爆炸,那是高能炸藥炸響的聲音。
汪洪森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辦法,就是命令戰壕網絡倖存的士兵展開玉碎計劃,把高能炸藥綁在身上,變身人肉炸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每一個人在加入城防軍時都會光榮宣誓,願意把血汗,財富,乃至生命奉獻給鳶城。
現在便到了他們為鳶城奉獻的時機。
費翔的命令是死守陣地。汪洪森給活下來的士兵的命令是人在陣地在,人亡陣地失,只要有一個能喘氣的鳶城人在,就不能讓敵人輕易佔領這片土地。
與這番決絕表態相對應的是,汪洪森自己與副官也在身上綁好了高能炸藥,望着步行街方向帶頭唱起嘹亮的軍歌------一首以奉獻為主題的軍歌。
兩分鐘后,他與副官翻出了戰壕。
與此同時,前方殘餘士兵也跟着翻出了戰壕,向著重整陣型穩步推進的熊貓人軍團主力部隊奔去。
汪洪森抱着與鳶城共存亡的信念,盡量表現的像一個視死如歸的英雄好漢。
大丈夫頂天立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要知道敵人身上穿的P-43型動力裝甲可是比他們的命還要貴重。
他以為眾人的犧牲會換來敵人不小的損失,讓姓唐的知道鳶城人骨頭很硬,鳶城士兵悍不畏死。
可是一翻出戰壕他就傻了。
他們高唱軍歌,給自己打氣的時候,戰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台兩條腿行走的機甲,足有兩層樓高。
“鳶城萬歲,城主萬……”
最前面的士兵還沒有把口號喊完整,雙足機甲兩臂末端機炮旋動,高達30MM口徑的子彈激射而出,衝擊力直接扯碎人體,變成或大或小的屍塊與血漿散落一地。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像30MM炮這種重武器,正常情況下用于飛行器做航炮使,現在它被部署到一台陸地單位以屠戮步兵,所造成的傷害可想而知。
汪洪森眼睜睜看着跳離戰壕的士兵被一炮一炮轟成血雨肉渣,就算有漏網之魚,也被拿着加特林轉管機槍與鐳射加特林的熊貓人軍團士兵幹掉,更別說前面還有一個拿着火焰噴射器的赤銅惡魔在。
火力太猛了,他們拼上全力都沖不開熊貓人軍團的防線,許多鳶城士兵中彈后直接激活高能炸彈,做最後一搏。
轟,轟,轟……
爆炸在戰壕外盛開,像一朵朵盛開花束。
衝擊波與爆炸將人體肢解成大大小小的屍塊與血液,噴洒在佟懷玉的身體上。
要不是他現在穿着CMC-660型動力裝甲,怕是早已噁心連連,嫌棄不已,連戰鬥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穿的動力裝甲本身就是紅色塗裝,現在被血一澆,完全成了一個火焰惡魔,透着邪惡與兇悍氣息。
熊貓人軍團士兵的大部隊由中央道路向前推進,領頭的是歌莉婭武裝機械人與曾華等人,兇猛的槍火如瓢潑大雨般潑灑在戰場。
另一邊是以飛機頭為首的死神小分隊,像耍猴一樣玩弄那些準備以死明志的鳶城士兵。章程照與黃仁被遠遠甩在後面……
當坐在歌莉婭武裝機械人駕駛艙的德子看到汪洪森與那名副官,他按下了操控板面上一個紅色按鈕。
呼的一聲響,飛彈倉里的地獄火飛彈升上天空,又一頭扎落在前方戰壕陣地。
四起的爆炸製造出一片火海,將前方一切吞噬。
汪洪森、副官,還有他的近衛們……
倆人沒有做出任何指示,才一冒頭便成為德子的轟炸對象------要知道唐岩可是在眾多核心成員里欽點他坐上歌莉婭武裝機械人的,三炮、黃仁、飛機頭……都很羨慕他,也很嫉妒他。
歌莉婭武裝機械人第一次出戰,如果不能拿出點像樣的戰績,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故而看到疑似前線指揮官的人物直接把地獄火飛彈變成了洗地流火。
“該死的鳶城人……居然敢打熊貓人軍團的主意,來啊,來啊,來打我啊……”那名被韓昕治好的士兵沖在最前面,手裏的班用機槍突突突突,不斷噴着火舌。
他後面另一個人提着加特林轉管機槍,槍管茲茲轉動,粗長的彈痕即使陽光正濃也難以掩蓋住,不斷刺入飛彈製造的火海,勁風把那些硝煙撕成黑色的飛絮。
旁邊扛着鐳射加特林,跟德子關係不錯的傢伙一邊哈哈笑着,一邊放射出光彩奪目的激光雨,偶爾有流彈打在P-43型動力裝甲上,濺起點點飛星。
更多的人由兩翼往前沖,毫不在意地面涌沸的熱浪,偶爾擊中身體的流彈。
他們可不是那些鳶城人,他們身上都穿着動力裝甲。
前線指揮官汪洪森與副官都死了,鳶城人把自己變成自殺式炸彈也不能夠扭轉戰局,只能是白白送掉性命。
隨着那些滿腔熱血的傢伙統統死掉,剩下的人開始拒絕向前,選擇後退。
這時他們才發現直屬姜衡管轄的督戰隊士兵早跑了。
潰逃不可避免地發生。
數倍於熊貓人軍團的兵力從開始的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變得鬥志全無,敗如山倒。
相比戰鬥開始時的人員數量,這些潰逃士兵不足十一。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熊貓人軍團士兵一個個卯足勁兒,不斷地把腳笨腿慢的傢伙送下地獄。
德子坐在歌莉婭武裝機械人的駕駛艙大聲喊着:“別跑啊,有本事別跑啊……”
嘭嘭嘭……
30MM機炮的鳴響將他的喊聲淹沒。
那邊飛機頭一騎絕塵,利用收割者戰甲的超強機動力,帶着另外兩名裝備收割者戰甲的熊貓人軍團士兵快速跨越戰壕網絡與城門廢墟,跳上街邊樓房,不斷狙擊亡命逃竄的鳶城人。
“沒想到吧,你們也會有今天……”
熊貓人軍團是寶石城轄地雇傭兵組織,以往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沒少跟鳶城人較勁。正常情況下一旦發現有鳶城城防軍活動跡象,他們會很明智地放棄任務,或是分頭逃命,不敢跟敵人硬碰硬。
在半島區域,鳶城人向以團結一心,悍不畏死著稱。
可是現如今……那些以往熊貓人軍團士兵見之退避三舍的強人大佬們,正在像一條癩皮狗般亡命逃竄。
他們很興奮,很開心,很解氣,以往所受屈辱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
這一切,都要感謝他們的副軍團長,是唐岩給了他們報仇雪恨的機會。
………………
步行街靠近城主府的一個角落裏,剛才還在爭論是逃命還是固守的士兵已經變成地上呲呲消融的屍體。
附近的街道上有一個地坑,周圍是破碎的磚石。
在士兵屍體前方院門處,巨大的蟲繭破碎,乳白色液體飛濺中,一隻跳蟲竄入院內。
緊隨而至的是噠噠噠的槍聲,不過很快便伴隨一聲慘叫中止。
………………
對於董平川來講,昨天時間過的很慢。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變化。本該只有他知道的秘密為什麼泄露出去,以致夏家的運輸車隊提前遭人伏擊,他從費翔府的座上賓淪為階下囚。
本該唾手可得的財富就那麼沒了……不僅如此,還有可能被憤怒的鳶城人殺掉。
他完全沒有了主張,把頭髮揉成雞窩都搞不懂是誰在陰他。
濟城委員會那些大佬?還是東萊聚居地的人?又或者他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那件事就是荒野掠奪者恰逢其會隨手而為?
愛乾淨的他頭髮亂了,衣服皺了,靴子附滿灰塵,臉上還沾着血跡------那是他絕食的代價,是門外守衛的傑作。
要知道他以往可是寶石城衛隊副指揮官,每日享用士兵的謙卑與敬語,就算回連才死後被濟城委員會的人嫌棄,起碼普通軍士對他還算客氣,哪像在鳶城的遭遇這般,顏面盡失,尊嚴全無。
他很後悔,後悔淌熊貓人軍團的渾水,如果早知會有這樣的發展,回連才等人一死他就拍拍屁股跑去西方聯盟多好,那樣或許不能過上很好的生活,但總能保住一條小命不是?
昨天時間過的很慢,今天時間過的更慢。
當宣傳飛艇出現在鳶城上空,他聽到了唐岩的聲音,知道費翔與夏新所做交易,進而了解了自己在事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原來他就是一枚棋子,被各方用來用去的工具……
之後便是多枚飛彈降臨步行街,摧毀城門火力點的轟鳴。
一聲震響開啟了熊貓人軍團與鳶城人的對抗。
開始的時候他很開心,抱着幸災樂禍的態度,畢竟二者跟他關係很差,現在他們打起來,可以說是狗咬狗一嘴毛。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戰鬥的持續,某一時刻他腦海靈光閃過,猛地生出一個讓人惡寒的猜想。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劫持夏家運輸隊的人是夏家自己人。換句話說,夏新玩了一招苦肉計,然後賊喊捉賊,以此來作為熊貓人軍團攻打鳶城的借口。這麼一來唐岩既能保住自己的好名聲,又能佔領鳶城地盤,擴充自己的實力。
如果他的猜想正確,他、費翔、濟城委員會、鳶城人、周邊區域民眾……都成了那個小子用來實現其野心的棋子。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個小子真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怎麼比濟城委員會的委員們還要老奸巨猾,陰險狡詐?!
他已經好幾次對外面的人喊話,要他們放他出去面見費翔。
他甚至把心裏的想法說給守衛聽,但……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當前局勢下根本沒有人在意他的馬後炮。
直到院內響起槍聲與慘叫,緊閉的房門在咔嚓異響后從外面打開。
吱吱的輕響中,陽光透過逐漸擴張的細縫投射到原寶石城衛隊副指揮官的身上,然後他看到一張猙獰可怖的臉龐,尖利的牙床上鋪着厚重的血漿,還在一滴一滴往下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