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諷刺
東宮,一片狼藉。
他的手托住她的下頷,微微用力之餘嘴角浮起,目光卻是寒冷:“多虧了你,朕才有登基上位一日。”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自稱“朕”。
帶着譏諷,侮辱。
眼淚從她眼角溢出來:“能不能放了他?”
為了另一個男人,她不單流淚了,甚至開口求人。
他覺得心中無比地刺痛,比知道她背叛自己的時候還要痛。
痛徹心骨。
“你要朕放了他?”他又掐緊她的下頷。“憑什麼?”
咬了咬唇,眼淚滲進她的嘴角,她闔上眼:“只要你肯放過他,我任憑處置。”
語氣那樣不甘,卻又帶着決然。
一如她的為人。
“任憑處置?”他一把揪過她的領子,近在咫尺,逼着她看着自己,“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跟朕談條件?”
她閉上眼,緘默。
看着她死一般的寂靜,他憤怒至極一口咬住了她的唇,用力之餘舔嘗到了幾分血腥:“如今,你只有一樣東西可以跟朕談條件。”
她死命按住自己的胸口,低哀:“不要……”
“你不是要救他嗎?”
他知道她的軟肋,一語擊中。
她的手,終於從胸前鬆開,任由放在兩邊。
他將她按倒在几案上,物什噼里啪啦地跌落在地,接着便傳來粗魯的撕裂聲。對於這一切,她都裝作至若惘然,甚至無動於衷。
看着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如此順從甚至委身,他更有說不出的恨意:“從現在開始,朕不要再聽到你說一個‘不’字!你若敢反抗一下,朕就讓他去死!”
他有着地位與權利,主宰着任何人的生死。
她撇過臉,哽着喉嚨:“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這之前,她甚至相信,他是愛自己的。因為他的愛,所以她變得猶豫不決。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他也不過是在利用自己。就像自己利用他一樣。
他咬着她的耳邊,一陣濡濕:“男人沒有好壞,只有強弱。”
四目相對之際,恩仇萬千。
說完硬生生地扳開她的雙腿,整個人重重地壓上去,與她緊密相貼。
她有着白皙的膚質,深藏不露的身姿,可是此時此刻他只是感覺到恨意。
很深很深的恨意。
她在心裏一千次一萬次地想要說個“不”,終究沒敢說出來。
接下里是瘋狂的掠奪,一寸一縷,似要攫取她的所有。
如果可以,她多想就這樣死去。
那樣就不知道他是這樣的面目可憎,記憶仍停留在當初東宮的溫暖里:
宮人小心翼翼扶着太子妃蘇如緣朝內殿走去,所到之處,但見大紅的喜字貼滿了東宮的每一處角落,奪目,惹眼。
菖蒲很不喜歡滿目的紅,覺得觸目驚心。
蘇如緣過門檻時,她忙上前攙扶:“太子妃小心腳下。”
雖沒有看見蘇如緣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她對這一細微的舉止感到滿意。
其實做事,不是看說得多好聽,而是細節取決成敗。
菖蒲已經料到自己引起了蘇如緣的注意。
果然,待蘇如緣在新床上坐下來后,便問:“剛才是誰扶的我?”
菖蒲跪下來,雙手伏地:“回太子妃的話,是奴婢。”
“你叫什麼名字?”
顯然,蘇如緣剛來東宮,就想和這裏的人處好關係。
“奴婢叫姓唐,叫菖蒲。”
“唐菖蒲?”隔着鴛鴦戲水的紅蓋頭,蘇如緣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影,“你在東宮多久了?”
“回太子妃的話,奴婢也是今天新來的。皇後娘娘說往後太子妃住進東宮,唯恐人手不夠,便將奴婢派過來。”
聽說是新來的,又是皇後娘娘派她來的,蘇如緣更是覺得是個可以藉以利用在身邊的人,她伸出手:“起來吧。”
菖蒲起來又欠了欠身:“謝太子妃。”
其實她和蘇如緣的心思一樣,也想藉以太子妃長久留在東宮。
只等候了片刻,外面就傳來“太子殿下小心”的說話聲。
宮人跪了一地:“恭迎太子殿下。”
孫聞走進來,似是微醺。
所有的人大氣不敢喘一聲,菖蒲亦是恭謹地跪在邊上。
孫聞走到她面前,停下來:“讓太子妃等久了。”
蘇如緣輕柔的聲音:“殿下言重了。”
孫聞欲去掀開蓋頭,腳步一個不穩,踩到了菖蒲伏在地上的手指。
她吃痛不由喊了一聲。
剎那間,她竭力將聲音不發出來,卻還是被孫聞聽見了。
他低睨着她:“本宮踩到你了?”
菖蒲忙將手背在後面:“沒……沒有。”
踩到指節處,痛得臉色都變了。
孫聞又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在東宮的?”
菖蒲心“咯噔”一聲,看來孫啟說的沒錯,太子孫聞真的有過人的記憶。
這時蘇如緣道:“殿下,她是皇後娘娘新調遣來東宮的宮人,叫唐菖蒲。”
“噢,”孫聞不去看她的手,盯着她的臉,“唐菖蒲?本宮以前有沒有見過你?”
菖蒲把頭埋得很低:“奴婢身為萬千宮人中一員,平日裏就在宮裏做事,殿下即使見過,也不會記得的。”
“呵呵,”孫聞輕笑了一聲,“看來本宮果真有點喝多了。”
說著,他伸手去掀起蘇如緣的紅蓋頭。
“嗬!”即使已經聽聞太子妃蘇如緣美若天仙,但是等真正見到的這一刻,所有人都震撼了。
她就這樣靜靜坐在那裏,不說一句話,不使任何眼神,已經傾倒眾人。
孫聞不由讚歎道:“太子妃真美。”
蘇如緣淺笑低頭:“殿下過獎了。”
孫聞擺了擺手:“都退下。”
宮人們盡數退下。
走到外面,菖蒲才深深吁口氣,又看了看腫成一大塊的手指,幸虧沒被孫聞看出什麼破綻。。
但是能夠引起他的注意,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回到下人房,菖蒲剛準備上藥就聽見外面一陣聲響。
她本不想去摻和,但是聽見有人說:“太子殿下從新房離開,去了何良娣那裏。”
何良娣是太子的側妃,一直備受恩寵。
菖蒲不得不放下藥,走了出去。
走到太子妃房裏,門是敞開着的,她看見蘇如緣獃獃地坐在床邊。
新婚之夜,太子冒然離開,心情可想而知。
其餘人都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菖蒲走進去,欠了欠身:“夜已深沉,讓奴婢伺候太子妃歇息吧。”
蘇如緣轉頭看見她:“是你?”
菖蒲頷了頷首:“回太子妃的話,是奴婢。”
她是唯一一個不懼的宮人。
“太子走了。”蘇如緣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的宮女說這一句,話說出之後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菖蒲道:“太子走了總會回來的。太子妃明天一早還要覲見皇後娘娘,若精神不好,皇後娘娘會不高興的。”
蘇如緣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伺候我歇息。”
她是一個沉得住氣的女人,這一點菖蒲很欣賞。
蘇如緣躺下后,宮人通傳說太子殿下回來了。
菖蒲迎出去:“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經躺下歇息,殿下請回吧?”
孫聞顯然有些愕然:“這麼快就歇息了?”
菖蒲微微一笑:“太子妃說明天要早起給皇後娘娘請安,所以先歇息了。”
說完這句話,她發現孫聞正望着自己。
菖蒲有些意外,忙又低頭:“如果殿下非見不可,奴婢這就進去通傳。”
“既然睡了,本宮就不進去了。”孫聞看着菖蒲,一眼瞥到她腫的老高的手指,似笑非笑道,“看來本宮剛才那一腳,着實傷了你。”
菖蒲賠笑:“奴婢輕賤,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孫聞不再說什麼,隻身離開了太子妃的房間。
菖蒲進屋的時候,蘇如緣已經半坐起來,她絕色的臉上帶着冷凝:“誰給你膽子讓太子走的?”
“太子妃恕罪。”菖蒲不慌不忙跪下來,深深磕了一個頭,“奴婢以為,太子妃如果讓太子殿下進來不正是遂了何良娣的意思嗎?她方才找借口讓太子殿下過去,就是仗着自己受寵。太子妃身份金貴,自然不能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蘇如緣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你很了解何良娣?”
“奴婢在宮中八年,這些把戲也看了不少了。”
蘇如緣稍稍緩和了臉色:“可是這樣請太子殿下走,他會不會不高興?”
“東宮正需要太子妃這樣沉着冷靜的人當家作主,殿下喜歡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呢?”
蘇如緣依然有些半信半疑:“你為什麼這樣幫我?”
菖蒲微微一笑,姿態卻是不卑不亢:“奴婢方才說在宮裏已經呆了八年。奴婢知道只有跟對主子,才能在宮裏生存下去。在東宮,太子妃便是奴婢要跟的主子。”
在來之前,孫啟就告訴她,在東宮只有在蘇如緣身邊才能更多地接近孫聞。
無論何良娣怎麼得寵,終究是個側妃。
太子妃身邊的宮女,與側妃身邊的宮女,身份自然不同些。
“好一個勢力的宮女!”
“奴婢沒有好的出身,不能做到雲淡風輕。在宮裏,一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而奴婢只想效忠一個好主子,希望太子妃給奴婢這個機會。”
“你太自以為是了!”蘇如緣冷睨着菖蒲,“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勢力的人,譬如我,就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