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老鴰窩 第24章 破瓢嘴罵雞

第二部 老鴰窩 第24章 破瓢嘴罵雞

“哪個斷子絕孫的王八羔子嘴饞了,吃了我家的雞生個兒子沒屁股眼兒,生個閨女也不長那個眼兒。”破瓢嘴在村子裏來迴轉了好幾圈,嘴裏一直這樣罵著,“老黑驢做出來的東西,你咋不把你閨女兒子熬吃了呢,偷我家的雞,下輩子你就投胎變畜牲!”

“這破瓢嘴在村子裏轉了好幾圈兒了,也不嫌累得慌。”馬老二剛要脫衣裳睡覺,破瓢嘴那一陣一陣的咒罵聲又歇過乏一樣起來了,他把解開的衣扣重新繫上了,轉身就走了出去。

馬花娘想喊住馬老二,可馬老二已經走得遠了。她張着的嘴巴定了片刻才合上,然後小聲抱怨着說:“你啥事兒都管,破瓢嘴啥德性還不知道?不理她,罵累了就自己歇着了。”

破瓢嘴正罵得一身的勁頭,咋的也沒有想到馬老二這個時候會像變戲法兒一樣站到了她的身旁。她先是一哆嗦地驚叫了聲“我的娘啊,嚇死我了。”同時兩隻手噼噼啪啪地拍着胸口給自己叫了幾句魂兒。

“回去吧,在村子裏胡亂罵些啥子!”馬老二忍着肚子裏的惱火說。

“誰家偷了我家的老母雞,我不罵他,不聲不響地算了?那他一家人就吃着安生吃着滋潤了。我就是要這樣咒擺他,讓他一家人吃着心裏硌應,讓他一家人吃了這隻雞落不得安生踏實。”破瓢嘴馬上就很有理兒地回了馬老二。

“你就斷定老母雞給人偷吃了?不是給黃皮子拉了?不是宿到別處沒回去?”馬老二一聽破瓢嘴的話,馬上就追問破瓢嘴,說,“你也嫁到這個村子十好幾年了,村子裏的人都是啥品性你不知道?別說是一隻老母雞,就是一隻金雞,這個村子裏也不會有人去貪那個便宜!雞沒見了,你四處找了沒有?四處不找一找,張嘴就胡嚼亂罵的。”

“那咋的我早上把它放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破瓢嘴見馬老二這樣說話,馬上也問馬老二,“黃皮子大白天敢拉雞?”

“黃皮子拉雞還分白天黑夜?我看你是沒累着,閑得發慌。你不累老少爺們兒們還累呢,累了一天了,你這一吵一叫的,還能歇得安穩?”馬老二一下子發起火兒來。

破瓢嘴馬上就沒了聲音,不管他的嘴咋樣的破瓢,但在生產隊長馬老二面前,她破瓢嘴還是有些顧忌。

“你自己瞅瞅,咱這個村子裏哪個女人跟你這樣,整天價一張嘴閑不住,噗噗嗤嗤的也沒個正經的話,東家長西家短的,就不怕哪天這張嘴惹出啥子禍事兒來!”馬老二這樣責怪了一句破瓢嘴。

馬老二的聲音像裝了炮葯一樣,震得破瓢嘴立馬就折轉了身子往家回了。她一面走着,嘴裏也一面咕噥着,抱怨馬老二不該管這個事兒。

“說啥?”儘管破瓢嘴咕噥的聲音很小,但還是給馬老二聽見了。

“沒說啥,我說這就回去看看老母雞回來沒。”破瓢嘴馬上給自己圓個場子。

“回去先睡覺歇着,明兒還要出工幹活。這個時候老母雞也不會回去了,眼下都是啥時辰了?等明兒收工回來找找,別還沒個結果就瞎在村子裏胡扯亂罵的。”馬老二依舊吃了炮葯一樣警告破瓢嘴,“要是今兒晚上老母雞宿到啥地方了,明天又自己跑出來了,你這胡噙亂罵的就不怕找人背後的閑話!”

破瓢嘴不敢再小聲嘀咕着抱怨馬老二了,噗嗒着腳上的破鞋子回家了。

馬老二站在那兒瞅着黑暗中的破瓢嘴,心裏不由得一個硌應,這個女人的這張破瓢嘴也真是破瓢嘴,真不像一個家道的女人,也虧得她找了老煙槍,換得了別的男人,早就大嘴巴子把她揍得怕了。也就是他老煙槍能忍着她破瓢嘴,真是應了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見破瓢嘴走得遠了,他這才轉身往回走。他剛走出幾步,忽地瞅見一個人影忽地躲到了前面的那個黑乎乎的柴草垛旁邊了。誰?要幹啥?他的心裏馬上就這樣問自己,該不會村子裏進了賊吧?不會呀,這個世局早就不見有啥子賊了,也沒有誰敢做賊,這個人影又會是誰?想要幹啥?這個時候不可能是孩子藏貓貓做遊戲了,孩子們早都各回各家睡覺了。他放慢了腳步,輕輕巧巧地向著那個柴草垛走過去,他想看看這個人影是誰,究竟想要幹啥。

當馬老二走近那個柴草垛的時候,倒是躲在柴草垛旁的那個人影子先說了話:“誰?”

“三神經?你這是犯啥神經呀?”馬老二一聽是三神經,立馬心裏綰起了疙瘩。

“是馬隊長呀。”三神經也聽出了是馬老二,笑着聲音說,“走到這兒屎來了,蹲這兒拉泡屎。”他的話顯得很難為情。

儘管天很黑,但馬老二瞅着三神經影子咋的都不像蹲在那兒拉屎的模樣,但他又不能瞅近了看。他知道三神經一準會是有啥別的事兒,但三神經借口拉屎,也就不好追問,就對三神經說:“拉完屎早點兒回去吧,毛妮娘還在月子裏,幾個孩子還得有個人照看。”話雖是這麼說,但他心裏清楚,三神經平日裏就沒把毛妮娘當一回事兒,也沒把幾個孩子真正地放到心上。

“拉完就回去。”三神經回答着馬老二,裝出掏力氣拉屎的樣子吭吭着嗓子。

馬老二捉摸不出三神經究竟要幹啥子,但三神經的理由又讓人說不出啥子。他瞅了一陣子三神經,黑乎乎的三神經像是用兩手捧起了嘴巴子,看樣子是要打持久戰把自己給熬走,然後才會起身。他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個三神經,就是豆腐掉到灰窩裏,是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他搖了一下頭,就離開了三神經。

馬老二回到家,馬花娘還沒有睡,仍坐在紡車前搖得紡車飛機膀子一樣響着紡線。她見馬老二回來了,抬頭看了一眼馬老二,手裏的紡車卻仍舊在搖着,說:“把她說回去了?”

“回了。”馬老二回答說,“這個女人真是個破瓢嘴,罵人都不待思磨的,張嘴就來。”

“就那樣的人。”馬花娘搖着紡車說,“村子裏的人都知道她是啥人,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知道我回來的路上瞅見誰了嗎?”馬老二在馬花娘身旁的那個凳子上坐了下來,把瞅見三神經的事兒說給了馬花娘。

“聽說三神經跟雞宿眼的女人有事兒。”馬花娘沒抬頭仍舊搖着紡車紡線。

“凈瞎扯!他們兩個能會有啥事兒!”馬老二聽馬花娘說這話,馬上整起臉色說,“他們兩個就是兩條道兒上的人,咋的也不會有啥事兒!”

“王八和綠豆還不是一個道兒上的呢,一個是水利生的,一個是地里長出來的,就那樣,王八和綠豆還能瞅對眼兒呢。”馬花娘見馬老二不相信自己的話,撇了一下嘴說。

“你凈瞎比。”馬老二見馬花娘把三神經和雞宿眼的女人比作王八和綠豆,笑了一下說,“你這是聽誰瞎謠傳的呀,這事兒能是謠傳的嗎?能傳出事兒來的!”

“我也是聽破瓢嘴那麼一說,當時我就告誡破瓢嘴不能瞎說。”馬花娘看了一眼馬老二。

“她的話你能信?那張破瓢嘴跟沒底兒的糞缸似的。”馬老二一聽是破瓢嘴的謠傳,立馬提醒警告馬花娘說,“她的話,就這個耳朵聽,那個耳朵冒,別在心裏留一點兒影子。”

“她的話是不能信,可話說回來,無風不起浪,就是三神經和雞宿眼的女人之間沒啥過界的事兒,兩個人心裏也不會清白了。就是破瓢嘴的嘴再碎,她咋的就不說別人跟雞宿眼的女人之間有事兒?”馬花娘停了一下手裏的紡車子,看着馬老二說,“不過,這事兒我先給你撂個話兒,就是他們兩個之間有事兒了,這事兒你也不能過問。”

“我不會連人間這事兒也管吧。”馬老二知道女人的這句話是啥意思,別說自己不清楚三神經和雞宿眼的女人之間是不是有事兒了,就是自己親眼瞅見了,這是啥事兒呀!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就是狗B狗鳥的事兒,沒個道理。”馬花娘見馬老二答應了自己,臉上一下子舒展了,轉過頭去接着搖動她的紡車子吱吱嗯嗯地紡線。

“別紡了,早點兒睡吧,明兒早上還要早起出工。”馬老二從凳子上站起來,看了一眼馬花娘說,“這陣子活兒緊,身子骨也累,別熬壞了身子骨。”

馬花娘停下了手裏的紡車子,兩手摁着膝蓋從地上站起來,說:“也不知道今兒晚上賴寶慶去陳國忠家說合的啥樣了。”

“別著急,這事兒也不是着急的事兒,咋的也得給陳國忠他們兩口子個思磨的時間吧。這又不是到集鎮上買東西,兩家同意了價錢就交錢拿東西了。”馬老二看着馬花娘,其實他心裏也巴望着今兒晚上賴寶慶能把閨女的事兒說定下來。

“閨女已經不小了,二十齣頭了,婚事兒再定不下來,過個三年五年就成了老閨女,再找婆家就費勁兒了。”馬花娘嘆了口氣,說,“捨不得閨女嫁人出門也沒辦法呀!”

“我估摸着不會有啥問題,陳國忠兩口子也心裏着急着呢。棟樑那孩子也二十齣頭了,跟咱家馬花是一年的人吧。”馬老二隻能這樣跟馬花娘說話。

“倒是這兩個孩子年齡上沒啥說叨,就是不知道棟樑那孩子會不會有啥思磨。”馬花娘又彎下腰端起紡車前的洋油燈,一手在前面擋着洋油燈的燈火頭兒往裏間去。

“那就看陳國忠兩口子咋的跟棟樑那孩子嘮扯了。”馬老二心裏也沒個底兒。

馬老二兩口子回到裏間的床鋪上,馬花娘剛脫下一隻鞋子,就聽到院子裏有人問話。

“馬隊長睡覺了嗎?”

“是賴寶慶!”馬老二臉上馬上露出喜慶來,他看着馬花娘說,“準是成了!”

“你咋知道?”馬花娘的臉上馬上也驚喜起來,她看着馬老二問。

“要不,賴寶慶不會這個時候過來。”馬老二很肯定地對馬花娘說。

馬花娘聽了馬老二的話,臉上綻出花兒來,忙向門外應着說:“沒呢!”然後她就趿拉起那隻剛脫下的鞋子去給賴寶慶開門。

“成了!馬花和棟樑兩個人的事兒成了!”賴寶慶還沒有進門,就炫功似的向著馬老二的屋子裏嚷叫着說。

馬花娘打開門,喜笑的聲音馬上迎着賴寶慶問:“真的成了?”

“成了!”賴寶慶很激動地回答說。

“快,進屋說去!”馬花娘把賴寶慶讓進屋子,隨手把門給關上了。

“進裏間說吧。”馬老二在裏間招呼着賴寶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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