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感亂世
崔子陽讓白狐救人,自己順便討個輕閑。
所謂精怪迷世人,情形很多,這類簡單的附體,只不過是散了人身護體命燈的陽氣而已,只需要陰陽二氣調合之後,還是很容易清醒的。
白狐把精怪陰氣吸入腹內,新娘慢慢的有了些動作,繼而眼皮一動,迷茫的睜開眼來。
進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那兩位老者。看到二老昏迷還癱倒在院中,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隨後感覺身後有異,迴轉頭來看到崔子陽二人,更覺詫異。剛想還沒叫出聲來的時候,崔子陽的手掌已捂在新娘的櫻桃小口之上。
真柔軟,還有一絲清涼感。子陽心中一陣騷動。
“別叫,大家都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的。”
“無恥輕浮的惡徒”,新娘清醒過來翻手就是一掌,顯然對崔子陽的手捂她的嘴頗感憤怒。
子陽心中一滯,沒讓她打上,輕輕一閃,退出老遠。回頭再看這位新娘,伏在地上,悲慟不止。
此情此景啊,崔子陽真都愁死了,一個漂亮的女人,趴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長這麼大了頭一回遇上,在山上哪見過幾回女人。
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看了看昏倒在地的二位老者,走了過去。為他們推宮過血,連掐人中,算是清醒過來了。
老太太率先醒來,第一眼看見了崔子陽,又看見新娘伏地傷悲。不由得心裏明白了什麼??
老太太顫抖着舉起右手,點指子陽:“淫賊啊,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什麼?”
“我是淫賊?”
“你再說一遍!”
崔子陽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撞牆了結殘生的衝動。
這叫什麼事兒嘛,自個兒救了一家人,倒成了“淫賊”了。
關鍵時候,還得說那位老丈,清醒之後,思路還是比較清晰的。
對着老太太就是一嗓子:“閉嘴,大喜的日子瞎嚎什麼喪?”
還真別說,這一嗓子,連新娘子也不哭了。
“淫什麼賊,在哪兒呢?這個院子裏的人,有光腚沒穿褲子的么?”
“天啊,穿上褲子就不是淫賊了?”崔子陽腦海之中,閃過這麼一個問題,隨之被他否定了。但他仍然覺得很冤,冤到極點了。
老翁說完后,讓老太太扶起新娘子,自己仗着膽子來到崔子陽面前,雙手抱拳:“這位小哥,現在已是午夜時分,您這是?為何出現在老朽的舍下,能否能個說法?”
崔子陽真是百口莫辯。這情況要麼是梁上君子,要麼採花大盜的身份了。
真是越想越氣,彎腰揀起那根桃木棍,指着左手邊的方向:“顯形吧,幫我解釋個明白。”
剛才白狐妖看見兩位老者,也是普通人醒了,乾脆斂起了氣息,隱起了身形,以避免被誤會。當看到崔子陽被老太太叫成“淫賊”的時候,樂的也着實忍不住了,笑的花枝亂顫。
子陽童身修道且在十年以上,白狐隱身對他來說,簡直就不是個事兒,小菜一碟。
然而看見白狐樂成這樣,崔子陽十分懊惱的撿起了桃木棍。下山第一天就換了個身份,氣極之餘想起一切是狐妖所為,趁她沒走,自己絕不背鍋。
……
白狐顯身,還是女子人身,一襲白色毛衣裙,款款轉身,遍體氤氳,真是百般嬌媚,又如仙子下凡一般。
再看二老一新娘,全都眼晴瞪圓,嘴巴張大,面部僵硬,一時間沒了呼吸。
白狐妖也不隱瞞,道出自己身份,並把過程全部說出。因自己有虧於先,幸得仙長提點,才不致墮落玄階。
三個普通人一起看到了這個不太現實而又現實的過程。不得不相信白狐之言。
對崔子陽另眼看待。能收伏妖怪的,這就是神仙了。
話說這位老先生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當時把子陽和白狐請入屋中奉茶,對崔子陽千恩萬謝,十分的恭敬,倒把子陽的臉鬧了個通紅。
崔子陽受不了了,趕緊轉移話題,趁機問道:“適才聽你們慌亂中說,求娘娘饒命,不知娘娘一說自何而來?我本玄門,聽到娘娘的說法,自然要問個明白。”
玄中修道,只耳朵里就有女媧娘娘,玄女娘娘等等。所以崔子陽聽到這個詞彙時,產生了與世人不同的反應。
“恩公不知,說來話長了。”老翁端起茶杯敬獻子陽。
原來,當今川蜀主作太子的時候,高祖為太子選妃子,百般挑選之後,聘兵部尚書高知言的女兒語夢為妃。
然而高氏語夢對幼時青梅竹馬的夥伴念念不忘。入宮之前百般不從不順,兵荒馬亂的時候,青梅竹馬的戀人不知身在何處,卻是雲山遙遠,霧海茫茫。
畢竟王命難違,當時沙女人受唐風影響雖然開放,但面對君王依舊沒有自主權。
入宮之後,後宮佳麗眾多,太子享樂數日之後,便不再寵之。加上語夢心有所屬,鬱鬱寡歡,越發的不受喜歡。
後來韋妃入宮后,對高氏語夢更加疏遠,最後把她送回娘家。高知言為此嚇得摔倒在地,吃不下喝不下的憂鬱死去。
老人說道:“老朽原為高氏管家,適才說的小姐青梅竹馬的玩伴,便是老朽表侄。只是在這種年月,只得從軍而去,以自謀生。至今音信全無。
自知言公歸天之後,我老夫妻便帶上小姐,離開川蜀,一路艱辛輾轉,來在這吳越之間,實指望能太平些時日,不成想這裏也是一樣。哪哪都是軍隊調動,真不知道哪裏還有太平年景?
小姐隨我們一路走來,眼看滿地狼煙,誓要嫁與老朽表侄,即便此生不得再見,也要老朽辦此婚宴一場,以誓天地。
咱家小姐曾入宮中,老妻習慣了,稱之為娘娘,今日婚宴,發生此奇異之事,本當改口稱謂,估計是老妻被嚇胡塗了。”
崔子陽聽完,感慨萬千。再看白狐妖眼淚汪汪:“太感動了。”
既然都是些塵俗之事,與他修道者無關,子陽於是向老者告借一屋,小住一夜,老人自是允可。
次日清早,崔子陽起身與一家人告別,臨行之前還特別看了兩眼新娘子。高氏語夢雙頰微紅,襝祍為禮道:“祝仙長一路平安。”
子陽暗願:“我以為入世修行是多好的事兒,卻原來入了個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