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上掉下的餡餅
聶塵不置可否。
他要驗證一下。
這太詭異了,為什麼左眼會突然看到還沒發生的事情?而右眼不能?
會不會是幻覺?
他摸了摸額頭,冰涼冰涼的,跟他的心一樣涼。沒有發燒的癥狀。
這是禍還是福?
會不會是移植眼珠后的過敏反應?
聶塵以前聽說過,移植了他人的器官,如果事先配對不周密,導致了身體的排他反應,會出人命的。
排他反應是人體本能的對外來物質的抵抗,有點類似白細胞抗擊病毒細胞的過程,不把外來的物質消滅乾淨,絕不罷休。往往在消滅對方的同時,將宿主,也就是病人本身也弄死。
這樣一來,對病人來說,是災難性的結局,除了死亡,沒有第二種結果。
聶塵在無聊時在電視上看到過,排他反應在器官移植病例中,發生的幾率並不小。
打了個寒顫,越想越可怕。
眨眨眼睛,左眼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厚厚的紗布牢牢的阻礙了視線。
似乎段譽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寄生在了左眼上,想看到“幻覺”時,怎麼也看不到。但剛才無意中,卻兩次看到。
這越發的堅定了他的恐懼,越發的相信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他翻身下床,急切的心情令他連拐杖都不要了,就那麼強撐着,扶着牆壁拉開門。
順着走廊牆壁一路靠邊走,經過鬧嚷嚷的過道,聶塵第二次來到了護士站。
“勞駕!我想見見我的主治醫生。”他衝著裏面的幾個白衣護士喊道。
因為著急,他把整個身子都趴在了護士站的櫃枱上,擠歪了放在裏面的一台顯示器,令坐在顯示器面前的胖護士再次翻了白眼。
幾個護士都被他的喊聲吸引得轉過臉去,一個素麵朝天卻清秀動人的護士看到他之後,吃了一驚,忙走了過來。
“不是告訴你不能下床嗎?”她皺着眉頭道:“怎麼自己走過來了?有事情按鈴,我會過去。”
聲音銀鈴一樣動聽,聶塵聽出來了,這是白雪。
他怔了一下,因為沒有戴大口罩的女護士,非常的養眼。
之前那個口罩遮擋了她的大半個臉,完全沒有料到,口罩底下居然是個美人。
瓜子臉柳梢眉,尖下巴略帶圓潤,美麗又沒有網紅整容臉那樣的僵硬。高高的鼻樑小巧的耳朵,加上豐潤而性感的嘴唇,巧妙的組合在一起,圍繞着一雙沒有描眼線卻天然雙眼皮的大眼睛,構成了一副絕妙的美人面孔,特別是眼睛眨動時,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會要人老命。
聶塵吞了一口口水,“咕嚕”一聲。
白雪眉毛皺得更深了,提高了音量:“你找主治醫生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她伸出一隻手,去摸聶塵頭上因為走得急而有些膠帶脫落的紗布,一雙雪白如蓮蓬的手腕就在聶塵的眼前晃悠,剎那間幾乎閃瞎了他的右眼。
一股幽幽的體香盪入聶塵的鼻子,清新誘人,宛如早晨第一抹晨曦到來前的空氣,格外的舒服。
不過白雪的說話令聶塵清醒了過來,他還記得自己是來幹嘛的。
“我找醫生,我覺得我產生了幻覺。”他對白雪說道,語音很急:“我左眼有幻覺。”
“哦?”護士站里的幾個護士聞聲都看向了他,表情各異。
聶塵看看她們的臉,略帶尷尬,但橫着心又說道:“真的,我覺得真的看到了幻覺。”
“什麼幻覺?”白雪試探的問。
“就是……我看到了還沒發生的事情。”聶塵想了想:“比如那個送飯的,還沒來之前,我就看到了他,之後,他才進來。”
因為心急,他的話表達得邏輯不是很嚴謹。
白雪的嘴巴張着,持續了幾秒鐘。
然後她彎腰從柜子裏拿出電子體溫計:“先測個溫度吧,醫生正在處理一個病人,等下就回來。”
聶塵很想抗拒,他明白白雪想的什麼。
我沒發燒!他很想懟回去。
不過白雪明明很緊張的臉上強制帶着微笑朝他湊近的時候,聶塵還是選擇了乖乖聽話,把自己的額頭伸過去,因為在醫院裏,醫生護士為大,而且他也很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嘀嘀嘀”
白雪把發出結束音的體溫計拿到眼前,看了看,眨眨眼,表情愈加不解了。
體溫計上顯示的溫度,非常正常。
幾個護士面面相覷。
恰在此時,幾個白大褂的身影走了過來,白雪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去,在其中一個老醫生的跟前說了幾句。
聶塵認得這個老醫生,正是自己剛剛蘇醒時到病房來說話的人。
老醫生被白雪說了幾句,表情明顯變了變,疾步過來,先是認真的看了看聶塵的臉,然後在聶塵開口之前,扶着他道:“來,聶先生,跟我進去說話。”
護士站的隔壁,就是醫生辦公室,進去之後,聶塵說了自己的情況,老醫生的反應跟那幾個護士一樣,膛目結舌。
然後他仔細的察看了聶塵的各處傷勢,撓了一會腦袋,下令把聶塵推出去檢查。
X光透視、CT、全身的彩超等等,一番折騰,最後又回到了老醫生的辦公室。
捏着一疊報告,老醫生的眼珠子一直在聶塵身上來回的巡視。
“各種報告顯示,你的恢復很正常,非常好,甚至超出了尋常人的康復速度,你看看,這些指標都已經趨於正常人的水平,不得不說,你的體質很優秀,才有這樣的治療效果。”老醫生又翻了幾本比他的手掌還厚的書,然後正襟危坐,鄭重的對聶塵說道:“但是,也只有在我們這樣正規的高級醫院,才有如此雄厚的技術實力和醫療水平,令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達到這麼好的治療效果。”
這是在打廣告了,聶塵忽略掉他的後半句,接着前半句的話頭問:“可是,醫生,我的幻覺是怎麼……”
“你的心理壓力過重了!”老醫生揮揮手,底氣十足的道:“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病例,因為嚴重的傷勢,在病人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對自己的未來非常恐懼,懷疑要留下殘疾或者終身不能治癒的後遺症,在強烈的心理暗示下,就會產生一些不存在的腦部臆想,看到一些沒有發生的事,就像你這樣。”
聶塵抿着嘴,欲哭無淚。
老醫生見聶塵沒有說話,滿意的點點頭,把那疊報告逐一的展示給聶塵看:“你不要有過多的思想包袱,完全可以放下心來,你看,你的報告數據這麼可喜,今後一定可以恢復到正常人的生活,眼睛的排他反應也完全沒有,移植相當成功。”
他的話語重心長,透着醫者父母心的濃濃關懷:“你現在的任務,不是胡思亂想,而是集中精力養傷,配合醫院的治療,只要你心態放寬,兩三個月之後,你就可以出院了。”
聶塵看看他,又看看那疊報告,上面一個個黑色的打印鉛字如一面面禁錮的鐵欄杆,將他想說的話全都堵在了肚子裏,無法說出來。
憋了半天,聶塵最後吐出幾個字:“.…..好,是我想多了。”
隨後他提出一個問題:“既然恢復得這麼快,這麼好,我可不可以提前出院,把交了的醫療費退給我一些?”
兩百萬的醫療費,退一些出來,哪怕幾萬塊也可以應應急,出去指不定九龍會那幫人還會不會找自己的麻煩,有錢防身也是好的。
老醫生皺着眉頭搖腦袋:“這可不行,醫院要對你負責,必須等你完全康復了,才能出院。”
這他媽是貔貅啊,只進不出。
聶塵無力的晃晃腦袋。
見他放棄了退錢的事,老醫生欣慰的點着頭,又勉勵了他幾句,就招呼護士白雪進來,送聶塵回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幾乎沒有瑕疵的天花板,聶塵空洞無力的宛如一個走投無路的人,那些現代醫學的報告結果清晰的告訴他,他的身體沒有問題。
當然也對左眼的問題,沒有答案。
牆上的窗戶沒有關,外面的微風輕輕的吹進來,將薄紗窗帘掀起了漣漪,一隻嗡嗡的蟲子,隨風而入,在天花板上撞來撞去。
聶塵看着那隻蟲,想了想,伸出左手,顫抖着摸向了左眼。
手指剛剛觸及眼眶,左眼本來黑色的視覺,霍然開朗,與右眼孑然不同的視界,躍然入目。
依然是白色的天花板,那隻蟲子,在天上撞了幾下之後,大概找着了出去的路,又從窗口飛了出去。
而右眼看到的,那隻蟲子仍然用頭對着天花板做着孜孜不倦的撞擊。
左眼很痛,痛感在隨着秒鐘的轉動驟然加劇,幾乎在剎那間就達到了聶塵無法承受的高度,他飛快的放下左手。
放下左手,左眼的視覺瞬間消失,重又歸於黑暗。
從手按上眼眶,到放下手,前後不到三秒鐘。
放下手的那一刻起,聶塵右眼盯着那隻蟲,開始在心裏默默的數數。
一、二、三、四、五……
第五秒,那隻蟲如同左眼剛剛看到的那樣,飛了出去。
五秒鐘啊。
聶塵吐了一口氣。
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問題,他用另一種方式實驗出了結果。
自己的左眼,能看到五秒鐘后的未來。
不知道如果多按左眼眶幾秒鐘,會不會看到更遠的未來。
要知道很簡單,再按一次就行了。
但聶塵不想按,按上去之後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痛,不是他喜歡的。
真的疼,那種痛感,就像有人在手指頭摳入你的眼睛,要將你的眼珠子生生挖出來一樣。
聶塵咳嗽一聲,走到沙發前坐下,開始吃已經冷掉的飯。
飯粒在嘴裏咀嚼,大腦在飛快的轉動。
初初的恐懼,已經隨着檢查報告和老醫生篤定的結論,蕩然無存。
既然這種功能於身體無損,那就管它呢。
蜘蛛俠不是被蜘蛛咬了一口之後成了超級英雄嗎,我為什麼不可以?
富人靠科技,窮人靠變異,這是漫威告訴世人的鐵律。
飯粒顆顆下肚,飯盒轉眼就空了。
丟掉了顧慮,聶塵無所畏懼,連飯量都恢復了不少。
他放下飯盒的時候,腦子裏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主意。
一個可以輕鬆成為富翁的好主意。
“嘿嘿嘿,天上掉下的餡餅啊。”他摸着下巴,哈哈的笑:“不撿就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