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午後，一座有了點年限的舊宅子裏，陽光明晃晃地從落地玻璃窗外照進來，空氣中飄浮着微小的塵埃。

卧室的床榻上，一個鬚髮花白，瘦骨嶙峋的老者，如柴的瘦手正握着坐在床前椅子上另一名老者的手，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老淚縱橫，「付兄，我這身體快不行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孤苦無依的孫女，我時日無多，她……我就託付給你了。」

坐在床榻前的老者濕着眼，不停地點頭，「褚老弟，你看我，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床上的老者一聽，以為對方要拒絕，大眼一瞪，猛喘幾口氣。

「褚老弟，你別急。」床塌前的老者忙撫床上老者的胸口，替他順順氣，「你忘了我孫子成鋒嗎？」

床上的老者眼裏閃過一抹光芒，成鋒，對啊，小時候經常由他帶着去玩的成鋒，好些年不見，他現在都成大人了……

「你看，成鋒他現在正值婚配年齡，我一心想着，不如就結了這對孫子女親事，讓我那孫子照顧你的孫女兒，那等你我百年之後，就沒有了擔憂。」

床上的老者一個激動，憶起小時候的付成鋒，眉眼清俊，聰明好動，知道他身上是沒有什麽可挑剔的，但仍然有着擔憂，「只是我這孫女兒從小被我過度保護，不太懂人情世故，我怕她……」

「你別這樣說，善善她從小就乖巧聽話，心地善良，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想想看，我也好些年沒見她了，但我相信她的本質不會改變。她比我們家成鋒小六歲，本來年齡就小，是天真爛漫的年齡，我們成鋒會照顧好她的，你放心養病，我會時常來看你……」

付譯看着床上的褚志，他相交幾十年的老兄弟，想着兩人年輕時意氣風發，約好闖一番事業，但十多年前一場事故，讓他這兄弟失去獨子與兒媳，從此一蹶不振，什麽人都避而不見，過着半隱居的生活，不免一陣感慨。

如果不是因為病重，放不下這人世唯一的血脈，恐怕他這老兄弟也不會聯絡自己。

想到這裏，兩個一同出生入死過的老人不覺老淚縱橫。

「爺爺……」突然一把怯怯的聲音傳來，兩個老人不約而同地向門口方向看去。

一個面容清麗，身材纖細的女孩兒站在那裏，白皙的小手扶着門，烏黑的眸子蓄滿淚水，水光瀲灩，我見猶憐。她快步走到床榻前，緊緊地拉住老者的衣袖，委屈的淚珠已經滾落在她淺淺的梨渦里，「爺爺，你不可以扔下善善……」

褚志顫巍巍地抬起枯槁的手來，替孫女兒抹去臉上的淚痕，「傻孩子，人總會老，總要死，爺爺時間不多了……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要堅強。」

女孩兒不停地搖頭，「不可以，不可以……」

褚志摸摸孫女的頭頂，其實十多年前兒子兒媳雙雙離世，他便恨不得也隨了他們去，可是看着年幼無助的孫女，想着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他只好挺了下來，如今一晃十多年過去，他想留，卻留不了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孫女兒穿上嫁衣，可是，恐怕是等不到那時候了。

「褚老弟，我會儘快安排婚禮，會讓你看着善善體面地嫁進我們付家。」付譯知道他兄弟在憂心什麽，很快便作了決定。

「一切就拜託你了。」褚志混濁的雙眼裏滿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