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把多種中藥熬成一鍋苦澀的葯汁之後,又把滷肉的高湯,濃烈的苦咖啡,還有香醇的奶油放在一起煮;然後再跑去化工廠的廢液池裏面舀一杯濃濃的化工廢液,最後再來一點辣椒素混合在一起,構成這種怪異的味道。

廖克文卻根本不理會陳弈的感慨,只是示意他繼續喝下去。

陳弈仔細看了廖克文一眼,在他的臉沒有發現任何開玩笑的意味,皺了皺眉頭,手指一動,一瓶平時喝的功能飲料從箱子裏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邊。他卻沒有去拿着功能飲料,而是閉着眼睛,一咬牙,把那瓶黑水一飲而盡!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如果說剛才那一小口,只是一種令人不快的味道的話,那麼這樣猛猛地悶下一整瓶,那種感覺,完全就是另外一個級數了!

這一瓶黑水灌下肚去,整個舌頭都徹徹底底的被激發了出來;舌根部分感受到了發自內里,根本沒有辦法逃避苦;舌尖正中那裏環繞着濃烈的幾乎發膩的甜;舌尖兩側則是已經發苦的咸;至於那讓人根本難以接受,彷彿要把一切灼燒殆盡的辣,在整個口腔當中流淌!

苦咸甜辣反覆衝擊着陳弈的味覺,而在這樣的反覆衝擊當中,一股能夠讓人幾乎無法忍受的酸意從舌頭的兩側出現,迅速佔領了所有的味蕾,讓陳弈感覺到了一種極致的酸!

伴隨着這樣極致的酸,大量的唾液分泌出來,竟然沖淡了其他的感覺,讓他那種備受摧殘的味覺,略微受到了一點緩解;而在這緩解之後,一股濃烈的化工原料味道,終於沒有辦法被之前宛若極限一般的味覺衝擊掩蓋,出現在他的口腔當中。

之前準備的功能飲料終於派了用場,陳弈猛地端起了功能飲料,大口大口的灌下肚去,好容易讓嘴巴裏面的怪異感覺略微緩解了一點。

“陳弈。”廖克文對着他笑了笑,笑容當中說不清的古怪:“去個廁所,然後沖個澡。”

陳弈一愣,然後忽然肚子裏感覺到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他大叫一聲,衝進了這個小套間當中的浴室,門猛地關,一陣隱隱約約的噼里啪啦聲從裏面傳了出來。

廖克文又點了一下遙控器,把浴室當中的換氣系統開到了最大,然後坐在那裏等待。

足足半個小時之後,陳弈才從浴室當中走了出來,他的腳步略微有點虛浮,衣服也不是剛才進來的那一套,渾身下濕漉漉的,已經是洗過了澡。

“怎麼樣,這種排除毒素的感覺?”廖克文看着陳弈那副樣子,促狹的笑意出現在他的臉:“是不是有一種渾身下都輕鬆的感覺?”

陳弈無奈的對他笑了一下,剛才他的肚子翻江倒海也就罷了,皮膚也是一陣麻癢難忍,到處都起了大量的包包,並且迅速的破裂開來;如果不是臨時架構了一點再生能力,讓皮膚恢復原樣,此刻的他,恐怕賣相根本就是慘不忍睹。

“一次排毒居然讓我渾身下都換了一次皮膚,這實在是有點誇張了啊。”陳弈又灌下了一瓶功能飲料,和之前用來漱口的功能飲料不同,這一種是以高能量,快速恢復體能著稱的。

一瓶飲料灌下肚,那種發自內心的虛弱感覺略微緩解了的一點,可是那扣心挖腸的飢餓感覺卻一點都沒有變化:“我現在超級餓的,餓的彷彿能吃下一頭牛。”

廖克文下下再次打量了一下陳弈,他的四肢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還是原本那副肌肉緊緻的感覺,只是依靠鬆緊帶掛在身的褲子,顯得略微鬆了一點。這說明,陳弈剛才那陣翻江倒海,不但徹底清空了他的腸道,更讓讓他的身體內部,也多多少少更新了一遍。

“你在月球表面,恐怕吃了不少苦。”廖克文嘆了一口氣,指了指陳弈收縮了一圈的腰圍:“你本來就不是胖子,也經常運動,腸道裏面不可能積壓太多東西;能夠讓你整個人瘦一圈的,恐怕就是一些污穢了。”

陳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於是開口問道:“有沒有這麼誇張,我最近雖然休養了一陣子,可是吃得香睡得好,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污穢在腸道里?”

“不是在腸道里。”廖克文晃了晃手中那個曾經裝着黑水的瓶子:“這個藥水其實根本不是什麼伐毛洗髓的靈丹妙藥,而是一種帶有強烈刺激性的類異能生物培養液。”

“你是說,我喝下去無數會用異能的細菌?”陳弈皺了皺眉頭,縱然知道人每天都會吃進去不少細菌,有時候還要專門補充一點益生菌,可是想起自己喝下去這麼一大瓶高濃度的細菌,無論如何也不是一種很好的體驗啊。

“嗯,就是這麼回事,你體內所有的污穢。”廖克文略微停頓了一下,決定還是解釋一下‘污穢’的概念:“也就是你體內所有能夠,或者可能影響到你健康,卻並不是你人體所必須的物質,都會被這種能力收攏起來,然後統一排除體外。”

陳弈仔細想了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化那麼大了:“我懂了,一定是在月球表面的時候,我遇到了人造天使,動力裝甲被徹底報銷,我在那個環境當中毫無防護的支撐了一段時間,恐怕就是那時候,吃了一點宇宙射線。”

宇宙射線這種東西,全部依靠地磁場和大氣層的雙重抵抗,才不會傷害到人類的健康,而月球表面沒有大氣層,也沒有地磁場,陳弈體內的射線劑量超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廖克文也明白了陳弈的意思,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吸納了過量射線的細胞,也被歸納在對身體有害的物質當中,也被吸納和清理了——至於皮膚面的,恐怕就是因為沒有辦法吸納過來,只好這些細菌主動過去了。”

陳弈點了點頭,卻不答話,只是運起了異能波動,刻意的加強了的波動對沖,將他體內體表乃至房間裏所有的異能細菌全部殺死。

這些帶有異能效果的細菌,或許對人體有益,不過陳弈卻不允許它們在自己的體內積蓄生存:細菌的更新換代太過迅速,如果放任他們積蓄繁殖下去,萬一產生了令人不快的變異效果,就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了。

廖克文暗地裏也點了點頭,事實,如果陳弈不去做,他也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做完了這一切,陳弈才抬起頭來,對着廖克文說道:“教練,我肚子還是很餓。”

廖克文卻沒有給陳弈任何的食物,只是給陳弈指了指那種可以很快補充能量的功能飲料;讓他忍耐着那種彷彿整個消化道都在集體造反的感覺,繼續進行鍛煉。

這又是一種獨特的體驗,飢餓和飢餓所帶來的虛弱感覺,讓陳弈不得不在完成廖克文安排的大劑量運動的同時,精打細算的分配着自己的體力,而不是仗着異能可以進行恢復,就在那裏肆意的揮霍。

好不容易到了吃飯的時間,大汗淋淋的陳弈終於從廖克文那裏解放出來,快速的跑到更衣室沖了一個澡,然後一頭沖向了食堂。

陳弈到達新區食堂的時候,諾諾已經在一個小包間裏點了十幾個菜等待着他了;她早晨去的是文化課,卻也知道廖克文的專業訓練是如何的消耗體力,所以特別在這裏多點了幾個菜式,等待着陳弈的到來。

“哎呀呀,幸虧有你拯救我。”陳弈一邊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着食物,一邊含糊不清的向諾諾表達自己的欣喜:“不然我就活活的餓死了。”

女孩卻只是溫柔的看着自己的男朋,一邊幫他夾菜,一邊口中說道:“不着急,慢點吃,別噎着了。”

正說著,陳弈就已經噎住了一下,猛烈地敲打起自己的胸口來。和一般人敲打胸口讓食物快速滑落進肚兒完全不同,他每一次敲擊,都有無數的電磁力發生變化;吃下去的食物很快就變成了細小的碎片,代替了牙齒的咀嚼功能。

食物落進了胃袋當中,胃液大量的分泌出來,快速的攪拌着食物,原本那種扣心挖腸的感覺略微緩解了一些,可是還不太夠——胃填滿了,可是腸管裏面卻還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接收到呢。

不過,陳弈並沒有干涉胃腸的工作,相反,他放慢了速度,保持和諾諾相同的步調,開始相對來說斯文的多的用餐,而不是之前那種氣吞山河的‘胡吃海喝’。

每一次咀嚼,都伴隨着電磁力的震蕩,只需要兩三下,食物就變成了適合胃袋消化的碎片,吞下肚去;他吃得很快,動作卻斯文了許多,除了肚子裏依然傳來了令人不快的飢餓感覺之外,陳弈似乎已經在品嘗這些食物了。

“呼……”在喝下一大杯熱水之後,陳弈滿足的對諾諾說:“總算吃舒服了,剛才那種飢餓的感覺,可真是難受的很。”

“要不然,下次隨身帶點吃的?”女孩聽得有點心疼,自家男朋去做訓練,勞累也就罷了,居然還餓得要死要活的,實在是有點太過嚴苛了。

陳弈仔細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那種飢餓狀態下,我似乎對於體能的分配方面越發的敏銳,對於身體的變化也有了一些感想;這樣的訓練有它的道理,我決定還是繼續堅持下去。”

既然陳弈這麼說,女孩也就不再強調,只是和男分享着今天的趣事,或者乾脆天南海北的閑聊;兩個人就這麼一邊散步,一邊向著新分隊的住所走去。

“陳弈!”忽然,一個女性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諾諾和陳弈的二人世界。9

陳弈和諾諾一起回過頭去,原來叫住他的還是一個熟人——正是佘衛憲的妹妹,特勤隊內的跑酷方面的專家,混血美女,“破鏡心音”戴安娜。

既然是熟人,陳弈也就和諾諾一起停了下來,等待戴安娜加快腳步,追趕來,這才問道:“戴老師,叫我有什麼事情嗎?”

戴安娜還是帶着那副能夠遮住她半張臉的大墨鏡,一副都市跑酷少女的打扮。陳弈注意到她略微有點氣喘,以她的體質,這樣的距離還不至於讓人氣喘吁吁,可是她卻這樣,說明她根本不是疲勞,而是緊張。

看來,戴安娜要說的事情,恐怕不是一個小事兒。

“那個……是這樣的……”戴安娜語氣當中帶着幾分猶豫,不過在陳弈諾諾兩人的注視之下,最終還是一咬牙,把事情說了出來。

“我一直在調查,我表哥——就是佘衛憲的事情。前一陣子我調查到,他和嫂子之間的感情其實並沒有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好,而作為心音系列,哪怕是覺醒能力,在醫學層面也只能檢查出來嫂子是心臟病發作……”戴安娜摘下了眼鏡,又從口袋當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優盤,遞給了陳弈。

陳弈把這個微型優盤遞給了諾諾,諾諾則乖巧的把它接駁在隨身電腦面,調用起了其中的數據,戴安娜則繼續解說:“表哥當初沒有覺醒能力,我們都認為他不可能覺醒任何能力了。所以當初他和嫂子結合的時候,雖然也有一些感情基礎;可是家族裏面的人,更多的是考慮到生意麵的結合,而不是什麼異能者之間的強強聯合。”

“可是,就是這群根本對異能一無所知的傢伙們,卻在嫂子死後忽然發難,一個二個都跑出來指責佘衛憲,讓他進行了第二波爆發?”不用去看資料,陳弈已經知道之後他們做了些什麼了:“而這也讓佘衛憲再也沒有辦法在家族裏面立足,只能夠連夜出逃,遠走他鄉。”

“不過,這還不夠。一名異能者,尤其是一名強大的異能者,因為一點家庭因素——還不是關係很好的丈母娘家,忽然就情緒大變,怎麼聽都覺得,帶着一股生硬的陰謀味道。”陳弈挽住了諾諾,低着頭看她對優盤當中數據進行整理,對着戴安娜繼續分析:“哪怕丈母娘家裏這邊混不下去了,以佘衛憲異能者的身份,自己家族也不可能放棄這麼強大一個能力者。所以他深夜離家,從此性情大變的原因,恐怕還有內情,對嗎?”

戴安娜點點頭,她的確也是這麼想的,並且以此作為切入點進行了調查。這樣的事情其實根本瞞不住任何人,陳弈當初很快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他覺得既然自己想得到,那麼戴安娜沒理由想不到,於是也就沒有提出來罷了。

戴安娜手裏的資料很全,整理的也很有主次,陳弈和諾諾僅僅隨便翻閱了幾個文件,就已經明白了戴安娜想要說的事情。

暗算佘衛憲的,是一個叫做俠盜中隊的組織,是一個介於異能者和跨國黑道組織之間的小型異能組織,在黑道組織當中,他們的實力雖然是頂尖的,可是如果放在異能者的層面,卻根本不了檯面。而他們當時暗算佘衛憲的唯一原因,就是狩魔獵人當時已經盯了佘衛憲。

雖然這些情報,還不足以解釋狩魔獵人是如何在佘衛憲異能覺醒之前就已經把佘衛憲盯了;不過戴安娜叫住他們的理由,陳弈已經明白了。

“為什麼不通過任務系統直接發佈?”陳弈不再去看隨身電腦當中的情報,而是抬起頭來,盯着戴安娜。

雖然比陳弈大了六七歲,不過戴安娜卻被陳弈的眼神弄得心中一慌——自從從月球回來,陳弈如今看起來越發的沉穩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剛才那一眼,竟然讓戴安娜有了一種被徹底看透了的感覺。

“為了查詢這些資料……”戴安娜調整了一下情緒,實話實說:“我根本沒留下來什麼積蓄,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等待下去,看着他們繼續逍遙法外……”

陳弈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戴安娜並沒有說謊。這樣的小型組織,在特勤隊看來,既沒有資源也沒有實力,總部又在歐州,一點收編的價值都沒有。從單純的組織實力來看,這個叫做‘俠盜中隊’的異能者組織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因為他這種傳統而不入流的組成模式,讓他們的高層在覆滅之後,會引起很多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果真的想要解決,也沒有什麼難度,可是收拾首尾起來卻麻煩的很,所以特勤隊對於消滅這個根本沒有什麼利潤的小組織,評估的價格恐怕反而會比一些頗有油水的中型組織還好高。

這樣的代價,別說是戴安娜這種沒什麼積蓄的,就是陳弈和諾諾的身家加在一起,也別想以一個人的力量支付起來。

“實話實說,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熟悉到可以代替你發佈任務;或者是拉隊伍,專門跑一趟歐州,把這個麻煩的東西徹底幹掉的程度。”陳弈看着戴安娜,正色道:“雖然有點殘酷,可是這是事實。”

戴安娜無助的點點頭,神色黯然的點點頭,轉過身去,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已經消散了一大半,失魂落魄步履蹣跚的離開。

諾諾輕輕捏了捏陳弈的手,她已經心軟了,可是陳弈卻硬起了心腸,挽着她繼續想着自家的新房走去。

“這個組織不大,可是也不小。”回到家裏之後,陳弈看了看諾諾臉色,她的臉還掛着擔心,卻沒有任何埋怨自己男朋的意思。

這樣的表情,讓陳弈覺得很滿意,雖然諾諾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卻並不會因為自己的一點希望,勉強別人去做什麼,也不會讓情感沖昏了理智,這樣很好。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給諾諾說明一下自己的想法,不過也只是說明,而不是解釋——因為陳弈並不覺得,他們之間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這個組織很小,能夠稱得戰鬥力的異能者不過區區十來個;可是他們的佈局和情報能力,卻一點都不差。如果他們的實力再弱一點,弱到我一個人就能夠過去解決問題;我們兩個和她好歹也有幾分交情,那我跑一趟倒也沒什麼問題。”

“我知道的。”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可是要關係到整個隊伍,這種決定,就不可能去做了,對。”

“雖然說起來殘酷了一點,不過公私分明,內外有別;如果是王薇薇李霄柯博文周夜雨麥加登他們有這樣的請求。我想方設法也會去做,可是戴安娜。”陳弈躺下身去,雖然有廖克文的能力作為輔助,渾身下依然積累了不少的疲勞,酸痛的感覺隨着吃飯逐漸涌了來,此刻他確確實實很累了,在睡意湧來的前一刻,他補充了一句:“我自己沒什麼問題,可是還不足以讓我去說服我那些隊們。”

說完這句話,陳弈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留下諾諾坐在旁邊,看着他熟睡的臉。

下午的訓練,和午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各種器械進行大劑量運動。雖然這些器械訓練出來的肌肉對於實戰來說,並沒有最直接的幫助。不過通過反覆的鍛煉,依然能夠有效地增加身體的素質機能,有了良好的身體素質,然後想要掌握格鬥的技巧的話,自然也就更加容易一點了。

更何況,廖克文本身就是實戰派出發的,一個人想要通過**進行格鬥,需要訓練什麼,不需要鍛煉什麼,他絕對是門兒清。處於信任自己老師的考量,陳弈也不會胡亂猜測,然後用主觀臆測的結果去指手畫腳,來凸顯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不需要去胡思亂想,陳弈的訓練自然就只有悶頭苦練一條了。廖克文對於他的動作要求非常高,甚至到了每個動作分解開來,什麼地方應該舒緩,什麼地方應該爆發,都有非常詳細的要求。

在這樣詳細的指點之下,陳弈除了記住動作要領之外,完全沒有什麼自己尋找一些細節面花樣來自己給自己添麻煩。

完成了一整天訓練的陳弈,拖着疲憊的軀體,強打着精神跑去了道具部,又開始道具部的幫忙工作。他的電磁場控制配合原本就熟練無比的金屬掌控,再配合原本就非常高桿的精密控制,一個人就趕一條數碼化流水線的工作速度。而由於異能對加工那些個材料的特殊性,就算把數碼化流水線建立一百條,合格率也比不陳弈一個人高。

要知道,對金屬進行任何宏觀層面的加工,無論是切削打磨鑽孔鍛造,對於金屬本身的晶格結構,都有一定的破壞性,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用道具部的標準來說,陳弈加工的部件,精度誤差比任何流水線都要高,而強度不僅沒有損失,反而有所提高。

而今天,陳弈要做的,就是加工一萬個精密件,一萬個特勤隊最新開發出來的,名字叫做超合金德爾塔的金屬圓球,以一百乘以一百的隊列,靜靜地放在在那裏,等待着陳弈的加工。

陳弈和正在忙碌的周夜雨打了一個招呼,接過了旁邊一名助手遞過來的平板電腦,面有模擬的全息圖像,和相關的設計參數。

他盯着設計圖看了好一會兒,轉過頭來問周夜雨:“你這個設計圖……”

“不太好加工嗎?”周夜雨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走過來看着陳弈指出的地方,問道。

陳弈搖了搖頭,手中出現了一小塊三相變幻金屬,按照設計圖的方式進行變化,給周夜雨用最直觀的方式進行示範。

這是一個有點像被六朵金屬玫瑰花的花瓣包繞起來的球體,每一片‘花瓣’還有大量造型繁複的雕紋和密密麻麻的管線,以一種特殊的順序進行着排布。中間的部分是鏤空的,所有的管線末端頭通往那裏,似乎要連結到中心的那個空心球面,裏面卻什麼都沒有。

陳弈又把這些‘花朵’全部拆分開來,變成六個各自**卻有一定聯繫的個體,然後停留在這個步驟,給周夜雨說道:“你看,我變化到這一步的時候,其實就應該把裏面那個核心放進去了;如果只是加工出這個樣子,之後在由你們來放置核心,加工的時候就會多出一個步驟,反而降低了工藝水準啊。”

周夜雨看了看設計圖,點點頭,認可了陳弈的說法:“你先等一會兒,我去準備輔助器械,把核心也添加進去。”

“如果核心是在組裝完成之後才會運作的話,那他也能完成。”柯博文忽然走前來,拍了拍周夜雨的肩膀——這樣的動作,他之前從來沒有做過:“他現在可不是金屬控制,而是電磁力控制,只做簡單的變化對他來說可沒什麼難度。”

陳弈卻謙虛地笑笑:“我現在可不必之前,狀態不是很好,又要給自己製造點小困難;成品率不要有太高的預期。”

周夜雨滿不在乎的揮揮手:“放手去做,這些材料本身沒多少錢,麻煩的就是成品質量。”

換句話說,隨便陳弈怎麼折騰,他只要看結果,不要看成本。

陳弈點點頭,另外一邊一名使用念動力的助手已經把所有的核心部件也運送了過來。這些核心當中的核心看起來就是一個被切削的非常精緻的正六十面體,通體透明,並且帶着不同顏色的微弱熒光,有些是藍色的,有些是綠色的,還有粉紅色和明黃色的,各不相同。

“已經準備好了。”助手給陳弈彙報了一下,他也是最近特勤隊擴張才加入的新人,雖然陳弈不過比他早了兩三個月時間,卻已經算是前輩了。

這樣的變化,讓陳弈覺得有點應接不暇——在他還在熟悉環境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前輩,需要給後人帶路了。

陳弈走進了隔離艙室前面的控制台前,這個艙室內部是高標準無塵的,就連陳弈本人都不能夠進去,以保證所有的零件都能夠擁有相同的精度。

控制台的門自動關閉了,將外界周夜雨柯博文他們的忙碌聲音完全隔絕。陳弈靜下心來,將自己的感知雷達展開,那個在月球表面,帶有五顏六色能量流動綵帶的世界,再一次的出現在他的精神世界當中。

所有的核心,所有的超合金貝塔都被感知雷達的精神世界掃描了進去,一萬個毛坯排列的整整齊齊,等待着他的加工。

陳弈略微停頓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了眼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下面要做的事情,非常消耗精力,並且力求完美。

在大腦中將這個要加工的精密核心的大小形狀尺寸需要注意的事項和加工的流程再仔細的回憶了一遍之後,陳弈睜開了眼睛,手一揮,發動了能力!

伴隨着陳弈的揮手動作,一萬個超合金貝塔的毛坯整齊劃一的,迅速的,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化着樣子;吞吐着金屬,將不適合的部分排斥開來,而適合的部分則自動轉化成為那圖紙面要求的複雜結構。

“你們看!那是什麼!”一名助手忽然驚叫出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周夜雨原本還低着頭和柯博文一起討論一個設計的細節問題,忽然被旁邊助手的驚呼打斷了原本的思路,他不滿的抬起頭來,準備呵斥這個大驚小怪的助手,卻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驚呆了!

因為,他所看到的,已經不是陳弈剛剛開始時候的簡單變化和拆分;無數的金屬碎片在半空中來回的飛舞,有些在某個零件的旁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被陳弈丟到了一邊;而有些金屬碎片則找到了自己應該在的地方,迅速的與那些零件融為了一體,繼續變換着麽樣。

不僅僅是周夜雨驚呆了,所有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陳弈的動作驚呆了。一些人只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過眼花繚亂,卻又帶着一種特殊的韻律美感,令人無法自拔;而另外一些人,才真正知道陳弈現在做的,到底有多麼的驚人。

周夜雨就是那一小部分人的當中的一個。以周夜雨這麼多年的加工水準,他當然知道陳弈現在為什麼把整個加工工作做的如此具有視覺衝擊性:每一個毛坯看起來形狀都差不多,可是裏面卻存在着只屬於各自的不同之處——金屬的紋理,內部的氣,以及毛坯內部的應力係數各有差異,直接導致了每一個毛坯的變化雖然看起來整齊劃一,卻略有不同。

這些不同,雖然在加工的時候不容易看出來;可是如果使用的時候,這樣的質量差異,卻會產生非常致命的缺陷。而陳弈現在做的,就是通過不停地替換金屬碎片,來讓這些細節方面的差異性降低到最小,讓每一個零件,都能夠儘可能的接近標準值!

這樣的加工方式,對於精密度的要求,對於大腦的計算量,對於整體的能力的消耗,對於能力要求的強度;比起原本設想的,僅僅是按照設計強度和設計精度進行加工比起來,根本就沒有辦法去計算。

如果硬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雲泥之別!

陳弈的腦門面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彷彿流水一樣順着額頭留到了眉角,又到了鼻尖,最後順着下巴滴在了地面。陳弈卻連擦一把汗的時間都沒有,只是全神貫注的控制着自己的能力,讓這些精密件的加工儘可能的精確一點,再精確一點!

這不是為了特勤隊的資料生產,而是為了他自己的能力訓練。如果陳弈發動一次能力,只加工一兩千,乃至五六千個零件,他甚至可以做到遊刃有餘;而就算他一次加工一萬個零件,如果不把所有的超合金貝塔進行強度分析,把一切做的盡善盡美,他也不至於如此的辛苦。

可是,陳弈偏偏就這麼做了,有困難要,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

因為陳弈在抓緊一切時間,想盡一切辦法,在平時的生活當中儘可能的鍛煉自己,等到了戰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夠憑藉著這樣的積累,能夠救自己一條命。

這也是為什麼陳弈沒有急火火的跑去出任務,而是把自己每天的日程安排的滿滿的,讓自己迅速的充實起來。

汗水濕透了頭髮,浸透了衣服,甚至在防滑瓷磚的地面留下了一層均勻的水痕;而陳弈卻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控制着那一萬個金屬部件和數量更加龐大,幾乎無法計數的金屬碎片,不斷地進行着變化。

周夜雨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這樣的場面是如此的華麗而令人目不暇接;可是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把自己崩的緊緊地,彷彿一張已經繃緊的大弓,卻還要從中榨取一點力量的孩子。

從理智說,周夜雨明白這樣超越極限的訓練方式,能夠帶來非常快速的成長速度;也明白所有的傷痛都是可以通過各種方式進行恢復的;可是他就是不能夠學着陳弈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就是戰士和後勤人員的區別,思想覺悟面的區別。哪怕他一樣參與了面對侵入者‘物理元初’分身的戰鬥;他也始終只是一個後勤人員,不是一名戰士。

忽然,所有的金屬停止了飛行,一切彷彿從極動轉化成為了極靜,一切都靜止了下來。一萬束超合金貝塔構成的,帶有橙黃色澤的‘玫瑰花’靜靜地停留在隔離室的地面。

“結束了嗎?”還是剛才那名助手,他口中發出了低聲的囈語,聲音很小,然而此刻整個道具部,出了呼吸的聲音之外,就沒有了任何雜音。他的話語雖然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不,還有最後的兩個步驟。”周夜雨緊緊皺着眉頭,看着伴隨着他的話語,自動懸浮起來的無數正六十面體的發光水晶球。

這些水晶球也並不是簡單的排列,而是不停地在不同的超合金金屬外殼附近來回飛舞,彷彿是擁有生命的精靈,在挑選着自己的新家一般。

這是陳弈在對所有的水晶球進行對比,不同的水晶球的能量紋理也有所不同,陳弈憑藉著自己對於電磁力的敏銳感覺發現了其中的差異,並且操縱着他們進行最優化的匹配。

終於,第一個水晶球不再飛舞,落在了其中一個宛若六朵玫瑰瓣排列的外殼,停留了下來。然後,六朵玫瑰花一般的外殼迅速的收攏,從水晶球的各個方向連接在了一起,將整個水晶球徹底包繞。

下一瞬間,被金屬外殼包繞的水晶球,放出了比原本強大十倍以的光芒,一閃而沒。

隨着這一個零件的加工完成,更多的水晶球和他們的金屬外殼連接在了一起。!。這樣的連結過程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容易;每一個連結的抓矛都有它精確地位置要求,並且需要以一個既定的順序,將六十個能量管線和正六十面體的每個面的正中心結合,誤差不能夠超過二十五個微米。

這樣的誤差精度,和之前的變化來說雖然要求稍微低了一點,可是由於組裝的順序和多個方向組裝時候的相互干擾,操縱難度反而增加十倍有餘。

就好像小丑表演,一開始只是要求小丑同時去丟七個球就可以完成任務了;而現在,雖然把七個球變成了五個,可是卻同時要求小丑踩着大球在場地當中晃悠,同時還得去跳火圈一樣,難度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所以,到了這一步,陳弈已經沒有辦法維持同時運作了。雖然看起來依然是五花八門的連結,可是實際陳弈卻把所有的正六十面體水晶球分成了十個小組,每個小組一千個。進行了分組之後,陳弈在操作方面的壓力就得到了緩解,甚至比剛才加工金屬外殼的時候還要低了一點。

不過,陳弈並沒有讓這種輕鬆持續多久,因為他是過來鍛煉的,而不是玩什麼清閑賺積分的遊戲的。對於整個大局觀他已經有了非常清晰的認識,異能地球或許會因為科技地球的種種阻撓而拖延住原本的腳步;可是戰爭已經升級了,終會有一天,所有的戰鬥的強度只會增加而不是降低,特勤隊作為天朝最大的異能者組織,絕對沒有可能置身其外的。

所以,陳弈現在需要的,就是抓緊時間,讓自己變得強大一點,更強大一點。

兩組一千個水晶球安裝在核心之後,陳弈改變了原本的節奏,這一次一千一百個水晶球成為了一個小組,進行着組裝;忽然增加了十分之一的控制負擔讓陳弈感覺壓力倍增,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想就這樣放棄;咬着牙完成了這一組的工作。

三千一百個零件完成之後,陳弈略微停了一下,不再讓水晶球們來回的飛舞,而是單純的懸浮在空中:他的精神還跟得,可是身體卻有點脫力,需要略微舒緩一下。

得到了喘息的時間,陳弈開動精神,在原本乙太不滅體的架構,用少量的醫學知識進行了修正;然後運轉經過修正的新乙太不滅體,將自己失去的體力略微補充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他將這個新的乙太不滅體核心又一次的驅散掉——在他看來,這個臨時的架構依然不足以令他滿意,日後免不了還需要重新架構,倒不如現在就順手幹掉,免得佔用異能核心的‘內存條’。

做完了這一切,陳弈再一次讓那些暫時停滯了一下的水晶球們開始飛舞,反覆剛才的場面,不過是DVD當中的暫停功能一般。

恢復了一些體力和精神之後,陳弈再一次的將自己的能力全力運轉起來,這一次他一次控制了一千兩百個水晶球進行着組裝;而略微喘息了一口氣的他很順利地完成了既定的計劃。

接下來是一千三百個,陳弈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可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突破這個界限;如果能夠成功的突破這個極限,想都不用想,陳弈的精密度也會因此而大幅度的升。

雖然有點困難,一千三百個零件還是勉強的加工完成了,這一批零件的工藝水準略微有點下降,可依然在原本的範圍之內——陳弈今天的目的就是衝刺自己的極限,提高工藝標準,就是最簡單的辦法。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工藝水準略微下降,陳弈的工作量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接下來要做的,是一千四百個零件的加工和組裝,陳弈依然成功地完成了,雖然汗水已經模糊了視線,一陣陣的眩暈襲來,強烈的憋悶感讓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可是他依然順利地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沒有加工的零件,還有三千個。

是沖一衝,還是穩一穩?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重要的是如何去保持成品率和精度。陳弈休息了足足三十秒才再一次開動,三千個水晶球彷彿被完美的分隔開來,一千五百個水晶球開始了它們令人眼花繚亂的來回飛舞,尋找着最適合自己的那個金屬玫瑰一般的外殼。

然後,在某一個瞬間,所有的正在來回飛舞的水晶球忽然全部停留了下來,向著各自身下的那個金屬的外殼降了下去,彷彿乳燕投林一般,一頭扎了進去!

接下來就是看起來整齊劃一,實際卻各有不同的組裝過程,在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部件陣列當中,一千五百個零件遍地開花,散漫的分佈在每一個區域,開始了自己的變化。

噗!

一個黃色的水晶球猛然冒出了強烈而刺眼的白光,然後黃褐色的氣體從水晶球和金屬零件當匯總冒了出來,發出微弱的黃色熒光的水晶球閃爍了幾下,熄滅了。由於短路造成的高熱,那個超合金貝塔製作的外殼,外表看起來雖然還好,可是細微之處卻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功能。

一個水晶球終於出現了組裝失誤,徹底的報廢了。

噗噗!

一個粉色的水晶球和一個藍色的水晶球,也在陳弈的分心當中冒出了濃煙,徹底的報銷。

周夜雨他們這群圍觀的群眾不由得感到一陣失落;這和什麼成品率,和材料的價格,和陳弈創造的價值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們純粹是在為了陳弈的失誤而感到惋惜,彷彿他們自己才是那個控制着成千萬個零件驚醒變化的人。

陳弈會不會繼續失誤下去,這個疑問讓所有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如果他這一輪繼續的失誤,以至於大量的零件報廢的話,之前所作的一切,在人們的感官當中都是完全不同的。

還好,雖然也有一些零件的光芒略微不穩定了一點,不過在陳弈的迅速調整當中,這一批最終只損失了三個。

場地,停放着七千四百九十七個已經加工完畢的零件;而半空中懸浮的,是一千五百個等待組裝的水晶球。

周圍的人們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毫無疑問,這一次陳弈依然會選擇一次完成所有的組裝工作,那麼,這一次的結果,又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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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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