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山聖火
聖壇上那一團火焰,時不時冒出一陣陣令人髮指的火舌,彷彿積蓄着無限的力量要毀滅世界……
天山聖火,只要對帝國有一絲的不忠和膽怯,靈力會被其全部吸走,燒到魂飛魄散,萬年來無數天山子民葬身在它的熊熊烈焰下。
最可怕的,是兩千年前的三青門之戰,出兵前媛姬命令所有戰士必須要經過聖火的考驗,百萬天山子民很多都被燒死了,逃走的也被全數抓回一個個扔進火中……
順利走出聖火者不過三千。那是天山的一次浩劫,但卻為整個帝國洗凈了心魂。
此時此刻,聖壇王座上肅鈺胸前的靈生玉閃着血紅色火光。一顆顆細小的金銀的光珠,攜着靈力順着媛姬的長發慢慢侵入肅鈺體內……
葉刺突然覺得對於那些擁有萬年靈力的人來說,自己存在與否根本不值一提,只不過自己固執的認為自己很重要罷了,或許這聖火就是自己最終的歸宿。她並不怕死,只是怕離開這個她保衛了兩千年的世界,不能跟信彤、午陽、景蔚和師傅他們一起練習幻術,聽不到肅鈺殿下的浮盈風琴聲,看不到那天泉鏡前墨嫡飄逸的身影,那炫彩斑斕的百靈鳥,還有……梓焰……
葉刺望着此時此刻躺在媛姬懷裏的肅鈺,彷彿想說什麼但又沒有力氣說……
裂心劍,裂一寸,貫心疼,一處傷,全身傷。
葉刺回想當年被它傷了手臂,全身上下立刻出現了相同的傷口,疼得窒息,數月才恢復,而殿下承受了一千多劍……劍劍穿心……
“立刻執行!”媛姬一聲令下。
葉刺回頭望着正在拚命吸收結界能量的魔梓焰,看着他焦急萬分的眼神,應該用不了多久,這個結界就擋不住他了……葉刺朝他微微一笑……
眾人未反應過來,葉刺嗖的一聲飛起,急速飛到魑魅火正上方,盤腿浮着,然後瞬間筆直墜落下去,整個火焰被她炸開成一個蓮花型,隨之立刻像饑渴的餓鬼,迅速重新包圍着葉刺的整個身體,葉刺定定的盤坐在天山聖火火心的位置……燒我吧!越痛越好!
周圍瞬間安靜得可怕……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怎麼不痛?怎麼不痛?不僅不痛,還暖暖的……
葉刺緩緩的睜開了原本緊閉的雙眼,只見天山聖火避開了葉刺身體,變化成奪目的紫色螺旋光圈圍繞着她;隨後火焰顏色越來越深,突然串出一條長長的火舌,高約三米,舌尖對準了葉刺的頭頂,停頓着……
肅鈺眼神頓時聚焦了……最痛的,莫過於剛剛用整個生命保護過的人,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火舌突然猛的從葉刺的正頭頂竄進其體內,但並沒有任何燒灼感,而是一股強大的靈力!葉刺頓時覺得功力大漲……
萬年來,所有不忠之士被吸走的靈力,被天山聖火洗凈,源源不斷的迅速灌入葉刺身體的每一分,每一絲,每一寸……
隨着靈力的灌入,葉刺的頭髮越長越長,其從腳踝像藤蔓一樣的爬到火爐底端,一直延伸下聖壇……只見顏色越來越深,最終成了——墨紫色!葉刺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跟師傅一樣的顏色啊!不僅是頭髮,她的瞳孔,指甲,都被火焰染成了帝王之徵的墨紫色。
天山聖火將萬年所吸收的靈力全部注入了葉刺體內后,逐漸熄滅了……想必作為天山帝國之魂的聖火也能感應到,今日是天山的大難日,甚至很可能是毀滅日,帝國迫切的需要一個無比強大的,真正的天王來守護這個國度。而擁有純正血統、天生戰將、對天山帝國忠貞不二的葉刺,就是最好的人選。
此時媛姬手中的王杖突然奮力掙脫其控制,疾馳到葉刺面前,妥妥的落入她的手中,頓時釋放出萬丈紫光,彷彿像全世界宣告:這才是真正的天山帝國之王!
……
……
靈生玉在肅鈺胸前依舊閃着血紅色火光,千年前的往事驟然襲來……
“玄鴛國有讓百毒盡解、萬傷皆愈的上古神器,名靈生玉,能讓萬物生靈起死回生。”肅鈺一席銀白色長袍,邊低頭彈着浮盈風琴邊道。
肅鈺,天山之王,法力問鼎天下,但其性格卻溫潤如玉,就像那早秋清晨的微風一般,讓人舒服。
他有一雙淡紫色眼睛,眼神總是空靈而縹緲,每每葉刺看着那雙眼睛,就像看到月色高照的雪夜,深邃而令人嚮往。
葉刺行了軍禮,“若殿下需要,我便竭盡所能將之取回。”
肅鈺嘴角微微上揚,停下來抬起頭看着葉刺,“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呢。”
“殿下所指的沒有變是……?”葉刺不解。
肅鈺頓了下,“……沒什麼……”,悠揚悅耳的旋律又回蕩在大殿內。
葉刺心想這殿下又是說話只說一半,每次都得猜啊猜,猜破了腦袋都沒猜出來。
肅鈺繼續道:“現在的玄鴛之主,你可知道是誰?”
“回殿下,其名魔梓焰,是當年玄鴛女王修月和青凡上仙之獨子。”
“不錯……當年修月盜取汲魄,導致仙冥重兵圍困玄鴛入口翰索灣,那時的魔梓焰,還是個嬰兒,現如今應該也快成年了……”
“臣也聽聞千年前的瀚索灣之戰兩敗俱傷,雖然仙冥敗了,但玄鴛皇族七人也全軍覆沒,僅剩下兩大護法和他們唯一的皇子魔梓焰。”
自兩千年前禍害六界的媛姬被天神賜死後,天地六方:三青、仙冥、天山、玄鴛、長安、地鬼和諧融洽地共處了一千年。直到有日突然傳聞玄鴛之王修月盜取了仙冥鎮國之寶——汲魄,大戰一觸即發。仙冥三位成年皇子重兵圍剿翰索灣,將修月及其六個兄弟姐妹全部殲滅,但之後卻意外地被玄鴛兩大護法打敗,全軍覆沒,逃回去的仙兵估計數目不過幾十。
肅鈺停止了彈奏,輕嘆道:“當年戰事爆發得太過突然,就連本座也是事後才得知……而自那以後,玄鴛便從此被結界封印。”
“布下這結界多半也是想保護這個年幼的皇子,只是臣有一事不明……”葉刺問道。
“哦?何事?”
葉刺思索道,“修月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盜取仙冥的寶物呢?要知道此舉定會引來惡戰,而那時她才剛剛生下幼子,即便是想坐擁天下,那也不是合適的時機。”
肅鈺淡然道,“嗯,所以此事仍是未解之謎,就跟那突然驟降的結界一樣。”
聽到這裏,葉刺不禁疑惑:“殿下,那結界有何不同?”
“你一直忙於帝國邊境的大小戰事,對天山外的事情還不是特別清楚,那翰索灣結界千年來無人能破,玄鴛是魔靈的聚集地,想要進入玄鴛,只能是隨着自然入魔,被玄鴛原力吸引而進入。就好比人死了會被地鬼的原力吸入地府一樣,活人無法進入。那玄鴛唯一的非原力入口——翰索灣,已被封印了。”
葉刺問道,“就連殿下也破不了嗎?”
肅鈺不語,隨後微微點了點頭。
葉刺一怔,要知道靈力構築的所有物體都跟本尊法力息息相關,布下結界者法力難道還在殿下之上?這怎麼可能,姑且不說那玄鴛皇族已全部戰死,當今就連仙冥和地鬼之王都不是殿下的對手,更別說玄鴛那兩大護法……要不然就是那剛出生的魔梓焰?這不是笑話么……
但若沒有,這結界不可能憑空出現……
莫非……
肅鈺繼續道:“那結界也讓玄鴛之中的生靈猶如困獸,無法逃出,而且毫無疑問,設下結界者是想保護玄鴛、保護魔梓焰的,所以……”
“所以殿下是怕我此番前去不僅要對付玄鴛的兩大護法和魔梓焰,還可能會遇到那個設下結界的神秘高人……”
肅鈺頓了頓,“是的。”
葉刺開始佩服自己的智商,畢竟跟殿下接觸多了,腦袋也是要開點光的。
其實葉刺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挺聰明的,無論是百年來制定戰術對抗敵軍,還是這次成功破除九天困境,當上了帝國護法,怎麼說自己都是萬里挑一的可造之材,國之棟樑,但每次在殿下面前,都感覺自己腦子不太好使。好歹自己也活了近一千歲,怎麼說都是看破紅塵幾百回的年齡,這唯一的解釋應該是殿下腦子太好使,所以才顯得自己有點笨。
果然這笨與不笨,都是要有對比的。
殿下其實本不屬於天山,他是三青神族,而神族都是不老不死的,所以殿下已經活了不知道幾萬年,幾十萬年或者幾百萬年……沒人知道……葉刺其實每次跟殿下單獨相處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問,“殿下你到底多大了?”但由於年齡這東西其實到了一定時候無論男女都是個敏感話題,所以葉刺也一直憋着沒好意思問。這股想問的衝動就像那餓了很久很久的狗看到一盤肉骨頭放到自己面前,只要沒吃到,就會愈演愈烈,心急如焚。葉刺心想如果自己真是狗,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但只可惜葉刺不是狗,殿下也不是肉骨頭,所以還得繼續憋,只是不知道一直憋下去會不會憋出內傷……
“殿下放心,臣會先查清裏面的情況,探清玄鴛的狀況,不會操之過急,打草驚蛇,此次任務臣一定會完成。”葉刺鎮定自若。
肅鈺眼角露出了笑意,這笑容很溫暖,就像晚冬的陽光一般。
他起身,走近葉刺道:“所以方才本座才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自信果敢,無所畏懼。但你可知道即便沒有那高人,魔梓焰也應該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他是上仙和皇族的後裔,身上傳聞有種與生俱來的強大靈力。”
葉刺心想殿下提醒得是,這仙冥雖然仙靈眾多,但也就沒幾個能修鍊到上仙級別的,除了天帝隸屬的皇族,和那幾個將軍。
肅鈺繼續道:“這靈生玉乃玄鴛至寶,多半是魔梓焰的貼身之物,你可曾想好如何應對?”
葉刺微微一笑,“等見到他臣自有辦法。何況……還有赤旋鏈在手!”說著將左手抬起在肅鈺眼前晃了晃,只見她手腕上戴着一條古銅色的鍍金鏈條。
自從得到了它,葉刺可沒少在信彤、午陽他們面前顯擺。
要說這赤旋鏈功能眾多,葉刺背了十天才勉強背下所有功能的咒語,這等寶貝自然也是帝國賜予葉刺千年修行的最高獎賞。
天山帝國,天王之下即是護法;左右護法各兩位,分別擁有一對可相互感應的貼身法器,左護法配青赦環,批陰陽斷五行,測命途勘劫數;右護法則配赤漩鏈,置權術布攻防,定四海平八方。
同為一方的護法需要有心照不宣的戰略默契、以及天衣無縫的幻術配合。而葉刺既然獲得了赤旋鏈,自然是右護法,而擁有另外一條赤旋鏈的,能與葉刺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的,又有誰呢?自然是她的師傅,衛曦。
關於衛曦,天山還不存在的時候他就在了,所以年齡自然也是不能問的,何況他保養得遠沒有肅鈺好,老態龍鍾,那滿臉的皺紋深的都可以夾住草根。葉刺小時候經常趁他喝醉睡着,在他額頭的皺紋里插草玩……要說起他的故事可是說上幾輩子都說不完,所以就放着後面慢慢說吧。不過這次葉刺成功當上了右護法,眾人都感嘆說,衛曦這一千年辛勤種的白菜可算是自己收割了,居然沒被誰中途偷了也沒被豬給拱了,甚好。
“此行不同往日,凶多吉少,且要絕對保密……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本座,可以回去考慮考慮。”肅鈺道,眼神流露出些許憂慮。
葉刺頓時嚴肅起來,“殿下,您看我這身盔甲,作為一名戰士,如果總是待在安全的地方,那麼其實,我已經死了。”
肅鈺頓了頓,道:“你不問我為何要取靈生玉嗎?
“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