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篇 第230章 梨花白(3)
“是老馬自己說的,老馬的兒子也證實,他爹的確患有夢遊之症。”常泰解釋着:“老馬的兒子曾向我描述了一件事情。說是在十二歲的時候,一天夜裏起來,看見老馬在自家院子裏轉悠。他當時覺得奇怪,就跑到老馬跟前,問他在做什麼?當時,老馬是背對着他的,正常情況下,在聽到自己的兒子問話之後,當父親的就該回過身來回答。可老馬並沒有轉身,而是直接走到院子裏放工具的地方,拿起鋤頭,在院牆邊兒上鋤起來。老馬的兒子見狀,就用手抓住了老馬的胳膊,問他大半夜的鋤牆做什麼?老馬轉身,卻把兒子嚇得當場尖叫起來。因為那個時候的老馬,兩隻眼睛裏全是眼白,看起來像是鬼一樣。事後,老馬的兒子說起這件事時,老馬自己卻全然不記得。”
“這麼說,這個老馬還真有夢遊症了。”
“老馬兒子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鄰居反應,老馬平日裏很是老實,除了在家受氣外,就是在果子園裏忙活,也從不與人起爭執。
“既如此,我就不再跟着常大哥你去府衙了。”刑如意看了看自個兒身上的衣服:“一切都等小盛子調查完手帕的事情之後再說。”
“全指着我了?”小盛子指了指自己。
“對呀,全指着你了,盛捕快。加油,我們都很看好你哦。”
小盛子一下子變得精神飽滿起來,他拍打了幾下衣服,握緊佩刀就從馬家出去了。
原以為這事情會很難調查,不曾想才問了一家,就把這事情原委給問了出來。
這韓梨花的婆婆名叫蔡珍珍,蔡珍珍年輕時有個相好叫馬貴。這馬貴,年輕時弔兒郎當不怎麼靠譜,蔡珍珍的爹娘是左看右看都看不上他。在經過多方打聽和比較之後,就把蔡珍珍嫁給了現在的老馬。
這老馬,人老實,脾氣好,做事情認真,又肯吃苦,家裏條件也要比馬貴家裏強不少。可蔡珍珍不喜歡,覺得老馬人木訥,沒什麼情趣。可礙着爹娘都在,不嫁也嫁了。蔡珍珍嫁給老馬不久,這馬貴也找了個相好的成親。兩個人就這麼斷了聯繫。
蔡珍珍嫁給老馬後不久,就生下了一個兒子。
有了兒子之後,她倒是也死心塌地的跟着老馬過了兩年安穩日子。時間一晃,兩三年就這麼過去了。蔡珍珍在抱著兒子去上香的時候,見到了在寺廟裏給人算卦的馬貴。這初戀見面,都是淚眼汪汪的。蔡珍珍抱怨爹娘斷了她的好姻緣,現如今跟着老馬,過着如溫水一樣的生活。這馬貴呢,就當著蔡珍珍的面給她道歉,說都怪自己年輕時候不懂事,做事情不靠譜,沒讓蔡珍珍的爹娘相中。
蔡珍珍隨口問起馬貴妻子的事情,馬貴則說,他跟妻子和離了,而之所以和離,是因為心裏放不下蔡珍珍。
這馬貴說的是真話假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原本就舊情難忘的蔡珍珍給感動的一塌糊塗,兩個人私下裏就這麼偷偷好上了。
蔡珍珍倒是想過離開老馬,可老馬不願意,不管你說什麼,他都一口不吭。蔡珍珍也覺得,真要跟老馬分了,嫁給馬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兒。她跟老馬之間,畢竟有個孩子,這馬貴再好,對孩子也不如人家親生的爹。再說了,馬貴給人算命,屬於今天有錢今天賺,明天沒錢明天就餓着,也不如老馬收拾果園來錢踏實。
三個各懷心思的人,就這麼別彆扭扭的把日子給過下來了。
那錦繡坊的手帕是馬貴送給蔡珍珍的,老馬一直都知道,但他不問,也不說。
確認了三個人之間的糾葛后,這殺害蔡珍珍的嫌疑人基本上也就鎖定了。這第一個嫌疑人,是馬貴。他跟蔡珍珍暗中來往多年,在寺廟裏算命的錢多半也都花在了蔡珍珍身上,眼看着老了老了,蔡珍珍卻回到馬家,死心塌地的跟老馬過起日子來了。馬貴心裏,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這第二個嫌疑人就是老馬。身為一個大男人,卻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婆娘給自己戴帽子,而且一戴就是這麼多年。再老實的男人,也是會有脾氣的。
夢遊症,不會無緣無故的產生,老馬之所以患上夢遊症,說不準,就是被蔡珍珍和馬貴的事情給刺激到了。
這第三個嫌疑人,是老馬的兒子小馬。小馬已經成家立業了,這個時候的男人,是最要面子的。自己的娘,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且跟村子裏的馬貴糾纏不清,惹得風言風語的,身為兒子,再怎麼著,也是會有意見的。
鎖定了嫌疑人之後,剩下的就是各個擊破。第一個被提審的是在寺院給人算命的馬貴。
“冤枉,大人,老爺,我是冤枉的,我當真不知道珍珍的事情。”
這話剛開了頭,馬貴就開始大聲喊冤。
“馬貴,你老實交代,你跟死者蔡珍珍究竟是什麼關係?”
“就是大人你們知道的那種關係。”
“我們知道的關係?我們不知道。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不要在這裏拐彎抹角耍聰明。馬貴,你看清楚,這是府衙大牢,不是你家寺廟。”
“回大人的話,小人馬貴跟那蔡珍珍原是一對兒,後來因為她爹娘不同意將她許配給小人,就分開了。這蔡珍珍嫁給老馬之後,小人覺得心裏嘔的慌,就花錢從樓里買了個姑娘回來做媳婦兒。可沒想到,那姑娘是個染病的。小人這錢,不僅白花出去了,這臉還差點兒給丟了。後來,小人就轉手把那姑娘又給賣了,對外就說是跟她和離了。”
“我問你的是,你跟死者蔡珍珍之間的關係。”
“大人,小人現在說的就是啊。小人賣了自己的娘子之後,覺得手頭上不太寬裕,正好寺院裏想要找個給香客求籤算命的,小人就去了。這後來,就遇見了來上香的蔡珍珍,一來二去的,我們就又好上了。這平常,我們都是在寺廟裏見面的,偶爾,她也會去我家裏。這事情,老馬也是知道的。蔡珍珍想要跟他和離,他不同意。想問他討要封休書,他也不給,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你是不是因為蔡珍珍沒辦法跟老馬分開,所以就把她給殺了?”
“冤枉啊大人,您真是冤枉小的了。您就是借小人十個膽兒,小人也不敢殺人啊。”
“馬貴!”
“小的在!大人,小人是給蔡珍珍花過一些錢,也送過一些討她喜歡的東西,可那都是小人心甘情願的。小人眼下光棍一個,上沒有老娘需要贍養,下沒有孩子需要撫養,這賺來的錢,擱在身上,不也是浪費嘛。與其放着發霉,倒不如都給了蔡珍珍。好歹,我們是好過的。大人說小人殺她,小人當真冤枉,這好好的,小人做什麼要殺她啊。”
“因為蔡珍珍要跟你分開,不願意再繼續你們之間這種名不正,言不順,不清不楚的關係。”
“不,不是的,這分開,是小人先提出來的,也是咱們兩個商量好的。”馬貴連連擺手:“小人年紀大了,經不住她折騰。這半輩子都是荒唐的,到老也覺得良心上虧欠的慌。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到寺廟裏去問,小人已經求寺廟裏的主持給小人剃度,收小人為徒,允許小人後半生都跪在佛前潛心念佛,為自己的過往贖罪。這小人做決定的時候,蔡珍珍她還沒死呢。”
“你是何時知道蔡珍珍死的?”
“就剛剛啊,就剛剛捕快大人去找小人的時候,小人才知道蔡珍珍被人給殺了。大人,小人這幾日一直都待在寺院裏,在為剃度做準備。小人從未離開過,小人發誓,小人絕沒有說半句謊話。”
“是真話還是謊話,我們會去印證的。你先下去吧。”
“大人,小人真是冤枉的,小人跟蔡珍珍好了這麼多年,小人怎麼捨得下手去殺她啊。大人,求大人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兇手。小人能否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讓那個殺死蔡珍珍的兇手逍遙法外。”馬貴再被待下去的時候,還一個勁兒的喊着。
“常大哥,你覺得會是這個馬貴嗎?”
“寺院裏的人怎麼說?”
“問了寺院的主持師傅,說是這幾日馬貴一直都在寺院裏。不過,主持也說了,這寺院裏的僧侶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他也不能保證,這馬貴中間就一定是沒有離開過的。”
“如意你怎麼看?”
“馬貴雖有行兇動機,可方才常大哥你問他話的時候,我又仔細觀察過他的手。他的手上很乾凈,也沒有擦碰傷和塗抹藥物的痕迹,這兇手可能不是他。”
“這兇手手上為什麼要有傷口?”小盛子不解的問。
“門栓?你忘記那個被斧頭給砍斷的門栓了嗎?那兩扇門之間雖有空隙,可將手探進去,撥開門栓時,手勢必要跟門板接觸。這個季節的皮膚最是脆弱,稍微擦碰,就會留下痕迹。可剛剛,馬貴的手上,沒有任何擦碰傷。”
“馬貴手上沒有,老馬手上倒是不少。”小盛子低聲念着。
“先提審小馬吧,聽聽這做兒子的怎麼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