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起名字
這個城市的五月底,雨水充沛至極,地面一直是濕的,在某個時刻就突兀的生出片片青苔。花朵怒放在雨中,卻又被雨水吞去了香氣。
陳宣抱着小花坐在落地窗前的地上,看着雨水敲打在樹葉上再落下。只是靜靜的坐着,時間竟也可以很快的消磨。
他拉着小花的手,輕輕的攏在小花的肚子上。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手心的溫度共同溫暖着小花肚裏的寶寶。
“困么?”陳宣把一邊的毯子拉過來搭在小花腿上,說“不然去床上躺着?”
“不”小花輕輕的搖着頭,抬起臉湊過去,輕輕啄了啄陳宣的唇,說“我喜歡你抱着我”
“我也喜歡”陳宣居然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只淺淺吻了吻,貼着小花的臉頰,說“小花抱着很舒服”說完,又想起什麼似的補了一句“寶寶抱起來也很舒服”
小花沒有接話,只輕輕的抿着嘴笑。
“小花,寶寶什麼時候出生?”陳宣看着樹葉上的水滴聚在一起,再啪嗒啪嗒的落下,輕聲問。
“不知道”小花不清楚他這話有沒有深意,又是怎樣的深意,可總覺得這話不是這樣簡單的詢問而已。他想了一陣,緩緩的垂下眼,遲疑的問“你不想他早點生出來么?”
“不知道”陳宣實話實說,他是不知道,店長的話他還記得,如果這個寶寶的誕生會讓小花遭遇不測,他絕對會放棄孩子。
小花側着身抬起頭看着他,看清他臉上的猶豫,緩緩的問“你不喜歡寶寶?”
“我喜歡,可我更喜歡小花”陳宣不想和他打啞謎,更不想隱瞞他,說“小花,你才是最重要的。我要你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始終是我陳宣最最看重的”
“不會發生什麼,我是妖,我能保護我自己”小花鬆了一口氣,靠着他的胸口,笑着說。
“小花,我要你答應我,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要在自己和孩子裏選,你必須選自己,放棄這個孩子,知道么?”陳宣的手輕輕的撫着小花的肚子,他知道這是一個生命,更知道小花是如何的愛着這個孩子。可他更不能忍受沒有小花的日子,最重要的,只有小花。
“我……”小花說不出口,他也知道花妖產子是極其危險的,可他怎麼能眼睜睜的放開寶寶。
“小花,如果你有什麼不測,我會跟你一起走”陳宣堅定的說道。
“不要!”小花猛的抬起頭,捉着他的衣襟不住的搖頭“你為什麼這樣的悲觀,有店長,有小白,有這麼多人,我會好好的,寶寶也會好好的”
“小花,答應我”陳宣握住他的手,說“我只要你答應我,保護好自己。沒有你,我不會一個人留下”
“嗯”小花猶豫了很久,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不會有事,他會選擇讓自己和寶寶都安全的方式生出寶寶來。
氣氛,很凝滯。原本的那份溫馨,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關於孩子的對話變得十分的尷尬。
“小花,火宵還活着么?”陳宣知道,坐的再久,也回不到剛才的那份安寧,倒不如把話說開。這樣更好,比刻意的遮掩要來的輕鬆。
“活着”小花點點頭,再次靠到陳宣的懷裏,想了一陣,說“火宵是狐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很厲害?”陳宣把毯子拉起來,一直蓋到小花的腰間,問“比店長呢?”
“不如”小花靠着陳宣的胸膛,感受着他的體溫和心跳。情人之間不該有隱瞞吧,任何的隱瞞都不好吧。
“那應該就不用怕”陳宣敷衍的說著。
他其實不是想問火宵的死活,他想說的是齊亞。這才是此刻他和小花之間最大的誤會,要知道,誤會往往就像是雪球。開始的時候,不過才一個米粒的大小,卻一點點,滾成了能夠壓死人的重量。
小花靜靜的聽着陳宣的心跳,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輕聲問“齊亞的孩子會出生么?”
“依她現在的鬧法,這孩子她應該會生出來”陳宣握住小花的手,想讓他安心。可他不知道,僅僅是握住手,能不能真的讓彼此安心。
小花並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如果抽出來,如果沒有了這點溫暖,他一定問不出下面的這句話“你會要麼?”
“小花,真的,不是我的”陳宣長嘆一聲,小花不信他,他雖然想過小花可能不信他,可當小花真的問出來的時候,那種失落,確實另人窒息。
“可是她……”
陳宣扶着小花的肩讓他看着自己,看見自己的堅定“如果那孩子真的是我的,你覺得她會拒絕我的求婚么?她會直到今天才來找我么?應該是有什麼人逼着她這樣說,或者,是有人用什麼去引誘她”
“萬一,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陳宣輕輕的捂住了小花的唇,柔聲說“我陳宣的孩子,只有你小花肚子裏的這一個”
小花緊緊的皺着眉頭,抬起頭又低下,緊緊的抿着嘴一言不發。
陳宣看着小花欲言又止的神情,長嘆一聲,說“小花,你現在是在懷疑我,還是害怕會給齊亞帶去傷害?我再說一次,孩子絕對不會是我的。這一點我比你清楚,齊亞的孩子最少也有七個月,可我從去年十月開始一直忙一個項目,和她見面也不過吃飯而已,難道你覺得,吃飯能吃出孩子來么?”
“那她為什麼會這樣的堅持?”小花輕輕的問着,他不是不信,只是齊亞一次又一次的找來,真的,真的讓他害怕!
“我比你更想知道”陳宣極其嚴肅的說“我更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竟然能讓齊亞她這樣的執着拚命”
話題到這裏,竟然就止住了,或者說,沒有人肯再提及。幕後?誰會在幕後,誰有這樣的實力,有是誰在最恰當的時間抽身?
竟然就只剩下了沉默和埋在心底的悲傷,為什麼前途竟會這樣的忐忑?只是愛上一個人,只是拉起了一個人的手,真的有這麼大的錯么?
而且,這麼許久的談話,兩個人竟不約而同的,沒有提起蘇蘇。
雨滴仍舊輕輕的敲打着樹葉,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