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憶的真相
我的回憶就定格在這裏了。
這段記憶就像卡住的磁帶一樣，再也播放不到下一幀。
成年的我實在解釋不了夢中的我的疑問，於是這段記憶怎麼也無法補全。
根據這段回憶，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幼小的自己是無辜的，我並沒有去破壞死者的花圈。但是案發的地點是一個如同密室一般的靈堂，出事的時候我是唯一在那密室里的人，而我的手又確實碰過那白百合花圈。種種證據都證明這件事除了我以外，沒有別人能做。
究竟這件事的真相是怎樣的呢?客觀事實和主觀感受極度矛盾的時候，我該怎麼判斷？
我不斷地思考，卻毫無所獲。要是我再想不起來，我的靈魂很快就會徹底消失，隨後那妖魔的力量會獲得進一步的提升，那些東宗驅鬼人們……每個都很很危險。
這段回憶真的非常重要！我在心裏默念，要再想不起來，那可就完了。
就在這時，我卻突然捕捉到了另一個問題，一個看似微不足道但卻很關鍵的問題。
為什麼在我靈魂受到詛咒，危在旦夕的這一刻，我沒有想起別的記憶，卻偏偏想起了這段？
為什麼這段記憶能從我失去的諸多記憶里脫穎而出，成為決定我存亡的關鍵記憶？是因為那天的風雪太冷，讓我印象太深刻？還是因為我心中的委屈太深，以至於難以忘懷?
直覺告訴我，這兩點雖然重要，但卻絕不是這段記憶最特別的地方。
那麼這段記憶重要在哪裏呢？
“你要記得，有很多事之所以會發生在你的身上，那都是因為你是你。”玩偶殿下給我留下的提示在我心底響起。
因為我是我……如果這件事換做別人，就不會發生……
那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性格，頭腦，長相，出身，家世……我的腦子裏一件件掃過這些名詞，但卻依舊沒有意識到，我身上的哪一項特點讓我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了。
對我來說，我最特別的地方在哪裏呢……那讓我和旁人完全不同的，能造成當年靈堂里奇妙狀況的特點究竟是……
我的心中像吹起了一道朔風，心頭的濃霧猛然間被那風吹開，靈感的陽光照進了我的心房。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這問題最合理的也是唯一的那個答案。
原來竟然是這樣！
在我明白這個答案的瞬間，回憶的後續部分就像影片一樣，順利清晰地播放了出來:
【在那寒風刺骨的夜裏，只有十歲的我跪在雪地上，百感交集地向奶奶陳述了前後的經過。
當時的我獃獃地看着奶奶，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可是奶奶卻沒有說話，只是拿出了一部手機，開始查閱和輸入些什麼。我按捺不住，拉她的袖子喊她，可是奶奶卻沒有回頭，只是一邊認真操作手機，一邊快速地回復我。
“如果我不是前段時間還給你做過心理方面的測試，我一定會懷疑你是人格分裂了。”奶奶修長的手指靈巧地點擊着手機屏幕，側眼瞟了我一眼，“你的這種情況在偵探懸疑小說里很好解釋：答案就是你有雙重人格，當靈堂的門關上的時候，你的第二人格浮現了，那人格有強烈的破壞欲，他撕了那個白百合花圈。等門開了以後，你又恢復成了主人格，所以你會以為自己沒做過那件事，但你的身體卻顯示出做了這件事的證明。”
奶奶永遠有在緊張時刻破壞氣氛的能力。原本滿心委屈的我聽她這麼說，猛地一甩她的袖子，怒道。
“喂！你的意思是說我有精神病嗎！”我用力地拽緊拳頭，“你是我的私人醫生，你給我做過那麼多的檢查，每次檢查你不都說我精神狀態很正常的嗎！”
“你別著急……”奶奶玩着手機，又瞥了我一眼，“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上周給你做心理測試你通過了，所以這個可能性得否定了，偵探小說的套路也得暫時得放一放咯。”
“那究竟是為啥！”當時的我已經被激怒，小孩子脾氣上了來，“你必須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不然……不然我就讓我爸媽解僱你！”
“解僱我，你捨得嗎？”奶奶忽然轉過頭，朝我風輕雲淡地一笑。雖然在這段記憶中奶奶的容貌依舊是模糊的，但當年的我臉上卻是一紅，氣突然就消了，喏喏低下了頭。
“那……那究竟是為什麼……你別光顧着玩手機……理一下我呀。”回憶中那小小的我攪着手指說道。
“你別著急……馬上就好了。”奶奶嘴角泛起了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就再要一會兒……就好了……Ok!”
說完這話，奶奶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手機，正式轉過頭，含笑對我說道。
“你在去弔唁前，應該聽說過你們弔唁的那家人的基本情況吧。”奶奶朝我晃了晃手機屏幕，“這次車禍死去的兩母女，並不是親生_母女關係。”
“是啊，那又怎樣。”我靠在奶奶身上，低聲問道。
“根據剛才搜索到的情況，我得知那個母親是個年輕上_位的小三。她趕走原配后，非常討厭原配留下來的這個女兒，一直都認為是這個小女孩阻擋了她的幸福。”奶奶一邊看着手機一邊說道，“據說這種仇恨達到了難以遮掩的程度，他們家的鄰居親朋，都清楚地知道這後母厭惡女兒的情況。但是很諷刺的，她們卻在一場車禍里同時去世，還在同一個靈堂里舉辦喪禮。”
“是啊，那又怎麼樣呢？”我還是不明所以，“你說的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這和我的疑問有什麼關係嗎？我現在只想搞清楚，除了我人格分裂以外，還有什麼理論能解釋我今晚的情況。為什麼種種證據都指向了我，我卻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
“因為你被鬼上身了啊。”奶奶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違背科學理論的話語，“根據中國古代傳說，一個陽氣薄弱的人在夜晚進入一些陰氣重，有鬼魂停留的地方，很有可能會被鬼附身到身上。你是小孩子，從小身體又弱，自然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
我推測，那後母的鬼魂一直存在那靈堂里，今天晚上你進入靈堂以後，就被那後母的鬼魂附到了身上。那鬼魂運用你的身體撕碎了白百合花圈，而等大門打開時，那鬼跑掉了，而你自然也就以為自己沒做過這件事。這種事情的學名是什麼？鬼附？說起來，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還記錄過這種病症呢。”
“你的意思是，我今晚是被那後母上身了，所以才撕碎了那個花圈而我自己卻不知道？”我反應了過來，“那個後母一直都很討厭女兒，但卻和她擺在了同一個靈堂里。她的鬼魂因為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所以在我進入靈堂后，控制了我的身體，把女兒的花圈撕得粉碎？這……這種事真的可能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奶奶拍了拍我的頭，繼續微笑道，“對這件事，我只能找到這個解釋了。不然，為什麼所有證據都證明你撕碎了那花圈，可是你自己卻不記得自己做過呢？
說起來，你以前不是經常能看到身邊有‘人影’在晃，但是過一會兒就看不見了嗎？我一直就覺得你這個孩子有靈異體質，今晚的狀況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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