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眼力
穆重嵐再次睜開眼時已是日晒三竿,蕭羨棠早早地便出了門,臨走之前還吩咐了竹雪,說是已經向長輩們那邊請了定,所以她今日無需再去跑一趟。
這才剛進門沒幾天便如此貪睡,着實是不符合規矩的,但想想都這個時辰了再去請定似乎更不像話,穆重嵐只好暗暗苦惱,心道自己明日怎麼不能再這般貪睡。
就在穆重嵐懊惱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姐,茶園的顏管事來了。”是墨香的聲音。
穆重嵐聽到顏管事三個字的時候楞了一下,眉頭緊皺。“讓他進來。”
“是。”墨香回話,然後小聲叮囑了句什麼,似乎是在告知規矩。
外面的人影作揖道謝,然後便推門進來。
穆重嵐抬眼一看,來人四十上下,青衫儒帽,身形纖瘦,蒼白的臉龐上一雙鷹眸點綴,整個人透着七分病態,果然是蕭羨棠以後的那位顏大管家。
“顏大管……管事,貴姓?”
貴姓?
顏管事嘴唇抖了抖,忙深深一作揖:“小人卑姓顏,名守財。”
“閻羅的閻?”
“並非,乃為顏如玉的顏。”
“哦……”穆重嵐將話音拉的很長,最後眼珠子一轉,笑道:“那麼你的名字后兩個字肯定是壽衣的壽,棺材的材嘍。”
“……”如果剛才顏守財只是覺得這位少夫人似乎很討厭自己,那麼現在他可以確定了,這並不是什麼錯覺,就是不知道自己不過頭一次來這邊,又是在何時在何處得罪了這位姑奶奶。
其實他哪裏會知道,穆重嵐之所以對他十分反感,完全是因為前世被困在後院時,他顏守財可是蕭羨棠的得力幹將,為了防治她跑出去,就差沒打造個進籠子把她塞進去,所以穆重嵐才會這般討厭他。
逞了口舌之快后,穆重嵐發現嚴守財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頂着一付半死不活的老樣子,頓時感覺自己的行為十分無趣,更別提有什麼報復之後的舒暢感了,於是便收斂了情緒。“你來找我做什麼?”
“小人是來接您的。”
聽到這話,穆重嵐有些驚訝:“接我?”
“少爺讓我接您去外庄。”
顏守財腰身壓的更低,穆重嵐心頭一刺,手指抓住座椅扶手,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問道:“為什麼?”
她又做錯了什麼?他要如此待她?
穆重嵐盯着顏守財,似乎從他嘴裏說出的不是話,而是能蹦出什麼妖怪一般,可偏偏心裏叫囂着不想聽下去,理智卻迫使她繼續聽下去。
顏守財一直垂目不曾察覺穆重嵐的異樣,只是聽到她的詢問便開口解釋道:“前些日子少爺吩咐採摘了春茶,此時採摘過半,少爺便吩咐我帶您前去茶園看一看,也好查一查賬簿。”
原來不是要把她打發去外庄,而是讓她去查賬啊。
穆重嵐拍了拍額頭,為自己的愚蠢頭疼不已。
但很快她又沉下心來。
心道自己為何要為了這種事情慌張?
難道被打發到莊子上,不是正合自己心意嗎?
還是說……自己還對蕭羨棠還抱有什麼不該有的期望?
不,不可以,她絕對不可以再重蹈覆轍了。
“那種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穆重嵐隨意地開口說道。
顏守財面上不動聲色,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聲音冷冰冰重複:“少爺吩咐了。”
“……”穆重嵐一噎,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堅持,她之所以讓他看着辦,是想着既然蕭羨棠日後會重用此人,此人必定是個忠心的,將茶園的賬交給他查也沒關係,結果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忠心,把蕭羨棠的話當了聖旨一般,還打算強迫自己去查賬。
暗暗犯了個白眼,穆重嵐決定不在此事上糾結,何況她對蕭家上下沒有什麼好感,去蕭羨棠的茶園看看也剛好可以避開那些人。“好吧,備車。”
“是。”顏守財應聲出去。
穆重嵐也起身,喊了清荷,走到院子時看到正在那拿着小刀削樹枝的墨香,想起剛才她與顏守財說話的事情,眉頭一皺:“你也一起來。”
墨香抬頭,很是驚訝,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她又低下頭去,拍拍身上的木屑跟上來。
清荷見穆重嵐特別喊上了墨香,臉色有些發黑卻不好說什麼,只是特別繞到另一邊,將想要跟來的墨香擠開,扶着穆重嵐離開。
墨香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默默跟上去。
蕭羨棠的茶園在城郊,距離蕭家主宅快馬加鞭需要一個時辰左右,穆重嵐的馬車稍慢一些,中途並未修整,所以倒也沒有耽擱太久。
等到了莊子上,稍作休整,顏守財便取來了賬簿。
穆重嵐翻看着手裏的賬簿,不由有些感嘆,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正與譚素素為了掌家的事情打的頭破血流,哪有這麼悠哉過?
“帳是你做的?”
“是。”顏守財說完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少夫人可是瞧出哪裏不對?”
“並沒有。”穆重嵐把手裏的賬簿放下,這莊子上的收入看着不多,但並沒有出現赤字,撇開收支數額,單從賬面來看,恐怕要比蕭家本宅那邊的還要好些。
這也難怪自己把本家鑰匙讓出去,蕭羨棠並沒有讓自己奪回來,因為他已經知道蕭家那邊是個堵不上的窟窿,早晚要出事,而他現在這個茶園看似小打小鬧,誰又能說得准以後會不會成為第二個蕭家?
也怪前世的自己沒什麼眼力,瞧不上一個小小的莊子,到頭來只是將自己的嫁妝貼進去了八九成。
“蕭……我夫君怎麼還沒回來?”
顏守財聽到了穆重嵐的話,居然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少爺去了大都,許要月余才回來。”
“……”穆重嵐一愣,明白顏守財之所以會那般看自己,是奇怪蕭羨棠沒將出遠門的事情告訴自己,隨後她便想到蕭羨棠未能告知自己的原因或許是因為自己今日睡過頭,面上便是一熱。“我說呢,怎麼一天都不見……等等,你說他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