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傢伙記仇着呢
柳家本是書香門第,祖上出過二品大員,早年也曾是風光一時,但後來因為族人犯了事導致家道中落,而柳氏外嫁蘇家卻早早守了寡,所以在柳家出事之後,柳氏母女便被蘇家尋了個借口給趕了出來。
柳氏因搭救過自己,不久之後便被穆遠山娶為繼室,誰人見了都要贊一聲好命,蘇妍也跟着來了穆家,只可惜始終沒能入穆家族譜,但即便如此,蘇妍在穆家吃穿用也都是比對着嫡出,從沒被虧待過。
只是單從身份來說,蘇妍的出身的確不高,加上她向來與人為善,府中上下都知她寬厚,今日卻這般輕待了清荷,也難怪清荷會覺得奇怪。
“倒也沒什麼,只是她想要我房裏的一幅畫,我沒給。”
聽了穆重嵐的解釋,清荷瞪大眼睛:“小姐您向來與蘇大姑娘要好,今個怎麼連幅畫都不捨得了。”
“那畫我許給旁人了。”
“許給旁人了?”
“嗯。”
“是誰呀?”
“這你就不用多問了。”穆重嵐捧起茶盞,眼睛微微眯起。
當朝左相霍昭明是個畫痴,尤愛蓮與鶴,前世蕭羨棠便是靠着千鶴圖入了那霍昭明的眼,從此平步青雲,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蕭羨棠會在不久之後向自己詢問起這幅千鶴圖的下落。
前世自己只是告知千鶴圖在陸家,讓蕭羨棠費了好些功夫才將千鶴圖討回來,這次她便乾脆將這幅千鶴圖攥在自個手裏,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那麼即便以後蕭羨棠發達了,也總歸是要念着些她獻畫的好才是。
至於自己去獻畫,穆重嵐也不是沒想過,但也僅僅只是想想,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自己清楚,那蕭羨棠的仕途坦蕩又豈能僅僅是一幅畫的功勞?
“你現在去庫房那邊,取尊羊脂玉佛送到清幽院去,管事的要問起,你就說是我讓取的。”穆重嵐吩咐道。
那清幽院便是蘇妍的住處,穆重嵐雖然不打算把千鶴圖給蘇妍,但姐妹一場,她也不可能讓蘇妍為了個壽禮便為難成那般。
清荷跟着穆重嵐那麼多年,自然明白穆重嵐的打算,便笑眯眯道:“小姐待蘇大姑娘果然還是好的,比親姐妹還要好。”
“別貧嘴,快去快回。”
清荷“哎”了一聲,便走了出去,等她走後穆重嵐看了眼時辰,便將院子裏的竹雪喊上,去了前院。
“爹爹。”穆重嵐從書房外探了進來,粉色衫兒,明眸皓齒,頭上步搖一晃,人比花嬌,莫說青州第一美人,便是那皇都里的公主也不過這等姿色。
穆遠山見自家掌上明珠這般跑來,當下笑的眼都眯起來,卻不想穆重嵐剛一進門便瞥見了杵在一旁的蕭羨棠,腳步一頓,臉色也變了。
她到了前院聽說蕭羨棠被穆遠山給喊去了書房,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一等二等總是等不見他們翁婿二人回來,才起了心思瞧瞧,結果倒好,自己這爹爹正給未來的異姓王下馬威呢。
“咳!”穆遠山咳了一聲,穆重嵐回過神來,面上堆笑。“爹爹啊,前面早該開宴了,就等你發話呢,你倒好,躲在這裏和我夫婿說什麼悄悄話呢。”
說這話時,穆重嵐立刻沖竹雪使眼色,竹雪也是個機靈的,趕忙搬了凳子上前給蕭羨棠,見蕭羨棠沒有坐下,甚至好像都沒瞧見加了凳子一般,便為難地看向了穆重嵐。
穆重嵐見這情形,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明知道自己家裏瞧不上蕭羨棠,自己居然還丟蕭羨棠一個人在前面,這不是送肉到虎口……呸,他蕭羨棠要真是塊肉就好了。
唉,有道是寧欺白髮叟,莫欺少年窮,自己家爹爹精明了一輩子,怎麼偏偏在這事情上犯糊塗呢?
穆重嵐心裏急得不得了,她知道蕭羨棠這廝記仇着呢,卻想不出怎麼化解,正苦惱時柳氏來了,原來柳氏是瞧見連前來尋人的穆重嵐也沒回去,便過來瞧瞧。
見她一來,穆遠山也不好繼續拿捏蕭羨棠,幾人這才去了前廳。
穆遠山是皇都穆家分支庶子,所以穆重嵐雖然頂着穆家九姑娘的名號,卻是府上獨一份的千金小姐,因穆遠山無妾室,長子穆重光遠在邊關亦未婚配,所以穆府上的人丁不多,宴席零零散散開了整八桌,只有一桌是自家人,旁的全都是沾親帶故又不甚親近,藉著穆重嵐此次歸寧來攀親的。
“瞧不出這蕭家大郎還是個知道疼人的。”席間,柳氏突然這般道了一句,正發獃的穆重嵐突然成了席間的焦點,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原來開席之後她便因為在想該如何解釋怠慢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蕭羨棠見這情形便幫着她布了些菜到碗裏,還體貼的倒了杯茶水放在她手邊,這才有了柳氏的這句。
不但如此,在聽到了柳氏的話時,這二人還都看向了對方,視線碰在一起,蕭羨棠先垂下了眼瞼,顯得不驕不躁。
穆重嵐卻差點沒憋屈地哭出來,心道這該死的蕭羨棠一肚子壞水怎麼就沒見誰給瞧出來,倒是一個個都拿他當了那二十四孝好夫婿看了?
但憋屈歸憋屈,穆重嵐可沒那膽子說出來,只能繼續低頭用筷子猛戳碗裏的飯粒,好似那是蕭羨棠的腦袋一般。
蕭羨棠見她這般,墨色的眸底染上了一層困惑,卻沒有開口詢問,只是靜靜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宴席后,依着規矩穆重嵐便該立刻隨蕭羨棠回蕭家去,但瞧着蕭遠山明明不舍又不直說的彆扭表情,她便又留下陪穆遠山說了些話,等告別穆遠山走出來的時候,心中是即喜又悲。
喜的是得知自己嫡親哥哥穆重光已經於一個月余之前升了副尉,雖然只是個從七品,但是此時穆重光年紀尚輕,以後的前途可謂不可限量。
悲的是伴君如伴虎,如果一切如前世一般發展,即便穆重光可以升到了將軍的位置,怕還是要難逃發配北疆的命運。